245、扶弟魔家的丫頭 十

  姐妹三人還是一樣砍柴。

  吩咐完了, 又開始收拾碗筷,白氏吶吶道, 「娘, 我還在坐月子呢。」

  「生了個丫頭片子坐什麼月子?」胡母怒得不行,「趕緊幹活去!」

  白氏的眼淚都掉下來了,胡大有見狀, 忙道,「娘, 不如再讓秋蘭再歇幾天?」

  「歇幾天?」胡母怒極, 「老三跑了, 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聽話了是吧?地里那麼多活, 就讓我跟你爹累死累活的干?你們乾脆把我們這把老骨頭拆了算了……」越罵越凶, 指著白氏,「白秋蘭, 我沒休了你已經是看在你們白家的面子上,別不知好歹天天作妖, 還攛掇大有來跟我鬧,我們胡家倒了八輩子血霉才遇上你……」

  就著胡母的怒罵, 楚雲梨姐妹幾人把碗筷收拾了, 然後又拿著刀出門,還剛好和白氏一起。

  「梨花。」楚雲梨都走了幾步了,就聽到白氏在身後喚。

  楚雲梨站定,白氏靠近她低聲問,「這幾天你的肉哪裡來的?今天還有嗎?」

  「我撿的。」楚雲梨語氣冷淡, 「沒有了。」就是有,寧願餵狗也不給她吃。

  白氏有些失望,「娘底子差,從今天開始又要幹活……」說著說著,眼淚又往下掉。

  楚雲梨不耐煩,直接帶走兩朵花走了。

  走得遠了,還聽到白氏悲痛欲絕的哭聲,哭自己命苦。

  進了林子,楚雲梨照舊打發了姐妹兩人,自己先去看了豐少桉。

  他躺在林子間的枯葉上,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看到她後眼睛一亮,坐起了身,「你來了?」

  「今天怎麼樣?」楚雲梨上前,放下手中的草藥,伸手去解他衣衫。

  手卻被他握住,豐少桉一臉笑意,「我自己來。」

  他自己解了衣衫,楚雲梨重新幫他包紮傷口,道,「其實你可以回去了。這傷走慢點的話,也不會扯開了。」

  豐少桉躺在地上,笑看著她,「姑娘,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住在哪兒?方才我就想去找你,出了林子看到那麼多房子,也不知道你住哪家,這跑去問也不合適。」

  楚雲梨垂眸, 「胡梨花,我底下還有兩個妹妹,我爹娘想要生兒子,素日不喜歡我們,我今年十四,議親還早,看我這樣子也還早,你暫時別上門。」

  他微微皺起眉來,眼神在她周身掃過,「你過得不好,我帶你走吧,或者我直接上門去提親。」

  「不用。」楚雲梨淺笑,「我過得挺好,而且,我若嫁人離開胡家,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說了一會兒話,她笑道,「我得去砍柴了。」

  到了晚飯的時候,尤其家中少了兩個人,這糧食胡母愈發給得少,到得後來,每人只有半碗粥,饃也比原來小了大半,根本吃不飽。當然了,對了桃花和梅花來說,早前林子裡烤了肉,方才在廚房中已經先喝了一碗,對於她們來說是足夠了,但是對於被她加餐了幾天白氏,就很是不習慣了。

  吃完晚飯,姐妹三人回去睡覺,楚雲梨閉著眼睛盤算,門就被推開了,白氏走了進來,壓低聲音問,「這幾天你們拿回來的肉,哪裡來的?」

  梅花隨口就答,「兔子撞樹摔死了姐姐撿到的。」

  這個理由,糊弄兩朵花可以,糊弄白氏就不夠看了,她頓時驚訝問,「誰撿的?」

  「我撿的。」楚雲梨淡然道,「娘問這個做什麼?」

  「今天撿到了嗎?」白氏又問,伸手摸摸肚子,「我肚子餓。」

  「撿到了的,」不待她露出喜色,楚雲梨攤手,「但是我們吃完了。」

  白氏再傻也看出來了女兒對她的牴觸,「梨花,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沒有。」楚雲梨閉上眼睛,跟她生氣,還不是自找罪受。

  白氏見她不想說話,頓時皺起眉,「你這什麼意思,我是你娘,你怎麼能吃獨食呢?你那兔子,真吃完了?我可要去告訴你奶。」

  出息的很,還學會告狀了,楚雲梨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你一個大人搶我們的吃食也好意思的,這幾個孩子被你養成了什麼樣?」

  「那還不是你奶……」

  楚雲梨打斷她,不耐煩道,「我們是你生的,不是奶生的,生而不養,枉為人母。」

  白氏聞言,「你最近是不是認識什麼人了?這樣的話你怎麼說得出?我跟你說,那些讀書人最是會騙人,你還是踏踏實實的找個莊戶人家……」

  不過一句話,她就能惱補出這麼多東西,楚雲梨伸手指著自己鼻子,「就你閨女這瘦巴的樣,讀書人會看得起?」

  「趕緊出去吧,我們要睡了。」

  幾個女兒都不理她,白氏很受傷,抹了一把眼淚,臨出門前又問,「你四妹那邊,你能不能替我看看去?我不放心。」

  楚雲梨起身,推她出門,「你還是放心吧,沒有你惦記,四妹好得很。」

  說完,把門砰一聲關上。

  杜家那邊楚雲梨確實過去看了的,杜家夫妻年近四十,期間是有過幾個孩子的,都還沒生下來就落胎了,這一回終於養到了足月,卻沒想到生下來還是沒了氣息。那邊孩子剛丟,恰巧四妹剛生下來就抱過去,兩人都把她當親生,杜嬸吃得好奶水足,不過半日,四妹已經不怎麼哼哼唧唧的哭了。

  翌日早上,楚雲梨起了個大早,沒做早飯,拿著刀去了林子裡,這幾天她都在附近找藥,卻沒找著合適的,這村里又沒地方買去,所以今天她打算去更深的林子裡找找。

  一路上山,走了半個時辰,這裡的林子人煙稀少,村里人就是砍柴都不來的。她不止找到了合適的藥材,還找到了一株年份大的人參。

  村里人除了會採藥的李大夫,應該沒有人認識這東西,她偷偷采了包起來,趁著天色還早下山。

  她力氣大,人跡罕至的林子裡柴火也多,根本不用砍,就是枯木她就撿了兩大捆,楚雲梨會用巧勁,加上她本身力氣不小,一路弄著回了家。

  在樹林裡把人參藏好,她才跑去看了豐少桉。

  豐少桉還是躺在那裡曬太陽,看到她一身灰塵,頭髮還有些亂,頗為訝異,「你去哪兒了?」

  「砍柴。」楚雲梨一本正經。

  豐少桉半晌無言,「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

  楚雲梨揚眉,「人活著,總要什麼都試試的。」要是她一直惦記著富貴,只怕這砍柴做飯這些活都幹不了,一天都住不下去。

  他起身,「我得回去了。」語氣里滿是不舍,「本來今日一早我就要離開的,我還是想要好好與你道個別。」看著她通透的眼睛,「我還會回來的。」

  離別總是有些傷感,楚雲梨目送他從村口離開,這才轉身回了林子裡,把柴火拖著回了家。

  看到她進門,本來想要罵人的胡母眼神落到她身後的柴火上,「這麼多乾柴,你去哪兒了?」

  「去老林子裡了。」楚雲梨把柴火堆好,道,「是不是該做飯了?我現在就去。」

  桃花不知道從哪裡溜出來,道,「姐姐,你的早飯。」

  一個小小的饃,楚雲梨確實還沒有吃早飯,她接過,兩口啃了。胡母的糧食拿出來了,她正想要伸手接,就被張氏一把接過,「今天我做。老林子那麼遠,你累了,我來吧。」她這兩天吃飯,老覺得粥里有痰,每每想起噁心得不行。

  楚雲梨鬆了手,也由著她去,然後她去打了水回房洗漱,臨出門前,她拿了一根縫衣裳的針,沾上了些草藥的汁,去廚房端了粥,給眾人盛粥,這些本來就是幾姐妹的活,她這樣做並不突兀,指間的針從其中幾個碗中掠過。

  和往常一樣的晚飯吃完,各人回房睡覺。

  楚雲梨邊上的兩朵花睡得熟,而她自己,則在黑夜中睜著眼睛默默算時間。半個時辰後,突然正房的門打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去了茅房,緊接著廂房那邊大房的門打開。

  然後,左邊廂房的門也打開了,還有胡二有催促茅房的聲音。

  家中的茅房不夠用了。

  然後還有人往後院跑,還有打開大門的聲音,一晚上就在各房開門關門中度過。

  翌日早上,中氣十足喊她們起床做飯的聲音不在,楚雲梨自己起身,去敲正房的門,「奶,是不是該做飯了?」

  胡母氣急敗壞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做個屁,昨晚上的飯也不知道怎麼做的,害我鬧了一夜肚子,不吃了。」

  說話間門打開,她捂著肚子還想要再罵,突然飛快就往茅房跑,白氏出來之後,急得直跳腳,眼看著胡母不出來,她乾脆往後院跑去。

  等到胡老頭和兩個兒子還有胡保進出來時,全部都往外跑。

  除了三朵花和張氏外,全部都鬧了肚子。

  大早上的,胡家院子裡頗為熱鬧。

  等張氏起來,她可不是個能忍的,直接去正房敲門,「娘,你們不吃,我們要吃的啊,不吃飯幹不了活。」

  胡母打開門,鬧了一夜肚子的她此時脾氣暴躁無比,伸手就去掐張氏的耳朵,「昨天你怎麼做的飯?是不是要毒死我們一家?」

  張氏一臉茫然,雖然全家都鬧了肚子,她卻沒有把問題往自己身上想,畢竟她做飯也不是一兩回,再說,還有幾個沒事的。

  一愣之下,耳朵被揪了個結結實實,忙伸手去扯 ,「娘,我沒有。」

  胡母本來虛弱,她一扯之下,反倒把人甩到了一旁。額頭剛好撞上了牆上掛東西用的木銷子,當時就出了血。

  楚雲梨見了,忙去請李大夫回來。

  胡母也被自己滿頭的血嚇著了,看到孫女一溜煙往外跑,一刻鐘不到就拉了大夫回來,頓覺慰貼。

  李大夫給她上了些傷藥包紮,又看到周圍幾個人面色不對,就包藥的這點時間,基本上已經輪流跑了一趟茅房,忍不住道,「你們吃壞了肚子?要不要買藥吃?」

  開玩笑,一家子六七個人鬧肚子,要是一人一副藥,也要上百文了,買糧食夠吃半個月了。胡母忙道,「不用。我就是頭上受傷,沒別的事。」

  她打算忍,胡保進可忍不了,忙道,「奶,我覺得頭疼,都站不起來了。」

  大孫子受不了了,胡母心裡頓時一軟,道,「那就給保進看看。」

  胡老頭輕咳一聲,聲音有些不悅。胡母忙道,「給老頭子也看看。」

  聞言,胡二有急了,「娘,我也頭疼,也站不穩,腿都是軟的。要不是靠著牆,我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那邊的白氏面色已經成了慘白,看起來的話,她比較嚴重,胡大有也好不到哪兒去。

  本來鬧肚子,加上一晚上沒睡,幾個人的面色都憔悴無比,一看就都是病人那種。

  胡母啞然,半晌斥道,「年輕人,忍忍就過去了。」

  其實她好一會兒沒去茅房了,已經忍不住,站起身就跑了一趟,回來的路上,身子都彎成了蝦米狀,肚子是翻江倒海,「李大夫,給我也看看吧。」

  見狀,胡大有和胡二有對視一眼,都上前,「我們也要看。」

  肚子很疼,翻江倒海一般,本來胡母話出口有些後悔,默算了一下,三個人的藥費加上她額頭上包紮的傷,心裡正滴血呢,就聽到這話,立時一口回絕,「不行。」

  其實以前家裡吃得不好,沒有人有怨言,皆是因為胡母自己以身作則,一樣的飯菜甚至她還吃得更少。所以,儘管家中人對這飯菜不滿,也都忍了。但這會兒她拿著銀子給自己治病,偏不給兩個兒子兒媳婦治,大家都一樣的病情,怎麼她就不一樣呢?

  李大夫開了幾副藥,收了六十文之後離開了。

  胡二有看著三包藥,突然上前搶了兩包,遞給張氏,「去熬!」

  於是,兩老人就只剩下了一包。胡母又渾身發軟起不來身,氣得眼睛都紅了,「不孝子,不孝子……」

  白氏只顧著哭,胡大有看了看老娘,又看看那邊張氏已經在熬藥。突然上前拿了最後一包,「爹娘,我和秋蘭一包就夠了,早些好了,早些幹活。再說,秋蘭還在坐月子呢。」

  說著,把藥塞給楚雲梨,「去熬,快些!」

  果然,事到臨頭就沒有老實的,胡大有平時多聽話的人啊,也被逼得搶爹娘的藥了。

  楚雲梨拿著藥,試探著問,「奶,要不要去請李大夫回來?」

  胡母抹了一把臉,擺手,「不用。」

  胡老頭氣沖沖道,「請,為何不請?一窩子不孝子,替他們操持什麼?既然不聽話,這銀子全部都花完了了事。」

  他是氣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

  但這話一出來,廚房門口的胡二有夫妻和屋檐下的胡大有兩人都看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見。感謝在2019-12-20 16:08:26~2019-12-20 20:56: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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