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寡嫂 二十一

  她臉上雖然帶著笑, 但眼神確實冷的,帶著幾分肅殺之意, 李父心裡慌亂, 道,「你想做什麼?」

  話出口,發覺自己能有聲音, 他大喜,張嘴就要喊, 卻見那枚銀針落到了他喉間, 還看得到白皙透明的指尖捻了捻, 那麼長的銀針, 只剩下一個針尾顫顫。李父確實聽說過有的大夫會針灸, 厲害的能治許多病,但是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媳婦, 自小跟著繡娘長大的姑娘也會,一瞬間他想了許多, 但口中卻已經控制不住大喊,「來人!」

  這一次, 卻沒有發出聲音, 或者說只有一點破風箱一般的低啞聲音,隨著聲音發出,喉間一陣刺痛,仿佛要痛穿喉嚨一般。

  楚雲梨一笑,伸手把他拖回了案桌旁的椅子上坐好, 一副與他促膝長談的架勢,「爹,你老實的告訴我,關於你們幹的那些事,帳本在哪兒?或者,知情人都有哪些?」

  李父不答,眼神看向門口,楚雲梨指尖又出現一枚銀針,對著他膝蓋上扎了兩枚,眼看著李父面露驚恐,她冷笑道,「我可沒空和你糾纏,要是再不說,李家主以後都站不起來了。到底說……還是不說?」

  說話間她指尖又出現了一枚銀針,李父不說話,但看著那銀針眼神里卻露出懼意,楚雲梨揚眉,「怕這個對嗎?」

  她從腰間解下一枚巴掌大的香囊,撕開后里面裹成了卷,她把那捲攤開,一尺長的布料上,密密麻麻都插滿了鋥亮的銀針。她走到已經吐血身亡的管家面前,銀針抹了些藥,重新走回他面前,道,「這扎針可比喝下去來得快,您呢,也別磨蹭,剛才你也試過了,哪怕求救,外面也沒人進來,不怕告訴你,外頭屬於你的人已經全部被控制住。凡是你的屬下只要進府就會被帶去關起來。」

  「老實告訴我帳本在哪,我也不會殺你,畢竟,你是少安的爹嘛。」

  說話間她又扎進了兩枚銀針,這一次是另外一條腿,李父想要剛才還感覺發軟的腿徹底沒知覺,不像是自己的了。

  說話嗓子太疼,他伸手指了指書架上的一個瓶子。楚雲梨起身去摸,摸了一圈後試著轉,發現書架從兩邊分開,而裡面露出一間內室來。

  好幾個樟木箱子,還有一堆帳本,她拿起翻了翻,發現卻是各家每年進貢給官員的冊子,上頭記載詳細,每一次在哪兒付的銀子,用什麼付的,在場都有哪些人,甚至在其中一本泛黃的冊子上還記著蘇謐不願意進貢,他和哪些人商議了栽贓陷害的。

  樁樁件件,記得清清楚楚,看著一木箱的冊子,最底下的都泛起了黃色,她冷笑一聲,重新關上書架的門,恢復原樣,拔下他身上的銀針,嘲諷道,「你倒是記得清楚,是怕自己忘了吧?」

  從她進來到現在,不過才過去一刻鐘,把管家灌了毒藥的時候她不過剛進來,這么半天都只與李父糾纏了。

  銀針雖然拔了,但是他刺痛的嗓子和毫無知覺的雙腿卻絲毫好轉都無,楚雲梨又對著他胳膊上扎了幾針,道,「爹,你都知道我的秘密了。我怎麼會讓你繼續說話呢?」

  「我又不蠢!」

  她站起身,在李父驚恐的神情中拍拍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終於有人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人是李章安,進門後看到桌前管家七竅流血的慘狀,面色微微發白,看向楚雲梨但目光中多了幾分慎重。

  對上案桌後李父嚴厲的目光時,下意識的低下頭去。

  楚雲梨神情冷淡,「大哥怕什麼?反正爹已經動彈不了,說不出話,是個廢人了。」

  這話成功讓李父眼中閃過怒氣,而李章安一怔,這才發現父親雖然滿眼暴怒,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微微放鬆,但是對這個往日根本看不起的自己院子裡的繡娘卻更加戒備,「你答應我的,我拿家業的一半。」

  「可以!」楚雲梨點頭。

  見她這樣爽快,李章安有些狐疑道,「二弟會答應?」

  楚雲梨攤手,「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李章安見她確實好說話,心下一動,試探著道,「我想要鋪子和莊子……」話音未落,補充道,「二弟已經入仕,拿著銀子比較好使。我可以多付,前幾天聽爹說起,家中的現銀和可以挪動的銀票有二百萬兩,這些我都給你們,但是剩下的東西,就都是我的了。」

  誰都知道這祖產和鋪子還有郊外的莊子,那都是各家一代代往下傳的,外人想要分一杯羹,拿著銀子也買不著。

  他倒是聰明,說什麼拿著銀子比較好使,如果真照他口中所說分家,那等於他拿了大半,花了些銀子就把弟弟打發了。

  這李家就像生蛋的母雞,他拿雞蛋把弟弟打發了,自己留下了雞。只有母雞在手,多少雞蛋下不來?

  楚雲梨點頭,「可以。」

  李章安更加放鬆,突然發現這女人狠是狠,但腦子不夠,果然是頭髮長見識短。

  他正有些得意,就聽她道,「不過……」

  他頓時戒備起來,楚雲梨指了指椅子中的李父,「你是長子,你拿了大頭,我沒異議,但是公爹討厭我,我是真不想伺候他了的。所以,爹給你奉養,你要是答應,找人來做見證,把銀子付了,分家契書寫好,這兩天我們就搬出去。」

  李章安看了看滿臉暴怒臉都氣得通紅卻一句話說不出的李父,點頭道,「好!」

  楚雲梨彎腰,看向李父,「看著我們分家,感覺怎麼樣?本來應該等到你死後,現在嘛,雖然你沒死,但也是個廢人了,你後院兒的那些鶯鶯燕燕……」

  她掃一眼李章安,「大哥長相俊美,又風流倜儻,還是以後的李家主,你說她們會不會琵琶別抱?」

  李父喉間一甜,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李章安嚇了一跳,「你對我爹做了什麼?」

  楚雲梨冷笑,「你現在問這個,會不會太晚了點?再說了,要是爹現在痊癒,你說我們這家還分不分?」

  她看向李父的腿,「大哥要是願意給爹治病,現在趕緊去找個大夫,應該也來得及。」

  李章安頓時就不說話了,對上李父黑沉沉的眼神,有些懼怕,梗著脖子道,「當初我娘會死,就是你答應她會分我一半家業,爹,分家是我娘為我爭取的,而且是你答應了的。」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我不是不孝子,等我把家分了,會找大夫醫治您,到時候,我還會給你養老送終,你只管安心等著吧。」

  又看向楚雲梨,「弟妹,既然你答應這院子是我的,那以後爹這書房,你們還是少來為好。」

  喲,這就宣誓主權了。

  他不就是帶人控制住了外頭李父的人,其實事情都是楚雲梨做的。

  楚雲梨嘲諷的笑了笑,抬步出門,道,「大哥,容我提醒你一句,外頭的那些可都和這個管家一樣,哪怕臨死,也還要效忠主子,你可要小心哦。」

  要是李父得到了人手,肯定會反過來收拾這些不孝子的。

  李章安面色一肅,沉著臉看著她出門。

  外面的院子裡,捆了足有二三十人,都是往日經常來往於鋪子和書房的,直接聽命於李父的。

  她走出院子時,聽到身後李章安冷冽的聲音,「全部殺了。有人問起,就說叛主。」

  踏出院子,就看到何氏抱著孩子,一臉煞白的站在不遠處,看到楚雲梨走了出來,她甚至往後退了退,「你做了什麼?」

  聞言,楚雲梨笑了,「我什麼都沒做啊。」

  事情不都是李章安做的麼?

  李父被他控制了,聽命於李父為李家效忠幾十年的各掌柜都被他下令殺了。相信最多兩日,他還要找來人作證,花一些銀子把嫡出弟弟趕出家門。

  確實沒錯,事情都是他做的。

  何氏面色一白,「你算計我們?」

  「這個話沒道理了吧?」楚雲梨抱臂,「你以為你那夫君是蠢的?再說了,下令殺人也不是誰逼的,沒看我都出來了?」

  李章安想要李家,早晚都要經這一遭,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與其說楚雲梨算計,不如說是李章安只是需要一個動手的契機。曾經他不動手,不過是怕最後被李少安截胡而已,如今確定二房不要李家,那他自然是再沒有猶豫的。

  就是李父,如果方才楚雲梨方才提出條件非要他殺,他肯定也不帶猶豫的。看似孝順,但其實他最是涼薄,當初秦氏主動招認殺了蘇儀,李少安提出放過秦氏的條件就是他放棄李家一半家業,那時候李章安不也沒說話,沒說話就是默認。

  默認他母親為了他的一半家業去死!

  何氏抱緊了懷中的孩子,振振有詞,「那也是你逼的。」

  「我逼什麼了?」楚雲梨不耐煩,「你要是看不慣可憐他們,現在去阻止啊。」

  她伸手一指,一牆之隔的院子裡,正無聲無息倒下不少人,血腥味順著風飄了出來,何氏忍不住嘔吐起來。

  楚雲梨嗤笑一聲,「你假裝不知情,又比你那動手的夫君好多少?」

  她語氣太過嘲諷,何氏何時聽過這樣嘲諷的的語氣,站直身子抬手就打,「你敢!」

  楚雲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對你客氣可不是我怕了你。」

  何氏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怎麼敢?」

  「怎麼樣,曾經對你冷嘲熱諷的丫鬟如今甩你一巴掌,是不是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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