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陳夫人上門大鬧的事,有陳玉灃緊接著過來將人攆走,楚雲梨稍微有點煩躁的心,瞬間就被他抹平。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陳玉灃這才告辭離開。
楚雲梨認為,陳老爺可能會找上門來。不過,她倒也不怵,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又過兩天,沒等到陳老爺,反而等來了趙成全即將成親的消息。
話說,先前都沒聽說他要定親,如今卻婚期都定下了。消息傳出時,距離婚期只有大半個月。
楚雲梨挺意外的,關家的事挺好打聽,她很快就聽說,那個即將嫁給趙成全的,是關江月的大堂妹關江雨。
姐妹倆從小就不對付,確切地說,是關福耀兩個女兒看不上關江月,而關江月雖然單純,卻也不願意熱臉貼人冷屁股,因此,說是親堂兄妹,幾人之間感情並不好。
明面上關福耀還是關江月的大伯,按理說,楚雲梨應該上門賀喜來著。但是,楚雲梨並沒有打算和他多來往,紅白喜事都不走動的話,等於是想斷親。
她巴不得和關福耀撇清關係,因此,就當沒聽見過這消息。
轉眼過了十來天,陳玲瓏上門了。
距離她出嫁已經足有三個多月,這麼久她愣是沒有回來過一次。楚雲梨都以為她不打算回來,不曾想人又出現在了此處。
楚雲梨上下打量陳玲瓏,見她一身大紅衣衫,頭上戴著銀釵,全身都是新的。
「你來做甚?」
母女倆幾個月不見,陳玲瓏也沒想到女兒見自己第一句話會這麼說,那語氣里還帶著點淡淡的嫌棄。她不滿道:「關福耀那裡,你打算怎麼去?」
「我不去。」楚雲梨抬手就要關門:「我早說過,你改嫁之後就別再回來,有什麼事,也不用跟我商量。咱們壓根就不是一路人。」
陳玲瓏見他她的要將自己拒之門外,急忙伸手攔住門:「江月,我有話跟你說。」
楚雲梨不耐煩:「我不想聽。」
「江月,你就聽一聽吧。」說這話時,陳玲瓏語氣裡帶上了哀求之意:「先前我錯了,我就不該改嫁!」
聞言,楚雲梨一臉驚奇:「你這渾身上下……日子應該過得不錯啊,怎麼就後悔了呢?」
陳玲瓏聽她提及此事,簡直悲從中來,伸手抹了抹淚:「我嫁人後,一直沒有喜信……盧家那邊著急得很,我懷疑他根本就不能生……你說這男人不行,我哪裡生得出來?生出來他們一家敢認麼?」
楚雲梨頗有些無語。
關江月是個未嫁姑娘啊!
陳玲瓏當著女兒的面說這些話,如果是親生的,還能算是母女倆的私房話,可她們倆分明已經撕破了臉,陳玲瓏再說這些,怎麼看都不合適。
「嫁都嫁了,還能如何?」楚雲梨擺了擺手:「趕緊回去想轍吧。」
在這裡說得再多,都是廢話。因為她不會再為陳玲瓏做任何事。
「我想回來!」陳玲瓏擦著眼淚:「江月,他對我確實不錯,和他的家裡人不好相處。我不想留在盧家了,你把我接回來好不好?」
楚雲梨看到她神情幾乎崩潰,總覺得不太對勁,皺眉道:「不好!我早說過你嫁人之後,就與我無關。就算你過不到頭,也是你自己的選擇。你這才嫁人多久就想回來,當成親是小孩子過家家麼?」
陳玲瓏聽到她拒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真的受不了,我會死的。」
哪有這麼嚇人?
楚雲梨上下打量她:「到底出了何事?」
「我……」陳玲瓏欲言又止,最後咬住了唇:「江月,看著我養你長大的份上,你將我接回來吧。算我求你了,只要你幫我這一回,以後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這麼嚴重?
楚雲梨若有所思:「盧老爺有隱疾?」
陳玲瓏低著頭,半晌才道:「是。所以,他這輩子都再不可能有孩子,我留在那裡,外人催的都是我,天長日久,只會說我不能生。本來我今年已經三十,生不出也正常……如果不離開,這口黑鍋腎一定要扣在我頭上了。」
「那你就用這個秘密威脅盧老爺,讓他放你走。」楚雲梨擺了擺手:「男人都怕這種事情鬧出去,你只要態度堅定一些,他不敢攔著你。或許,你也可以用隱疾這件事拿捏他們一家人,反正他都不能生,那娶誰都一樣。你離開之後,他們再請一個人,就會多帶一份外人知道真相的風險,他們肯定願意多遷就你。」
陳玲瓏眼神里似有千言萬語,最後歸結為一句:「我想有個自己的孩子。」
楚雲梨氣笑了:「那你就去生啊,兩條路擺在你面前,無論哪一條都是坦途。難道你要讓我去盧家大鬧,然後把你帶走?話說,你沒長嘴嗎?」
陳玲瓏:「……」
她瞪著楚雲梨:「你不救我,那就是忘恩負義。」
「你怎麼說都好,我挺忙的,沒空跟你閒扯。」楚雲梨直接關上了門。
大概是事情都趕到了一起,陳玲瓏還在門口糾纏,墨綠色的馬車就到了,這一回來的是楚雲梨等了兩天的陳老爺。
陳老爺今年四十歲左右,看著是個挺儒雅的人。但楚雲梨聽說過他的事跡,說他是紈絝子弟,那都是侮辱了「紈絝」二字。
因為是獨子,他稍微懂點事就在外招貓逗狗,吃喝嫖賭樣樣都來,前些年他能在城裡所有的鋪子中四處欠帳。
陳老太爺那時候忙著做生意,顧不上他,等回過神來,發現兒子已經快要廢了。他立刻放出了話,所有的帳陳府一律不認。
當然,打一棒子還得給個甜棗。他不讓兒子在外頭記帳,卻將他的月錢提了些。
這些年,陳老爺一直拆東牆補西牆,從小沒缺過錢的人,銀子與他就是數字,他身邊的人也有辦法,借可以,但得付利錢。這口子一開,愈發不可收拾。
反正,陳老爺每隔一段就要從家裡想法子摳出些銀子來還債,老太爺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從陳老爺連一個花樓女子都能聘回去做夫人就能看出他有多不靠譜。老太爺見扭不過兒子的性子。乾脆放棄,轉而培養起孫子。
最近老太爺生病了,陳玉灃先是受傷,後來又回去接手陳家的生意,還要抽空和楚雲梨見面,忙得不可開交。陳老爺便愈發不靠譜,甚至已經又在外面欠債。他覺得兒子該奉養自己,發現兒子還和父親一般管束著他,當即就生氣了。
兒子讓他不痛快,他也便想讓兒子不痛快。於是,特意找上了楚雲梨。
「你配不上我兒子。」陳老爺微微仰著下巴:「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如果你知難而退,我還會高看你一眼,認為你是個不錯的姑娘。但若是你糾著我兒子不放,那一定是個勢利眼。這世上別的不多,女人最多。尤其是不缺銀子的男人,想要女人不過是勾勾手指的事。你一個鄉下丫頭,哪來的自信……」
楚雲梨送了他一個字:「滾!」
陳老爺愣住:「你怎麼敢?」
哪怕關家比普通莊戶要富裕許多,在陳老爺眼中,多出來的那點壓根算不上什麼。關江月入陳府做個通房丫頭還行,若是想做夫人,應該要哄好他這個未來公公才對。
說實話,陳老爺對兒媳沒有太多的要求,如果能夠哄得兒子拿銀子給他,那這人就沒選錯。他一上門就讓關江月知難而退,目的就是想讓她求自己,到時候他再順勢提出讓關江月幫忙說話,每月給他添些銀子,或是直接將家財分他一些……結果,這丫頭油鹽不進,簡直蠢透了。
「這是我家,你跑到我家裡來鬧事,還想我給你好臉?」楚雲梨看向邊上等著的孫氏:「你去一趟陳府,將今日發生的事告訴陳公子。」
陳老爺嚇一跳:「你敢!」
楚雲梨認真道:「我就是敢,所以,你再不走,下個月一個銅板都拿不到。」
「你要跟我作對?」陳老爺瞪著她:「關江月,你若真敢這麼做,回頭休想進門。」
恰在此時,馬車帘子一掀,陳夫人探出頭來:「老爺,我早說過,這丫頭不行。還是我娘家的侄女合適,性情溫柔,人也貌美,子灃一定會喜歡。」
楚雲梨眯起了眼:「你要拆散我們倆?」
陳夫人微微仰著下巴,眼神不屑:「你若是跪在地上給我道歉,我就考慮一下不拆……」
「不用了。」楚雲梨叫住了準備駕著馬車出門的孫氏:「告訴陳公子,陳夫人不太合適,還是換一位吧。」
陳夫人瞪大了眼。
陳老爺也詫異地看了過來。
等二人回過神來,孫氏已經遠去。陳夫人又急又怒:「關江月,你在做甚?」
楚雲梨不疾不徐:「你一次次跑上門來找我的茬,就是仗著這長輩的身份,我實在是煩透了你。還沒過門,你就這麼麻煩,等過了門,怕不是天天要給我立規矩?既然如此,我當然要將威脅扼殺在萌芽之中。」
陳夫人最怕別人說自己身份不配做陳府主母,這些年來,老太爺寧願把後宅交給管事,也不肯讓她插手。她這個陳夫人,也不過是面上風光而已。
半個時辰後,陳玉灃身邊的隨從趕了過來,先是衝著楚雲梨道歉,然後掏出一封信畢恭畢敬的遞給了陳老爺。
陳老爺不太想接,卻又怕耽擱兒子的事再被兒子收拾。看過之後,面色乍青乍白,吩咐道:「來人,上筆墨紙硯,我要寫休書。」
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