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母有些怵前兒媳,不敢繼續撩撥,看向現兒媳,呵斥道:「槐花,趕緊進屋去,別出來轉悠,小心傷著了孩子。」
槐花皺了皺眉:「娘,若不是秀雲,我這孩子已經不在了。」
「呸呸呸!」孫母吐了好幾口口水:「別說這種晦氣的話,這孩子能不能留得住,全都看孩子的命,跟別人沒關係。你那天沒出事,證明這孩子合該是我孫家的種……」
這算什麼歪理?
槐花頗有些無語,正想據理力爭,卻見面前的蔣秀雲沖自己搖了搖頭。
楚雲梨率先轉身離開。
孫母瞪著她的背影,嘴唇不停地扇動。
楚雲梨察覺到她的視線,回頭剛好對上了孫母不停挪動的嘴。她當即就氣笑了:「你在私底下罵我?」
孫母轉身就跑。
楚雲梨:「……」
倒是那個孫伯母留了下來,她嘆口氣道:「秀雲,你是個好的,就是命不太好。」
楚雲梨可沒有忘了那什麼七仙女的話就是孫伯母率先說出來的,然後就在村里蔓延開來。大概是說的人太多,最後連孫母都信了。然後她就漠視蔣秀雲的肚子,甚至還期待那個孩子落下。
落胎的事就算不能全怪孫伯母,她也是插了手的。對著這麼個人,楚雲梨能有好臉色才怪。
當下裝作沒有聽見她的話,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關門時還用了挺大的力氣。
孫伯母哪裡看不出來前侄媳婦對自己的不滿,冷笑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一個被休了的棄婦而已,看不起誰呢?」
*
秋天是豐收的日子,今年風調雨順,各家都收穫了不少,糧食曬乾後放進倉里,也有商人前來收糧。
村里人還是挺關注那些商人的,每個人出的價都不同,忙活了一年,都怕賣賠了。但凡有管事來村里,各家都會出個人過去問一問價,這種時候,眾人都不怕曬,也是村口最熱鬧的時候。
倒也不是村里人的糧食都有的剩,而且他們都捨不得留著精細糧自家吃,而是打算把這些好糧賣了,回頭買一些粗糧回來吃。
反正,把肚子哄飽就行。賣來的銀子攢著以備不時之需。
楚雲梨不打算賣糧食,但會帶著幾個孩子去村口轉轉。寡婦門前是非多,越是不敢見人,外人越是會議論。她坦坦蕩蕩的,加上她個性強,沒人敢欺負,外人漸漸的也會忽略她的身份。
這天午後,村口又來了兩個商人。一般這種時候,想要收糧食的話,就得捨得出價。
村里人以前也遇上過這種好事,因此,大半的人都去了。其中就有槐花婆媳。
楚雲梨平時並不靠近槐花,只是偶爾說兩句話而已。那天若不是槐花快要落胎,她也不會出手幫忙。
兩人遠遠看見,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村口的人很多,楚雲梨耳邊聽著眾人閒聊,眼神一直跟著幾個孩子,因為孩子太多,她眼神根本就沒停下來過。忽然,她看到了不遠處小道上有個七八歲的孩子。
村里七八歲的孩子很多,好多都拿來頂半個大人用。讓人意外的是,那個孩子是自己單獨站著。
孩子嘛,都是愛熱鬧的,不幹活的時候湊在一起,一群孩子瘋玩。這落單的一個孩子,怎麼看都挺奇怪的,她忍不住多瞧了一眼,然後就看到那個孩子對面站著孫母。
若是沒記錯,孫母是最討厭村裡的淘小子的。
大概……還有點嫉妒的心思在。
畢竟,她想孫子想瘋了都沒求得一個,那有的人家是小子一個接一個的生。
楚雲梨多瞧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實在是眼睛挪不過來。又過了一會兒,忽然看到那個七八歲的孩子挪到了槐花身後。
此時槐花站的地方有點斜坡,自己是不會摔的,可若是那個孩子伸手……剛想到此,就見那個孩子真的伸手去推槐花的背。
楚雲梨急忙出聲:「槐花!」
可已經遲了。
槐花根本就想不到身後會有孩子推她,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倒。
周圍的人都被嚇著了,下意識往後退了好幾步。槐花趴在地上滿臉痛苦,臉色白得出奇。
她捂著肚子說不出話,下意識回頭去看是誰對自己動手,一眼就看到了七八歲孩子的背影,眨眼間已經跑到了小道上。
村裡的孩子很多,但同住一個村,大家都認識。槐花一眼就看出來那是村里李家的孩子。
李家比較窮,孩子也很髒,算是村裡的一景。
邊上的人也沒有干看著,見槐花身下滲出了血,立刻有人跑去抓孩子。
孩子跑得再快,那也不如大人腿長。很快就有人家孩子帶了回來。
孩子梗著脖子,理直氣壯:「我不小心的。」
「你是故意的。」楚雲梨站了出來,沉聲道:「我親眼看見的,你別想糊弄人。」
孩子瞪著她:「你污衊我。」
楚雲梨氣笑了:「你這麼大點的人,還知道污衊呢。我方才可都看見你和人站在那說話了。是有人讓你推的!」
她語氣篤定。
槐花滿臉不可置信,她說不出話來,可眼神里滿是疑惑。
孫母這時候沖了出來,一把抱起槐花的上半身,大喊道:「大家快幫我個忙,找牛車過來,順便拿幾床被子,我要把槐花送到鎮上去看大夫。」說到這裡,她一臉焦急:「大夫都說過了,槐花動過胎氣,可不能再出事了,要是晚了,這孩子……孩子……」
她一拍大腿,似乎很是悲痛。
楚雲梨漠然道:「剛才跟這個孩子在一起的人就是你娘。」
這話是對著槐花說的。
槐花滿臉不可置信,突然扭頭去看身邊語氣沉痛的婆婆:「真的?」
孫母將槐花放在地上,跳著腳指著楚雲梨的鼻子:「你胡說,我怎麼會害自己的孫子?」
說實話,楚雲梨也不明白。
「我確實看到了你跟這個孩子說話,前後不到一刻鐘孩子就把槐花推倒。要說這事和你沒關係,我是不信的。」楚雲梨面色淡然:「至於你為何要害槐花,或許是覺得她肚子裡是個閨女?」
孫母咬牙切齒地道:「孩子沒落地,誰也說不清楚孩子是男是女,村里人都知道我盼孫子,我怎麼可能對兒媳動手?蔣秀雲,我知道你恨我,但也別什麼髒水都往我身上潑!」
大家鄉里鄉親的住著,村里人還是善良的人多,說話間牛車已經到了。槐花捂著肚子被人扶上牛車,尖聲道:「你是怕我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有問題,所以才想落了他,對不對?」
她狠狠瞪著孫母。
孫母眼神閃躲,根本就不接這茬,只催促車夫快些。
槐花不看別人,只狠狠瞪著她。
孫母無奈:「孩子康不康健,那得生下來再說。你這麼揣測我,簡直是胡說八道。」
她又回頭瞪著楚雲梨:「蔣秀雲,你沒安好心。說那些話,就是故意挑撥我們婆媳之間的感情。」
「我實話實說。」楚雲梨看向村里眾人:「我敢對天發誓,剛才所說的沒有一個字是假話。」
孫母面色微變,不敢再糾纏,坐上牛車催促車夫去鎮上。
大夫先前就說過,槐花動過胎氣,若是再摔跤,孩子就保不住了。
而槐花的孩子也確實沒能保住。
她回來時躺在牛車上,沒睡著,默默地看著天空,整個人的精氣神瞬間就散了。
這麼大的事,槐花娘家的哥哥都到了。他來這裡就是為妹妹討個公道的。
為此,還特意登門請了楚雲梨。
「槐花跟我說過,你是個好人。我聽說你看到她婆婆跟那個推他的孩子說話,我希望你能幫忙做個證。」槐樹還不到三十歲,又高又壯,板著臉頗有幾分駭人。
說真的,楚雲梨挺羨慕槐花的。
如果蔣秀雲也有這麼一個兄弟,孫母根本就不敢那麼過分。
這兒媳有了身孕,本就該吃些好的。槐花有孕之後,孫母已經殺了幾隻雞,動了胎氣也有藥喝。當初蔣秀雲隨著懷孩子越來越多,就吃得越差。
楚雲梨收斂心神,點頭道:「我可以幫忙作證!」
而此時的槐花從鎮上回來的一路上已經想了許多。關於婆婆對她腹中孩子的態度,其實早有端倪,只是她沒放在心上而已。
喝過了藥,槐花臉色還是白的像紙,但她精神很不錯,她讓兄長請來了村裡的長輩,一字一句地道:「不是秀雲故意挑撥,而是我婆婆她真的容不下我腹中孩子。」
她看向孫母:「我就不明白了,孩子是你孫家血脈,康不康建生下來才知道,為何就這般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