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吉富張了張口,半晌才道:「這也不能怪娘。」
聽了這話,楚雲梨真心想笑。她也確實笑了:「我都不是你妻子了,你還護著你娘。你娘把你當畜牲拉來配種,都是你自己縱容的。活該!」
她拎著棒子轉身就走。
孫母不願意了。
她背上挨了一下,又摔了一跤,身上好幾處都在疼,哪能不計較?
「你給我站住。」
楚雲梨轉身:「怎麼,你要打回來?」
她眼神和動作都滿是躍躍欲試,孫母有些被嚇著:「再怎麼我也是你長輩,對長輩動手,就是你蔣家姑娘的規矩?」
楚雲梨冷笑一聲:「蔣家又沒把我當親人,我不會聽他們的話。當然了,你如果能說動他們來教訓我,那是你的本事,但聽不聽,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恰在此時,孫家院子門口傳來一陣驚呼聲。
婆媳倆吵架的動靜不小,很快就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槐花站在孫家門口,並沒有想過來拉架,此時的她忽然就吐了。
吐了一地還嫌不夠,捂著肚子使勁的吐,好像要把腸子也吐出來似的。可吐了半天,只吐了黃疸水出來,引得眾人驚呼開來。
孫母眼神微動,想到什麼,背不痛了,腿也不痛了,瞬間爬了起來,幾步奔到自家門口,一把握住槐花的手:「你是不是有身孕了?月事有沒有晚?」
槐花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羞澀地點了點頭:「晚了四天。」
孫母大喜,握著槐花的手連連說好。
孫吉富察覺到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得知槐花有孕時的欣喜瞬間就散了個乾淨。他總覺得眾人都在嘲笑自己,埋著頭衝進了孫家的院子裡,進了院子後覺得自己這動作突兀,隨口解釋道:「我去殺只雞。」
「對,該殺的。」孫母喜氣洋洋:「殺那隻老母雞。」
眾人:「……」
楚雲梨拎著打狗棒感慨:「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孫母回過頭來,嘲諷道:「只會生丫頭片子,給你吃了也是浪費。」
楚雲梨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她:「看你這樣子,比那在村里亂竄的狗還精神,應該沒有大礙,回頭不會來訛我了吧?」
孫母:「……你這是什麼話?」
楚雲梨一臉驚詫:「你連我的話都聽不懂,難道真是畜牲?」
孫母氣得胸口起伏:「蔣秀雲,你別以為老娘怕你!」
楚雲梨掄著棒子:「來啊!」
孫母:「……」
「我要照顧孫子,沒空理你。」
孫母說話間,扶著槐花轉身,還不忘狠狠關門。
「好快呀,這才多久啊,就有了身孕。」
「當初秀雲的肚子也是差不多一年一鼓,有孕是很快的,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提起這事,婦人們瞬間就來了興致,有人壓低聲音道:「都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會不會又是女兒?」
楚雲梨語氣篤定:「孫家缺德,哪那麼容易生兒子?」
眾人:「……」
楚雲梨本身就是個高明的大夫,方才槐花那模樣,她雖然沒有把脈,卻也看得出來她那並不是有孕,應該是積食,或是吃了變質的東西才會嘔吐。
孫母想要抱孫子,至少現在是不可能的。
*
新抱回來的雙胎剛開始有些不習慣,不過,她們在府城的時候,雖然伺候的人多,但同齡人很少。回到家裡之後,大大小小好幾個姐姐,兩人都挺新奇的,跟著跑跑跳跳。
夜裡也好睡,楚雲梨配了些藥給她們喝,都是一夜到天明。
小的那倆她也很快改了名字,喚作寶嬋和寶雲。
孩子都找了回來,想要好好養,銀子必不可少。楚雲梨先前在城裡贏的幾十兩銀子已經花掉了少半,剩下的那些夠她在鎮上買個小鋪子。
楚雲梨很快就將鋪子買下,又從別的村里請了個人幫自己看著,她三天兩頭去一趟就行,銀子賺了,還空閒了下來。
關於買鋪子這事,她沒有瞞著蔣寶金和忘憂,這兩個大點的孩子自己心裡有主意,也容易多思多想。當初忘憂更是連讓楚雲梨賣了她的心思都有,楚雲梨可不敢瞞著。
姐妹兩人知道家裡有了鋪子,瞬間就安心了。忘憂很是歡喜,反應過來後又提議道:「娘,如果你還有銀子的話,就在村里買兩畝地吧。」
莊戶人家,地才是最重要的根。
楚雲梨想想也是,又跑了一趟鎮上,買下了三畝水田,位置不錯,地也特別肥。由於已經種上了苗,她還多付了一些青苗費。
也就是說,等到今年秋日,家裡就能收糧食了。
忘憂歡喜得不行,又催促著楚雲梨再去買些地回來。
楚雲梨哭笑不得:「那得再等一等,容我賺了銀子再說。」
於是,忘憂就知道,母親手頭的銀子應該花得差不多了。但這已經不少了,家裡有了宅子,又有鋪子,還有了三畝水田,多養些雞和豬,日子就能往下過。
對於村里人來說,蔣秀雲也變得太快了。
從一無所有帶著一串拖油瓶被夫家攆出門的獨身女子,變成了一個有宅有地的富人。
是的,就是富人。
一家子上上下下都穿著新衣,所有的物什都是新的,幾乎每天都能聞到藥味和肉味,村里誰家都比不上她。
也不知道這銀子是哪裡來的?
心裡疑惑的不是一兩個人,好多人都覺得蔣秀雲的銀子來的邪性。不過,誰也不會把自己賺銀子的門道告訴外人,那蔣秀雲只要不傻,也肯定不會往外說。
一個女人,如果年輕貌美,突然有了大筆銀子,那肯定和男人脫不開關係。可蔣秀雲都已經快三十歲,生這麼多孩子,被摧殘多年,原本七八分的容貌也只剩下了三分,男人到底是得多瞎,才會看上她?
既然和男人無關,那應該就是不義之財,偷是不可能偷的,最大的可能是撿來的。
村里人猜測紛紛,卻沒有人上門來問,甚至沒有人來開口借銀。
可財帛動人心,總有那些不要臉的人找上門來。
這一天楚雲梨站在院子裡看著小的那兩個孩子攆雞,心裡想著是不是該去找些貓狗餵上,又擔憂它們會傷了孩子,正盤算呢,就聽到了敲門聲。
大的兩個孩子帶著多福她們正在地里捉蟲,楚雲梨起身,外頭站著的是一位中年漢子,著一身深色綢衫,身材矮胖,滿臉的兇狠,門一開就想往裡擠。
楚雲梨怎麼會讓他擠進來?
她一手抓著打狗棒,堵在門口厲聲道:「你是誰?有話就在門口說!」
男人語帶威脅:「你最好還是讓我進去說。否則……」他眼神在路上掃一圈:「傳了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楚雲梨還察覺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挺粘膩,尤其在她的胸和腰上流連,她瞬間就怒了,抬腳一踹:「滾遠一點。」
男人措不及防之下被踹個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有些懵,反應過來後,大怒:「你敢踹我?」
楚雲梨拎著棒子追出門,順便還帶上了門,陰森森:「再用你那種眼神看我,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獨居,肯定會有這樣那樣的人上門欺負,村里人雖然沒有人上門,但暗地裡說閒話的不少。
楚雲梨早就想殺雞儆猴,正缺那隻雞呢,男人自己湊上門來,她當然不會客氣。
男人有些被嚇著,察覺到周圍有人靠近,他梗著脖子大叫:「我這樣的人怎麼會看上你一個半老徐娘?就你這樣的,給我提鞋都不配。我早上沒事,想讓你還我銀子……」
聽到這話,圍上來的眾人面面相覷。
眾人早就覺得蔣秀雲的銀子來得邪氣,聞言瞬間就支起了耳朵。
「你的銀子?」楚雲梨似笑非笑:「誰讓你來的?」
男人心下一驚:「我丟了二十多兩銀子,就在去鎮上的路上。我打聽了好久,才問出了那天往返於鎮上的所有人,他們都和以前一樣。只有你又買宅子又買地。不是你是誰?」
眾人恍然大悟。
看著眾人的臉色,明顯都信了男人的鬼話,楚雲梨並不著急,不疾不徐道:「要是真撿了銀子,那肯定是藏著掖著,怎麼會大張旗鼓的拿出來花?」
這話也對。
男人立即道:「你就是故意一反常態,以此來表明自己的無辜。我丟銀是事實,你今天要是不還,我們就公堂上見!」
最後一句話,說得擲地有聲。
眾人更是深信不疑。
孫母探出頭來,笑吟吟道:「秀雲,這撿來的銀子你也敢花,當真是膽大。還是趕緊還給人家吧……銀子花了不要緊,能還多少是多少,你把宅子和地的契書拿出來,我相信這位老爺也能原諒,剩下的你慢慢還就是。」
話里話外,已經篤定了楚雲梨撿銀子的事。
饒是只有孫母一個人幫腔,男人也瞬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大聲道:「對,你還多少都行,我也不催你。每個人都會做錯事,錯了不要緊,改就行了。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也沒想把你們孤兒寡母往死了逼,你要是老實承認了此事,把地給我就行,宅子就當是我送給你的。」
這麼大度,眾人都驚了。
紛紛出聲勸說,讓楚雲梨趕緊還銀。
楚雲梨面色不變:「我不還,你告官吧。」
男人:「……」
眾人:「……」她傻了麼?
楚雲梨冷笑著道:「你跑上門來訛詐,開口就問我要二十多兩銀,就算你不告官,我也是要告的。這天底下是講王法的,你跑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大人一定會為我們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