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自然是不會給二兒子納妾的。
林端玉現在忙著讀書,家裡的妻子都撂下了,找再多的女人,也只是干放著。再說了,他眼中二兒子夫妻倆比大兒子要正常得多。那張紅玉再不濟也是官家女,哪能隨便納妾呢?
「她心眼小,你教一教就是。」秦大人翻了個身:「我相信你。」
秦夫人手裡的被角都要扯爛了,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這男人倒是說得出口。
「大人,咱們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是楊家的姑娘做端玉妻子,若兒媳做得不對,我肯定義不容辭,再歪的性子我也能給她掰回來。但我早就說過不與張家結親,可劉姨娘母子怎麼做的?」秦夫人翻身坐起,拍了拍他的背:「二人分明陽奉陰違,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也是有脾氣的。大人,我就明說了,底下的幾個孩子都一樣,如果婚事由我一手操辦,人選由我指定,他們的日子若過不好,我肯定會出手。但如果像端玉似的,抱歉,我沒空教那些我根本就看不上的人。」
秦大人聽了這話,很是不滿,覺得有必要理論一下,也翻身坐起:「這人都進門了,那就是咱們自家的孩子,你不管誰管?」
「誰愛管誰管!」秦夫人躺了下去:「誰定的婚事誰自己管。再說,劉姨娘自己還捨不得讓我插手呢。」
秦大人皺眉:「她那樣的出身,能教什麼?」
聽到這話,秦夫人嘴角微翹。合著這男人從來就沒有看得起過劉姨娘,如果真有,大概只有她的容貌。
夫妻倆沒能達成共識,秦大人早上走的時候很生氣,還冷哼了一聲。
秦夫人也哼:「有本事自己教啊!那外頭長大的野孩子,本來性子就不太對,該選一個性情方正的姑娘勸著。你們還由著他自己來,我把話放在這兒,以後事情多著呢。你就等著頭疼吧。」
毫不掩飾自己語氣里的幸災樂禍。
已經走到院子裡的秦大人聽到妻子這番話,饒是他在朝堂上歷練多年,依然氣得胸口起伏。本來要出門的他,繞路去了劉姨娘的屋子。
劉姨娘這個年紀的女人,爭寵會被人笑話。但偏偏她沒寵就不能活得自在,看到大人早上臨走之前還要來探望自己,她裹起披風嬌笑:「大人怎麼來了?」
秦大人開門見山:「端玉那個媳婦實在太不像話,你好好教教。不能容人的毛病怎麼也要給她改了才好!」
劉姨娘做夢也沒想到等來的是一通呵斥,心裡將主院的夫人罵得狗血淋頭,討好著笑道:「其中有些誤會,那落胎藥不是紅玉……」
秦大人根本不想聽這些:「別想瞞我。你就告訴她,若是不能容人,那就回張家去。咱們休妻的理由都是現成的!」
劉姨娘一愣,隨即面色白了白。
身為主母容不下底下的妾室生孩子,甚至是出手送藥。這事確實是不夠大度,但真因為這個休妻的還是少,尤其嫡子未出先有庶子,張紅玉也不算師出無名。
她很快就明白大人口中的理由並不是給丫鬟送藥,而是不守婦道。
她再睡不著了,找來了張紅玉,把大人的意思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張紅玉滿臉憤恨:「這又是夫人在其中搞鬼,對麼?」
劉姨娘沒說話,算是默認。
這本來就是事實嘛。再有,她幫夫人解釋,除了讓自己的親兒媳跟主院那邊親近之外,沒有任何好處,她瘋了才會這麼做。
不止不解釋,她還又補充一句:「夫人這是為她的親兒媳出氣呢。當初的事雖說不是你母親的吩咐,但到底是張府的管事出口威逼。主院那邊還沒消氣!」
張紅玉惱怒道:「一個農女而已,她偏要拿來當寶!」
她深呼吸了兩口氣,想到什麼,忽然笑了:「我倒要看看,她若是知道兒媳……做了那些事,還會不會護著!」
一聽這話,劉姨娘心裡頓生不好的預感,她戒備地看著兒媳:「你又要做什麼?」她厲聲道:「先前我口頭告誡過你了的,不要聽你娘家人的攛掇。」
張紅玉隨口答應下來。
答應得太過隨意,劉姨娘一眼就看出來她壓根就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頓時又急又惱:「紅玉!別怪我沒提醒你,大人可是已經有了休你回家的想法。」
張紅玉嗤笑一聲:「我爹再不濟,那也是朝廷官員。除非他們想背一個威逼官家女致死的罪名,否則,這妻是休不了的。」
言下之意,尚書府敢休妻,她就要尋死。
劉姨娘面色一言難盡,勸也勸不動。她有些後悔結這門親了。那楊姑娘,其實也挺不錯的。
又過了幾天,田府的下人突然上門求見,說要讓楚雲梨務必回去一趟。
楚雲梨以為有急事,當即套了馬車。怕路上顛簸,還沒有帶秦豐安,自己出了府門。
尚書府養著好幾個車夫,楚雲梨坐在裡面,聽著外面田府的下人指揮著車夫走另外一條小道,說那條最近的路出了事正堵著。
這本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楚雲梨過耳就忘,正是睡午覺的時辰,她最近陪著秦豐安都睡習慣了,這裡過去要走一會兒,她閉上了眼睛,沒多久就昏昏沉沉。
「那是一條死巷子,還進去做甚?」
車夫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楚雲梨霍然睜眼,一把掀開帘子。就看到了田府下人閃躲的目光。
田府下人看到她探出頭,咽了咽口水道:「夫人,您有故人求見。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小的也是幫您的忙。」
話音未落,人已經跳下馬車攛了出去。
車夫攆了兩步,又怕馬車中的主子出事,急忙趕了回來。
前面的死巷子裡,走出來一位身著綢衫的男人,二十多歲的年紀,唇邊帶一抹邪笑,渾身吊兒郎當。老遠就笑道:「蘭芝,你這過了好日子就忘了舊人了啊!」
來人正是田蘭興看到過的夏長平。
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你這人模狗樣的,又是從哪發的財?」
「當初你嫌棄我窮,非要跑到城裡,我只能想法子賺銀子嘍!」他從懷裡掏出一大把銀票,甩了甩道:「你看,我賺了這麼多,咱們回家吧。」
一通似是而非的話,楚雲梨聽了只覺好笑。可有人會信,邊上的車夫就已經半信半疑,目光在二人之間打量。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你是我情郎?」
夏長平看到車夫相信了,誠懇地點頭:「你愛我至深,說要為我們的以後搏一搏,所以才跑來了京城。但若是失去了你,再多的銀子我也不想要。蘭芝,我們回家吧。」
「愛你至深?」楚雲梨揉了揉手腕:「都說打是親,罵是愛。你要不要試試?」
夏長平看到她的動作,渾身戒備起來:「你……你要做甚?」
楚雲梨跳下馬車:「愛你啊!」
說著,一腳踢上他的膝蓋,將人摁在了地上,狠狠踩了好幾腳。
夏長平萬沒想到,在京城的大街上她也敢打人……打人也不要緊,只要能讓尚書府相信了二人之間有私情,今日目的就算達到了。
楚雲梨哪裡看不出他的想法?
直往他臉上招呼,把人打得跟豬頭似的,又狠狠的在他肚子上踢了幾腳,最後踩上他的腿骨,只聽得「咔嚓」一聲骨裂聲,下一瞬,巷子裡響起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這聲音招來了不少人,楚雲梨踩著他的肚子,不讓他動彈。衝著圍過來的眾人道:「我打登徒子呢。」
她垂眸看著夏長平:「你可真是什麼銀子都敢賺。我這是愛你嗎?如果殺人不犯法,我可會愛你到死呢!」
說到「死」字,滿滿都是殺氣。
一片疼痛里,夏長平活生生打了個寒顫。
事情之所以會變成如此,和夏長平之前的隱瞞有關。他當日定親後,被田蘭芝揍了一頓。這事實在太丟臉了,他常年在城裡混,若是傳出去,丟面子不說,還會影響了自己的威名。
因此,他在家裡呆了好幾天,愣是沒讓人知道。
就算看到他受傷的人,也被他幾句話搪塞過去。因此,那些人想要毀掉田蘭芝的名聲,還會率先找了他來。
夏長平有些害怕田蘭芝的手段,但那句話怎麼說的,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就是如此!大筆銀錢誘惑在前,他想著只要能賺到銀子,哪怕挨頓揍呢,也挺划算的。
可誰能知道,田蘭芝下手會比上次還狠?
直接將他的腿都打斷了一條,還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他就是想編二人情深的故事,也得有人信啊!
戲已經演了一半,這頓打不能白挨。夏長平一咬牙,道:「你這是嫁了富貴的夫君之後就忘了舊情郎嗎?若你不想讓我出現,可以直說的,何必……何必如此傷人?」
他說話漏風,這番話楚雲梨猜出來的。
楚雲梨滿臉嘲諷:「你還真是不怕死。」
一邊說,一邊衝著他的嘴踹了一腳。牙都踹掉了兩顆。她卻還不解氣,衝著圍過來面露驚駭的眾人道:「這個登徒子毀我名聲,勞煩你們幫我報個官,我得為自己討個公道。」
眾人:「……」
地上那人都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氣了,到底是誰討公道啊?
夏長平險些痛暈過去,聽到這一句,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混混的死穴就是官員,他們做的事雖說罪名都不大,可真計較起來,也很難脫身。夏長平急忙道:「恍過我!」
放過我!
楚雲梨冷笑:「現在知道害怕,晚了!」
京城天子腳下,幾乎無人敢鬧事。不用楚雲梨開口就已經有人報了官。
夏長平看到一大隊衙差時,嚇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