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8 章 報恩 十二

  過完年,楚雲梨就出了月子。初十那兩天,她跑了一趟鎮上。

  文河鎮和偏遠小鎮不同,基本上府城能買到的東西,這裡都有,楚雲梨給置辦了一架馬車,裡面鋪著厚厚的被褥,如此,她無論去哪,都能帶著兩個孩子一起。

  她趕在十三之前,去了一趟城裡,買了不少花燈。

  其實是各種編好籠子,需要把花樣好看的紙糊在上面,才是燈會所用的燈籠。楚雲梨又請來了蔣翠心一家幫忙。

  忙忙碌碌過了十四十五,楚雲梨付完了工錢之後,淨賺了二兩銀子。

  銀子不多,但落在蔣翠心眼中就太多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臉恍惚,邊上她婆婆也差不多。

  翌日,蔣翠心上門,找到了楚雲梨,遲疑半晌,說了自己的來意:「翠苗,我看得出來,你沒打算種地。以後是不是要做生意呀?」

  楚雲梨頷首:「我種不了地。帶著兩個孩子,也幹不了多少活。我打算先在鎮上開一間鋪子,等生意做大有了本錢之後再搬去城裡住。」她認真道:「我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那些難聽話說不到我跟前,但不代表我就不知。留在村里,對兩個孩子沒好處。只有去了城裡,周圍的人來來去去,像我這樣的人不止我一個,日子才能繼續往下過。」

  蔣翠心頗覺得有理。

  「其實我想跟你一起做生意。」

  楚雲梨揚眉:「但是呢?」

  蔣翠心苦笑:「你怎麼知道有但是?」她自顧自繼續道:「我婆婆不願意。她說拋頭露面不是長久之計,又說銀子是亂家的根源,不讓我們去。」

  楚雲梨哭笑不得。

  銀子這東西挺好,多了之後確實會引得家宅不寧。但是,沒道理就要放棄啊。

  「這事不急。」楚雲梨笑著道:「等我鎮上開了鋪子,也需要人手,到時候你來幫我嘛。」

  與其說蔣翠心婆婆是估計拋頭露面,不如說她是顧及本錢。如果一家人都去鎮上幫人幹活賺錢,她肯定不會拒絕。

  過完年,村里各家忙著春耕。楚雲梨沒有摻和,天天駕著馬車來往於鎮上,很快就開了一間雜貨鋪。而私底下,她換了裝扮賣了兩張方子,換來的銀子直接在城裡置辦了鋪子。

  脫下厚重的冬衣,么妹又冒了一截,楚雲梨讓她學繡花。那繡娘是個識字的,每日再教她寫一篇大字。

  等春耕忙完,已經是二月底。

  余家人早就聽說了蔣翠苗在鎮上開鋪子的事,不過,家裡忙著下種,一直沒來得及上門問。現在活計忙完,看到人天天架著馬車來往於鎮上,這才多了幾分真實感。

  這一日,鎮上趕集,村里大半的人都去湊熱鬧。天剛蒙蒙亮,楚雲梨的馬車到村口時,那裡已經等著許多人了。

  大家鄉里鄉親,楚雲梨很樂意順便帶他們一程。當然了,不帶男人。

  馬車剛停下,就有人笑著和楚雲梨打招呼。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話真的有道理。哪怕楚雲梨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過日子,愣是沒有人說她的閒話。至少,當面看到她都客客氣氣的。

  「翠苗,帶我一程。」

  楚雲梨讓開,四五個女人擠了上來,其中一個還小心翼翼的抱過了襁褓里的孩子。

  路旁還有幾人,正是余母帶著三個兒媳。

  她們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等的是蔣翠苗,只不過這大早上的天還沒有亮,外頭又有些冷。她們覺得外人能搭車,沒道理她們不能搭。

  說起來,這置辦馬車的銀子還是余家給的呢。

  可惜,楚雲梨還真就沒有請她們上來的意思。看到人都坐好了,一揚馬鞭。馬兒小跑起來。

  余母見狀,急忙喊:「翠苗,你沒看到我們嗎?」

  楚雲梨氣笑了。

  村裡的婦人想上馬車,都會說幾句好聽的話。更是主動上前打招呼。這些人可倒好,難道還等著楚雲梨主動問起?

  誰給他們的臉?

  楚雲梨頭也不回。

  身後車廂中有人探出頭來:「你婆婆可真是,剛才還在那裡說你的馬車是余家買的。說你做人忘本……」

  這人或許是好心提醒,也可能是故意挑撥離間。

  無論哪一種,楚雲梨都懶得計較,笑了笑道:「其實她這麼說也沒錯。當初我離開余家的時候拿了不少銀子。否則,別說置辦馬車,我連村裡的那間荒宅都買不起。」

  「拿了多少?」眾人人都挺好奇,聽到有人問,都看了過來。

  「十兩。」楚雲梨頭也不回。

  眾人一片譁然。蔣翠心誰知道這件事的,但是,她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從來也沒往外說。村長也清楚,他甚至還看到了銀子,但是,他也沒有往外說。

  這些人或許隱約知道,但聽到楚雲梨承認,還是忍不住驚訝。

  「余家可真的富裕了。」

  「是啊,當初他們那麼不喜歡翠苗,卻還願意給銀子……」

  「那可是十兩,余家肯定是捨不得的。至於翠苗是怎麼拿到的,那肯定是她自己的本事。」說這話的人笑呵呵問:「翠苗,我說得對不對?」

  楚雲梨頷首:「對的,余家本來不願意給,是不得不給。」

  眾人:「……」

  面面相覷過後,都不知道該怎麼問。

  聽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蔣翠苗捏著了余家的把柄似的。可什麼樣的把柄值十兩?

  余家如今富裕起來,家底何止十兩……難道就是余青青嫁去大戶人家的事?

  眾人想破頭也想不明白這裡面的關聯。她們也沒有追根究底,嘻嘻哈哈的說著村裡的趣事。

  最近村里各家都空閒下來,鎮上的人多,各種生意都比之前好了不少。楚雲梨也一樣,她帶著兩個孩子,更多的是坐在櫃檯後面收錢,至於理貨和給人找東西,都交給了蔣翠心。

  到了半下午,太陽照進來,曬得人暖洋洋的。楚雲梨靠著櫃檯昏昏欲睡,卻聽到外面有喧鬧之聲傳來。

  楚雲梨被吵醒之後,探頭看了過去。

  此時鋪子裡就兩三個人,蔣翠心見她好奇,笑著道:「我瞧瞧去。」

  楚雲梨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好像是周氏在痛哭。點了點頭。

  蔣翠心飛快跑了一趟,半刻鐘後回來,面色複雜:「有人挨了打。是你之前的婆婆。他們余家……這是犯了哪路煞神?」

  余家今年特別忙,前頭的兄弟倆剛剛養好傷,也不敢猛下力,因此,余家春耕時還請了兩個人。但這請的人到底沒有自家人盡心,那是能偷懶就偷懶,都想把力氣留著回家干自己的活。

  余山江沒有受傷,大部分的活都被他給幹了。

  這麼一算,也不知道受傷好,還是不受傷好。

  聽到她的話,楚雲梨有些意外:「是什麼傷?傷著哪兒了?」

  「被人給打了。」蔣翠心和楚雲梨走得近,更知道余家人的刻薄和冷漠。語氣裡帶著些幸災樂禍:「就和去年余山海他們的傷差不多,可能沒那麼重,但也好不到哪去。」

  楚雲梨一臉驚訝:「鎮上這麼多人,她怎麼挨的打?」

  蔣翠心搖搖頭:「我趕著回來,沒問清楚。」

  其實也用不著她問,稍晚一些的時候。關於余家那點事就傳的沸沸揚揚。余母今天是來趕集的,家裡不缺銀子,她想來置辦一些東西,還想給家裡人重新做新衣。

  婆媳四人出手挺大方,買下不少東西。於是,有人就動了心,悄悄跑過來跟余母說,有些關於余家人的秘密要告訴她們。

  婆媳幾人知道某些內情,聽到這話就心虛。余母便跟著去了,就怕某些事被外人知道。然後……才知道余山海上一次趕集時,跑去找了花娘,臨走時多付了銀子,讓那個花娘不要再接其他的客人。

  這種事情,只有經常去那些地方的人才知道。文河村的人都還沒有聽說過。余母氣急,覺得兒子不爭氣,家裡有再多的銀子也不是這麼花的。

  周氏就更別提了,當時就氣哭了,一個衝動就找上花娘,想要把人打一頓給自己討個公道。可花樓的茬哪是那麼好找的?

  婆媳幾人進去之後,立刻就被人打了出來。余母受的傷最重。

  周氏哭得泣不成聲,還不忘罵自己男人。一群人鬧到醫館,該知道的不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蔣翠心搖搖頭:「我婆婆說得沒錯,銀子就是亂家之源。」

  這話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對的,但那得看是對誰。有些人手握再多銀子也不會做那些混帳事。但對著余家兄弟,就不能讓他們手頭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