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翠苗最開始的想法是救了人之後,拿到玉佩就算兩清。哪怕後來羅家人找上門,也最多是收一份謝禮。
可余家貪心不足,還非要攀上去。
當時蔣翠苗就覺得不妥當,不過,她的話也沒人聽就是。
余山海身受重傷的事傳開後,村里人都警覺起來,哪怕是去鎮上,也儘量找三五個人互相做伴。
楚雲梨身懷有孕,除了去鎮上配藥之外,更多的時候都是呆在家裡。她得為腹中的孩子準備衣衫,院子裡的菜地和房子外面那兩分地得開出來,她自己做不了那麼多,乾脆花銀子請蔣翠心夫妻幫忙。
村里就有活干,蔣翠心很是歡喜。不過,她覺得收堂妹的銀子不太好,但又不能不收,沒有把自家的活撂下天天幫別人幹活的道理。於是,夫妻倆做得格外上心。
不過兩三天,地已經開出來種好了菜,蔣翠心還從家裡扯來了不少青苗種上,用不了幾天,楚雲梨就有菜吃。荒地一開,整個院子再不見先前的寥落和荒涼。
蔣翠心手腳利落,還帶了料子回去請婆婆幫著做。七八天後,孩子的衣衫尿布,包括楚雲梨和么妹的衣衫都做好了。
此時,楚雲梨才算真正安頓下來。
這些天,余山海一直都在養傷。余家人叫囂著去城裡報官,也只是說說而已。
倒是余山江來過兩次,都被楚雲梨拒之門外。
這一日,楚雲梨站在院子裡餵雞,蔣翠心帶著孩子過來,面色有些複雜,欲言又止半晌,道:「翠苗,余家在給余山江相看。」
楚雲梨有些意外。
上輩子蔣翠苗沒有離開,自然也沒有相看的事。
「我認識嗎?」
蔣翠心嘆口氣:「就是村里胡家的大姑娘。」
那姑娘今年十七,是個勤快人,高高壯壯的,看起來就好生養。村里好多人家都挺意動,沒想到竟然會和余山江相看。
她想了想:「應該很快就會定下來。」
胡彩的婚事一直沒定,不過是談不攏聘禮。現如今的余家又不缺銀子,既然相看,那就是兩家都有意結親。聘禮不是問題,就真的再無阻撓。
當然,蔣翠心那副模樣,似乎想楚雲梨去阻止一二。
蔣翠心見堂妹面色淡淡,跺了跺腳:「你會不會後悔?要知道,那邊一定下,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楚雲梨擺擺手:「我不後悔。只是,可惜了胡彩。」
蔣翠心:「……」
若是以前,她還認為堂妹只是面上平靜心裡傷心的話。此時的她已經能確定,堂妹是真的死了心。
稍晚一些的時候,余胡兩家相看的事在村里傳開,還有人說余家的聘禮是二兩銀子。
傍晚,楚雲梨正帶著么妹兒在院子裡乘涼,忽然有敲門聲傳來。
「誰?」
「是我!」余山江的聲音。
楚雲梨本來都坐直了身子,聽到這話後又躺了回去。
余山江再次抬手敲門:「翠苗,我有話跟你說。」
「我聽得見。」楚雲梨隨口道。
「我和胡彩相看,你有沒有話對我說?」余山江聲音壓低了些:「如果你不願意,我就拒了那邊。」
楚雲梨嗤笑:「不用了。我可承受不起你的深情厚誼,願君早日娶得美嬌娘,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余山江氣得直喘粗氣:「翠苗,你不後悔?」
楚雲梨懶得多言。因為她發現,聽到了余山江的聲音後,邊上的么妹立刻就緊繃起來。
很快,外面有腳步聲遠去。
翌日,余胡兩家的婚事定下,村里人都挺羨慕余山江的艷福。孩子都四歲了,還能娶個黃花閨女,不是福氣是什麼?
楚雲梨最近吃得好,肚子跟吹氣似的越來越大。她得空也會出門走一走。
她是個大方的人,平時會做一些小點心給么妹,母女倆出去轉悠時,么妹會把吃的分給小夥伴。都說吃人嘴短,她搬出來之後,說她閒話的人並不多。
每次到村口,都有人和她打招呼。
這一日,楚雲梨正和村長媳婦還有幾人在一起閒聊,就看到一架牛車飛奔過來。為首的是村長的堂弟,他一臉焦急,看到人後大喊:「快點去告訴余家,山河被人打傷了,正在鎮上的醫館中。大夫說要用好藥救命,讓他們帶著銀子過去。」
眾人一片譁然。
「怎麼又被打了?」
「余家這是撞上了殺神麼?」
「這運氣,可見橫財也不是那麼好發的。命不夠重,拿到了銀子也會往外漏。」
最後說話的那人,平時為人刻薄,語氣酸溜溜的。
余家人得到了消息,一家人都趕了過來,上了牛車就往鎮上去。倒是胡彩沒來得及,到的時候余家人已經離開。她站在村口,滿臉擔憂的看著文河鎮的方向。
村長媳婦劉氏笑著打趣:「咱們阿彩都已是定了親的人,還記得你被裹在襁褓中的模樣。你們長大,我們就老嘍。」
胡彩收起臉上的擔憂,羞澀地寒暄了兩句。一轉眼看到人群中的楚雲梨,頓時有些不自在。
「翠苗姐。」
楚雲梨頷首:「已經定下了?」
胡彩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話,愣了一下後點點頭。
楚雲梨沒有多言。姑娘家的婚姻大事,都是深思熟慮過後才會定下。人家都說定了的事,她跑來說余家不是良人……胡彩哪怕信了,這婚事也不好退。再說,落在外人眼裡,都會以為是蔣翠苗不甘心故意胡言亂語毀壞余山江的親事。
氣氛有些尷尬,胡彩一個姑娘家,本就怕羞。飛快跑回了村里。
余家老兩口和楊氏留在了鎮上,其餘人深夜才回。
翌日楚雲梨起來,就聽說余山海傷得很重,跟他哥哥的傷差不多,就算能活過來,也得去閻王殿轉一圈。
楚雲梨又燉了一隻雞,么妹特別喜歡吃她烙的肉餅,她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做好晚飯,母女倆正吃飯呢,就有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誰?」
「你給我開門。」余母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難掩話里的怒氣。
么妹嚇得瑟瑟發抖,楚雲梨有些惱,牽著她的手進屋,把她按在床上蓋好:「你在這裡等娘。」
看她點了頭才走出門,余母這麼生氣,楚雲梨不開門她是不會走的。
開了門才發現,門口站著的不止余母,還有楊氏和周氏,三人都滿臉怒意。看著楚雲梨的目光跟瞪仇人似的。
楊氏眼睛紅腫,看到院子裡桌上的飯菜之後,頓時怒火衝天:「蔣翠苗,你把家裡害成這樣,自己卻躲在這裡吃香喝辣,你有沒有良心?」
楚雲梨一臉驚詫:「這話從何說起?」
「你少裝。」余母伸手想推她。
楚雲梨一把掐住她的手腕,手中一用力。余母痛得滿臉猙獰,恨聲道:「你放手。」
「你們明顯是想進門欺負我。」楚雲梨不退反進,一步踏出門去,還帶上了自己的院門:「有話就在這裡說,裡面是我家,我不想招待你們這些惡客!」
余母捏著自己的手腕,痛得呲牙咧嘴,更添幾分刻薄:「蔣翠苗,你給家裡招了災,那個人根本就不能救。」
楚雲梨愈發驚訝:「為何?」
周氏迫不及待道:「孩子他爹和二弟就是被追殺羅公子的兇手打傷的。他們記恨我們救了人,以後……以後家裡的日子還怎麼過?」
楊氏也一臉悲戚:「你當時為何要救?蔣翠苗,災禍是你招的,這事沒完!」
楚雲梨頗有些無語:「青青可是進了大戶人家的,這又怎麼算?再說,我當時扯了他的玉佩,可沒想要什麼謝禮,要不是你們大張旗鼓去接人,人家也不會知道是咱們救的人。等過了這個風口,咱們悄悄把玉佩拿到城裡當掉,神不知鬼不覺。人家就是想找茬,也不知道救人的人是誰。」
這話挺有道理。
但是,三個女人只知道家裡的男人挨了打,到這裡來就是想找個出氣筒的。哪裡聽得進這些話?
周氏滿臉憤怒:「你還狡辯……」說話的同時已經伸出了手來,尖利的指甲直奔楚雲梨的臉頰。
潑婦!
楚雲梨抬腳就踹,她用了些力,周氏整個人往後倒去。
邊上楊氏也撲上來,楚雲梨再次抬腳去踹,口中大喊:「余家欺負人!」
余母伸手揪住楚雲梨的衣領,她本來能躲開的,聽到不遠處的動靜後,乾脆就沒動。
村長家的門一開,劉氏奔了過來,老遠就看到這邊情形,飛快道:「你們這是做甚?山海他娘,你趕緊撒開,翠苗可不是你兒媳。她還懷有身孕,傷著了怎麼好?」
村長一家在這村里挺有威望,余母遲疑了一下,劉氏已經趕到,急忙拉開了余母:「不能打人!有話好好說!」
劉氏氣勢洶洶:「你們家簡直欺人太甚。蔣翠苗都已不再是你余家婦,怎麼還攆上門找茬呢?別以為結一門貴親就了不起,除非你們家搬出文河村,否則,別想在這村里欺負人。」
婆媳三人被隔開,卻滿臉不忿。
劉氏見了,愈發惱怒:「你們家怎麼回事?」
婆媳幾人根本也不敢說實話,眼看動不了人,只恨恨離去。
這一番動靜引過來了不少人,婆媳幾人走了後,眾人紛紛上前安慰楚雲梨。
「這麼不講理,翠苗真是可憐。」
「要不是她大伯,她也不會攤上這種親事。」
「也是,沒爹的孩子可憐。她娘當年要是知道護著孩子,翠苗也不會落到如今地步。」
……
接下來,眾人安慰之餘,又說起了蔣翠苗的親生母親。
楚雲梨心裡則記掛著入府的余青青,按村裡的規矩,最近幾天該回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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