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江當真聽話,狠狠瞪著楚雲梨,卻再也沒開口。
楚雲梨和他們兩看兩相厭。
翌日,余家照舊沒有喊母女倆吃飯,楚雲梨本來也不想和他們一鍋吃,也是待他們吃早飯時起床洗漱過後,拎著刀又去了雞圈。
余母眼皮直跳,怒斥:「你要做甚?」
楚雲梨手腳當真是利落,余母那邊話音還沒落下,這邊已經手起刀落,她拎著雞放血,一臉疑惑:「什麼?」
余母:「……」雞都死了,還能有什麼?
她氣急敗壞:「你不能再殺我的雞。」
楚雲梨強調:「這雞是我餵的。」
余母也強調:「你不是我余家的人!」
「是你們不讓我搬的啊!」楚雲梨振振有詞:「我要是不住在這個院子,肯定也摸不著這院子裡的東西。要不,我現在就走?」
余母氣得夠嗆。余青青起身給母親順氣,低聲安慰道:「娘,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現在我們家也不缺那兩隻雞,讓她殺吧,回頭等我上了花轎,你們再把人攆走。」
這話挺有道理。余家雖然沒了銀子,但那邊送來的匣子能值不少,昨天余山河還悄悄拿了裡面的一匹布料去鎮上問價,哪怕有折舊,也要賣近一兩銀子。
這樣的情形下,確實不差那兩隻雞。
楚雲梨帶著么妹又熬了雞湯。
接下來兩天,大概是認識到了她的難纏。余家人看到她就冷哼,卻再也沒有說難聽的話。其實,余家人也挺忙,忙著為余青青置辦嫁妝。或者說,是把家裡值錢的東西拿去賣掉給她壓箱底。
很快到了余青青的大喜之日,還在半夜裡,院子裡就吵吵嚷嚷,楚雲梨白天睡得挺多,被吵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了。她坐到了窗旁,看著眾人忙忙碌碌。好多人擠在余青青的門口。
值得一提的是,余山江住進了柴房。只等著余青青出嫁之後搬進她的屋子。當然了,那時候母女倆住的這間也已經騰了出來,加上他們已經盤算著造新房……在余家人看來,住不下只是暫時的,日後余家的屋子再也不會這麼緊張,肯定隨時都有空餘。
天剛亮,就有花轎過來。
比起村裡的姑娘嫁人時的大紅花轎,今日來的這轎子要精緻一些,但是,仔細一瞧就會發現,上面看著花團錦簇,其實都不值錢。再有,轎子是粉色的,村里人以前只聽說過,從來都沒有親眼見過,這會兒更是圍過來看稀奇。
喜婆送進來的嫁衣也是粉色,連蓋頭都一樣粉色。
余青青放在身側的手緊握。余母一瞧便知女兒傷了心,鼓起勇氣過去問喜婆能不能用大紅。
「就是圖個好寓意。紅紅火火的,日子過得好嘛!」
喜婆一臉納罕,看了一眼這蔽塞的小院子,手中帕子掩住唇邊不屑的笑意,道:「這位夫人,這大紅的蓋頭你要是執意,也是可以用的。」
不待余母歡喜,喜婆繼續道:「但是,我不贊同你這麼做。家裡是有夫人的,你這剛進門就輕狂成這樣,夫人會以為你們在挑釁她,你要是想讓家裡的姑娘進門後被夫人針對,別說大紅的蓋頭了,就是大紅的嫁衣都穿得,如果有銀子還可以自己請一個大紅的花轎。你們要不要?」
喜婆說這話時,毫不掩飾自己眼裡的鄙視。
饒是余母聽不懂這些夾槍帶棒的話,也知道喜婆看不上自家,心裡有些怒,卻還是忍了下來。女兒出嫁在即,大喜的日子鬧起來,還是自己吃虧。
再說,那邊廂房裡蔣翠苗還等著給她添堵呢。余母這麼想著,就想趕緊把女兒送走,免得夜長夢多。勉強扯出一抹笑:「是我不懂規矩,您別生氣。我這就去把青青扶出來。」
喜婆矜持地笑了笑,拉著打扮一新的新人上了花轎。
余母想要讓兒子背一下都沒來得及。她看著花轎遠去,心中大石落下的同時,又有些憂心。也不知道女兒能不能習慣大戶人家的日子。
至於女兒會不會被人刁難……余母覺得不會,好歹是救命恩人呢,大戶人家要臉面,就絕對不會為難女兒。
這麼安慰著自己,余母長長吐出一口氣,總算是放下了心。
一口氣還沒吐完,有聽到身後廂房裡傳來熟悉的女聲:「話說,青青上門做妾,有沒有納妾文書?」
余母一愣。
她是隱約聽說過這東西,好像有了文書送到衙門之後,才算是名正言順。但是,婚事這樣倉促,那邊又給足了誠意。家裡忙著淘換銀子讓余青青帶走,壓根沒顧得上這事。
她皺了皺眉:「青青是救命恩人,羅家不會那麼不講究的。」
楚雲梨嗤笑:「僥倖心理要不得。沒有文書,就妾身未明,只是個暖床丫頭而已。」
余母頓時就惱了:「青青好歹給你做了幾年的小姑子,你就那麼見不得她好?」
楚雲梨扶著肚子:「實話實說而已。對了,余青青已經上了花轎,我今兒就要搬出去,你不會再留我了吧?」
余母:「……」留不起。
一天宰一隻雞,誰受得了?
「帶著么妹搬吧。」余母說了這話後,又想起面前的女子手頭有十兩銀子,在這村里來說,也算是富裕的人家。她想了想道:「翠苗,我們做了幾年婆媳,以前我或許有些事做得不對,但無論如何,聚在一起就是緣。日後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過來找我們。」
「還是別。」楚雲梨不客氣道:「說了斷絕往來,那就最好老死不相往來。我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求到你們門前,希望你們也一樣。」
余母只是想結一份善緣,聽到這話後,氣得七竅生煙:「誰求誰還不一定呢!」
楚雲梨頷首,拎著一個小包袱,主要是母女倆的衣物,雖說她拿走後也不一定穿,但卻絕不想留在這裡。以余家人的摳門,搞不好會拿去送人。
她離開時,余山江站在門口默默看著,等到楚雲梨即將跨出門檻,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翠苗,你會不會後悔?」
楚雲梨頭也不回:「離開你們家,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余山江,往後你好自為之。」
余家嫁女,還是有挺多人圍過來看熱鬧的。花轎剛走,眾人還沒有散去,關於蔣翠苗主動求去的事,已經寫了契書的事,村里人都聽說了。看到她真的帶著孩子出門,眾人還是挺詫異。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哪是那麼好過的?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孤兒寡母的,不定被人怎麼欺負呢?
余家真是的,一朝得勢便趕人離開,著實刻薄。
余母冤死了好嗎?
「是蔣翠苗自己要走的,我們怎麼勸,她都不聽!」
眾人:「……是,我們沒說是你們趕走的。」
這種順從,倒像是看不慣余家人的做法,但又知道自己是外人不好插手的妥協。反正,順從的話愣是說出了幾分譏諷的味道。
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楚雲梨往村長家的方向去,還沒走幾步,就有人靠了過來,伸手就拿她的包袱:「我來幫你吧!」
湊過來的這個人是蔣翠苗本家的堂姐,兩人小時候還一起上山幹過活。她也是嫁在村里,不過,她嫁的人家要比余家厚道得多。
這人活在世上,不可能與世隔絕。太獨了也不好,楚雲梨沒有拒絕她的好意,笑著道了謝。
蔣翠心偷瞄堂妹的神情:「翠苗,余家人不厚道,但咱們日子還長,你還有兩個孩子,千萬別做傻事。要我說,余家人挺刻薄的,你能離開,也是一件好事。趁著還年輕,還能選一個好人,到時候互相照顧……」
前面的話還像樣,後頭的那些楚雲梨就不愛聽了。笑著打斷她道:「我現在沒想別的,只想平安將孩子生下。以後將他們姐倆養大,再看著他們成親生子,這輩子就行了。」
蔣翠心聽到這話,一臉無奈。
「翠苗,以後你若是需要我幫忙,儘管開口,你知道的,我婆婆還算厚道,之前還在家裡罵余家人呢。得勢就翻臉,富貴了也長久不了。」
楚雲梨頷首:「我打算住在村裡的那個宅子裡。」
蔣翠心有些意外:「你有銀子嗎?」
楚雲梨頷首:「我拿了一些,余青青下聘的銀子都給了我。」
蔣翠心滿臉驚訝:「余家這麼厚道?」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楚雲梨意味深長道:「他們是不得不給。」
蔣翠心若有所思:「為什麼?」
楚雲梨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余家不讓我說。」
蔣翠心疑惑,難道是余家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