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放了半碗血, 盧玉州面色都變成了蒼白,眼窩的青黑都淡了些, 楚雲梨才給他止了血包紮起來, 「你還得喝藥。但是憑我自己很難,我還要照顧小的。」
毒血放出,盧玉州覺得自己似乎輕鬆了些, 看了看外面,「管家呢?」
楚雲梨冷笑, 「還管家呢, 我都看到他媳婦指揮下人填池塘了。」
見她這樣, 盧玉州無奈, 「我意思是這么半天他怎麼沒進來?」
「被我打暈了。」楚雲梨攤手。
聞言, 盧玉州嘴角微勾,「你去馬房, 找一個叫魚叔的,讓他去買藥回來。之後……他會想辦法給我喝的。」
楚雲梨點頭, 「晚上我還來,你這個得連續半個月。」
「辛苦你了。」盧玉州認真道。
楚雲梨擺擺手, 抱著孩子出門, 想起什麼,「對了,你要是有辦法,把那顧奶娘弄走吧,不是我說, 她對你兒子真沒什麼好心思。」
不過他人躺在床上,邊上還是管家守著,楚雲梨對他,真沒抱什麼希望。
回到院子裡時,外頭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孩子又醒了,她把孩子餵了,又給換了尿布,總算是可以睡了。
誰知剛閉上眼睛,顧奶娘就推門進來了,「太太有令,讓你帶著小少爺去給她請安。」
楚雲梨睜開眼睛,心下一轉,「小少爺得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太太。」
顧奶娘不耐煩,「昨天不是好好的,怎麼就病了?」
「前天就病了的。」楚雲梨坦然道,「昨天你來,你也沒看他啊。」
如今趙氏有孕,有孕之人最是不能生病,她是不可能見一個得了風寒的孩子的。果然,顧奶娘聞言,皺眉道,「明明是昨夜才著了涼,胡說八道什麼?」
她昨天來的,但卻不知道孩子病了,這會兒這麼說。還是怕趙氏追究,楚雲梨應了。
顧奶娘飛快出門,「那我去稟告太太,找個大夫進來。」
等人走了,楚雲梨重新閉上眼睛打算睡一會兒,半夢半醒就要睡著了,門再次被人推開。
她睜開眼睛,進來的是個身著粉色衣衫的年輕婦人,她來了這麼久都沒在府中見過她,並且張秋娘的記憶中,也沒有見過這個人,不過上輩子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困在這小院,去老太太那裡請安也不敢抬頭,府中的各位太太她都認不全。
但是呢,張秋娘和楚雲梨都去康合院請安過,確定沒有見到過她,那證明她應該不是當家太太,興許……是個妾室。
這個時候能在府中任意動作的,應該是盧玉滿的妾室。
想到這些,楚雲梨戒備起來,「你是誰?」
進來的女子長相柔美,動作嬌柔,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身上帶著一股風塵氣,自顧自走到椅子上坐了。
把玩著指甲,笑吟吟道,「說起來我們還是親人,你這活計,還是我幫你找的。」
親人?
電光火石間,楚雲梨想起來一個人,問,「陳家的?」
陳小小一愣,「也就你還想的起我。其他人,都是要好處的時候想得到我,大哥和爹這個月沒有來找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被揍的下不來床,出村都是不行,更別提坐一日馬車到這裡來了。
「你找我什麼事?」楚雲梨問,「就為了這個嗎?」
陳小小搖頭,「順便問問,我找你有正事。」她坐直了些,「我聽說府中接過來一個小孩子,那是你女兒嗎?」
楚雲梨眯著眼睛,問,「你想說什麼?」
「那是我陳家血脈,我自然不會幹看著。但是如今大房沒落,想要保住她的命有些難,昨夜我去求了半天,太太鬆了口,只有這孩子沒了,你就能抱著她回家去。」
楚雲梨揚眉,「你是二房的妾室!」
「是。」陳小小點頭,「當初大房的這奶娘,還是我讓你來的。你本來就應該是二房的人,要聽太太的吩咐。」
楚雲梨一點不信她,上輩子張秋娘至死都不知道這府中還有個陳家的人,「給我幾天時間,孩子沒得太快會惹人懷疑。」
陳小小笑了,「再過幾天,等老爺沒了,這孩子要是死了,難道還有人幫他討公道不成?」
語氣平淡,但卻是實話。楚雲梨垂下眼,就聽她繼續道,「一會兒大夫來了,你把他開的藥方熬了給孩子吃了就行,自然無聲無息也不會惹人懷疑。這可是我早就給你想好的退路。」
那上輩子孩子死了,怎麼張秋娘也被杖斃了呢?
她站起身,走到楚雲梨身前,彎腰湊近她耳邊,「嫂嫂,只要此事了了,太太允諾,給陳家五十兩銀子。」
她身上香味太濃,楚雲梨結實地打了個噴嚏,陳小小有些怒,「你最好老實些,要不然我讓我大哥休了你。」
說的你大哥跟個香餑餑一樣,難道我還要貼他不成?
楚雲梨垂下眼,陳小小見她乖巧,再次囑咐,「我的話都記住了啊!」
說完,轉身出門。
再想要睡,是睡不成了,因為顧奶娘帶著大夫進門來了,給孩子把脈後,道,「風寒入體,五臟虛弱,聽天由命吧。」
這還找了個假大夫來。
楚雲梨摸了摸孩子的脈,明明好好的,一點毛病沒有,最是康健不過的脈象,本來她還想著偽裝一下呢,就說孩子流鼻涕咳嗽,反正也沒有人知道,脈相也不太看得出,現在看來倒是不用費心了。
大夫走後留下來兩包藥,楚雲梨打開看了看,也確實是讓孩子虛弱致死的東西,沒想到趙氏夫妻這樣狠辣。
她裝模作樣熬了,不過卻沒喝,一直給它熬幹了,熬得屋子內外都是藥味。
吃飯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就是給她送的飯菜都多了些藥味。
她喝藥,孩子喝奶,一樣中毒。
搞得她飯都沒得吃,就吃了兩塊點心,到了半夜,她又抱著孩子再次翻牆,盧玉州早已等著了。
楚雲梨給他扎銀針,憤憤道 ,「給孩子喝藥就算了,連我的飯菜裡面都有毒,一整天就吃了幾塊點心。」
「現在知道我的重要了。」盧玉州居然還有心情玩笑。
他確實高興,任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後又有轉機都會很高興,「你快點把我治好,之後我專門給你撥個廚子。」
這個可以有,楚雲梨想了想,提議道,「奶娘的飯菜不能有鹽,其實稍微有點兒不要緊。」
「好。」盧玉州笑了,「按你的食譜來。」
楚雲梨也沒多想,她可是救了他的命,提些要求完全可以。
久院中趙氏大概覺得已經安排好了,還有顧奶娘看著,大概趙氏已經漏了口風給她,反正無論白天黑夜,顧奶娘都是不照顧孩子的,除了睡覺就在各處聊天說話。當然了,她如今在久院地位超然,底下的丫鬟婆子都捧著她,包括那個綠蘭。
楚雲梨還抽空悄悄跑去看了看蓮月,她那邊還好,一切正常。
就這麼過去了四天,盧玉州已經可以下床,面色也好看了許多。
這一日午後,楚雲梨在軟榻上假寐,最近她天天夜裡不得睡覺,白日就感覺睡不夠一般,整天足不出戶陪著孩子睡。
門砰一聲被推開,顧奶娘笑著進來,「快點的,太太讓你抱著小少爺過去。」
楚雲梨皺皺眉,「你知道因為什麼嗎?」
顧奶娘走到床前,探頭去看孩子,楚雲梨飛快起身幾步掠了過去,擠開她把孩子抱在自己手中。
「這麼緊張,搞得跟你自己的一樣。」顧奶娘嗤笑,掃了一眼襁褓中孩子圓潤的臉,「當然是因為你不老實啊!讓你給孩子喝藥,為何沒有給?」
楚雲梨皺皺眉,「你也是有孩子的人!」
有奶的女人,都是生養過的。
顧奶娘訝然,「但是別人的性命哪有自己重要?你快點兒的吧!」
說完轉身出門,楚雲梨把孩子尿布換過,跟著她去了康合院,雖然老太太臥病在床,但趙氏現在還是每日都過來。
其他的夫人也都過來了,熱鬧的情景仿佛老太太原來坐在上首一般,當然了,老太太現在起不來,還在裡邊躺著,現在坐在那位置的,是趙氏,眾人奉承的也是她。
楚雲梨抱著屈膝,趙氏冷眼看著,並不叫起,好半晌,才對著眾人道,「大家都回吧!我要好好囑咐一下這個奶娘。」
底下坐著的人魚貫而出。
趙氏甚至還讓屋子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然後扶著腰起身,走到她面前,彎腰去看孩子,沉聲道,「每次我看到他,都想要把他掐死。」
楚雲梨手一緊,不由得退了一步,離她遠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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