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3 章 被冤枉的的女子 十二

  柳長洲看著站在門口的妻子,幾日不見,總覺得兩人之間愈發生疏,妻子好像變了一個人般,再也找不到曾經熟悉的溫婉。

  「好在這不是瘋狗。」楚雲梨一臉慶幸,又一副好心模樣提醒道:「走路要看路啊,柳書生。」

  聽到她這聲喚,柳長洲總覺得她在嘲諷自己。

  被狗咬了之後,一個弄不好,真的會發瘋。柳長洲不敢多留,飛快跑去找大夫。

  柳家母子這些日子一直在想以後的出路,想了這麼久就是……沒有出路。因為家裡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柳長洲要不靜不下心來練字,因此,他如今就剩下了幾枚銅板。

  去了醫館一趟,拿了一副藥後,幾枚銅板沒了不說,反而還欠了一筆債。

  他一瘸一拐回到家裡時,就對上了母親期待的眼。

  柳母看到這般狼狽的兒子,驚訝問道:「你的腿怎麼了?在哪裡傷的?」

  「被狗咬了。」柳長洲咬牙切齒道:「張紅玉那個女人,在門口養了兩條狗。特別兇狠,我當時想上前敲門就沒注意。」說到這裡,他眼神愈發兇狠:「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狗,真的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趕緊進來坐下。」比起兒媳,柳母更擔憂兒子,看到撕碎的衣擺,她心痛不已,掀開褲腳,看到腿上的傷,頓時沉默下來。

  那狗子也不知道多大,幾乎撕下來了整片血肉,往後就算長好了,大概都會留下一個坑。

  「疼不疼?」

  柳長洲都要疼死了。

  回來的路上,他不好一瘸一拐,儘量讓自己走得如同常人,簡直是遭罪。

  柳長洲回屋躺下了,柳母兒子倒了水,又熬了藥後,越想越覺得不甘心。張紅玉憑什麼放狗咬人?她的狗子咬了人,難道不該多少出點藥費麼?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柳母把藥送到了屋中後,氣勢洶洶就去找人了。

  可惜,她連大門都靠近不了,兩條狗不停地往前沖,柳母嚇得臉都白了,在門口咒罵了幾句,見沒有人開門,反而把自己罵得口乾舌燥。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揚聲喊:「這天底下總有講理的地方,我要去衙門告你。」

  大門緊閉,裡面毫無動靜,始終沒有人露面。

  柳母也只是叫囂而已,她是絕對不敢去衙門的,但是,兒子的傷得買藥,她沒有銀子,也不想去求人。到了此刻,她也顧不得丟人了,聲音越吼越大。

  楚雲梨不灌著她,聽到她越罵越狠,便打開了門。

  柳母要有人露面,愈發來勁。

  楚雲梨眯了眯眼:「柳大娘,曾經你從來不在人前高聲說話,就算是在家裡也怕被人看了笑話。怎麼,你現在也學會不要臉了嗎?」說到這裡,她一臉恍然:「你們本就是無賴,確實是不要臉的。」

  柳母氣得夠嗆:「放狗咬人,你還有理了?我兒子被你的狗咬傷,這事你總得拿個章程出來。」

  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我的狗拴著繩子,不靠近我門口,一點事都沒有。我和你們家早已斷絕關係,他鬼鬼祟祟靠近我門口做甚?」

  「要我說,被狗咬了也是活該!」

  柳母一口咬定她縱狗傷人,翻來覆去就那幾句。

  楚雲梨揚眉,伸手就去解狗繩:「這才叫縱狗……」

  兩條大黑狗足有半人高,牙齒森森,看起來格外駭人。柳母最開始也嚇了一跳,後來她發現狗子跑不遠,這才敢在門口叫囂。眼見繩子都改了,哪裡還敢留?

  看著落荒而逃的柳母,楚雲梨嗤笑:「這點膽子。」

  她衝著圍觀的眾人解釋道:「柳長洲那個不要臉的,還想繼續占我便宜,想求我回柳家。自己跑到我門口被狗咬的,讓我賠償,完全沒道理嘛。」

  眾人深以為然。

  事實上,有許多婦人出嫁之後,確實被小姑子煩得不輕。好多人暗暗羨慕張紅玉的果斷。

  不是誰都敢不要麻煩的小姑子而和夫家撕破臉的!

  柳母不敢去告狀,也不敢再來門口叫囂,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她得給兒子治腿,又不想去別人那裡低頭,最後跑去了李家。

  李家最近日子也不好過,老兩口把家裡的存銀拿來給大房還債,其餘兩個兒子很是不滿,小的兩個兒媳都不再幹活了。

  柳母這種時候上門,自然是拿不到銀子的。

  柳成揚聽著門口的吵鬧,心情格外複雜。他其實想出面來著,被母親和祖父給攔住了。

  楚雲梨這兩天挺忙的,要去繡樓教繡娘,還要找中人買書院外的宅子。

  江城讀書人多,又有附近幾個府城中唯一的書院,因此,這書院外的宅子,是一定比外城的院子貴的。

  好在楚雲梨如今也不差銀子,很快就敲定了一套。她又買了不少家具和被褥,親自送了柳成揚去書院。

  書院外的一排排院子,都是修給學子住的,周圍的鄰居都是富家公子。柳成揚坐著馬車一路過去時,有察覺到路旁人的目光。

  他有些不自在。

  楚雲梨看出來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你想走到高處,就得學會忽視別人的目光。你要知道,站得越高,看你的人就越多。」

  柳成揚若有所悟。

  馬車到了買下的宅子外,因為這邊的宅子緊俏,院子裡上一任主人剛搬走,並不算髒亂。楚雲梨帶著請來的婦人梁嬸,兩個人半個時辰就將里里外外收拾了個乾淨。

  柳成揚沒閒著,挽起袖子幫忙。

  楚雲梨並不阻止。幹完了活,安頓下來後,已經是午後了。

  「嬸子,麻煩你給我們做點飯菜。」楚雲梨來的時候鍋碗瓢盆和肉菜都帶了的,她本就想讓柳成揚好好補一補,還買了不少葷油。

  馬車已經回了城內,母子倆走在林蔭小道上。楚雲梨深呼吸一口氣,笑道:「好像到處都是墨香味。」

  柳成揚像做夢似的,走在路上飄飄忽忽。

  要知道,書院外的這些宅子個個價值不菲,非得是家中開著幾間鋪子的富商才能咬牙買上一套,有些更是全家都搬了過來。

  而這間宅子,只落在他一個人的名下。也就是說,他才十四歲,就已經是有宅子的人了?

  聽到母親的話,他回過神:「娘,我想跟你一起住。」

  楚雲梨微微偏著頭:「但我得去教繡娘,等半年之後我就過來陪你,哪也不去。對了,帶上你外祖父一起。」

  柳成揚喜不自禁:「咱們可說好了,不許反悔。」

  楚雲梨認真道:「其實,我也想陪你住。」

  如今只剩下他們母子相依為命,柳成揚眼圈微紅:「娘,如果你發生了大事,一定要告訴我。」

  氣氛有些傷感,楚雲梨拍了拍他的肩:「帶我去書肆。」

  今日是各學子回書院的日子,到了午後,書院內外和邊上的幾條街都挺熱鬧。李旭被人堵在了街上。

  「李旭,上次你說這一旬日還債。銀子呢?」

  李旭回家真的用心逼了爹娘,可他們拿不出。他能有什麼法子?

  說實話,只要一想到會被這些人追債,他都不想來了。

  「我爹不在家,我沒能拿到銀子。你們容我一旬。」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理由,這會兒張口就來。

  面前的這些人也不是傻子,他們借錢出去,就是為了收利,如今還不上銀,且這人一推再推。眾人人也沒了耐心,個個開始擼袖子。

  李旭上一旬日被揍得兩眼青黑,像食鐵獸似的。被人笑話了整整十天,回家這兩天買了藥膏塗上,這才散了大半。眼看眾人要揍人,他伸手捂住了頭。

  「不要打臉。」

  下一瞬,他只覺得腹部一痛,忍不住伸手捂住。然後只覺得眼前一花,臉上各處都傳來劇烈的痛楚。他大喊救命。

  今日外面的街上到處都有學子,也有人被他引過來,可當看到是那幾個專門放利錢的人時,誰也不敢上前。

  楚雲梨隱約聽到有人喊救命,腳下一轉就繞了過去,還沒靠近,她就發現了不對。

  這聲音很熟悉啊!

  與此同時,邊上的柳成揚也發現了,母子倆對視一眼,楚雲梨小聲問:「我們假裝沒看見?」

  柳成揚眨了眨眼:「我想去瞧一瞧。」

  楚雲梨笑了,母子倆繞進了小巷。

  聽到有腳步聲,其中一人回頭,看到有人過來,揚了揚手裡的拳頭:「少多管閒事,趕緊給我滾。」

  李旭從面前一種人的腿間看到了熟悉的人,頓時熱淚盈眶,以為自己終於得救了。

  楚雲梨靠在牆上,點了點頭道:「我們就是路過,你們自便。」

  李旭:「……」就是親戚?

  記憶中的舅母這個溫婉的人,受了委屈也只會哭,無論她有多氣舅舅和外祖父,對他向來是客氣的。

  面前這閒閒看戲,還在嗑瓜子的人,真是舅母嗎?

  楚雲梨磕得歡快,忽然察覺到身旁的目光,她動作一僵……要是沒記錯,柳成揚是個挺正直的娃兒,會不會覺得這個母親太冷血?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過去。

  柳成揚朝她伸出了手:「娘,給我一把。」

  楚雲梨:「……」糟!

  娃兒好像被帶壞了。

  隨即,兩人蹲在一旁,一人一把瓜子,都磕得挺歡快。

  那邊揍人的打手開始鬱悶,好像他們一眾人成了台上的戲子似的。

  這兩人看戲給錢了嗎?

  莫名的,做人都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打手嘛,向來是不講道理的,也是不肯吃虧的,其中有倆朝二人大步走了過來:「趕緊滾。」

  楚雲梨輕哼一聲:「這又不是你家的地,你管我呢?」

  柳成揚:「……」娘好厲害!

  可是,他們母子打不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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