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6 章 被冤枉的女子 五

  和柳長洲的激動相比,楚雲梨還算冷靜,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諷刺:「為什麼?」她往前跨了一步:「因為胡關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我爹教導他一場,他探望一下有何不可?除了你和他之外,我爹那些年裡收了不少弟子,確實有不少斷了來往,但也有許多逢年過節都會來探望他。我和你們這一批弟子最相熟,他把我當妹妹,又看在我爹的面子上,給我送禮物,有何不可?」

  楚雲梨冷笑道:「也就你這種小心眼的男人,才會認為別人另有所圖。合著你這麼些年都覺得自己在忍辱負重,你是不是還認為,沒有把事情戳穿,沒有讓我丟臉,是你大度?」

  「難道不是?」柳長洲怒氣沖沖,反問道:「哪個男人有我能忍?就算成揚不是我親兒子,我這些年也足夠尊重你,真心把你當我妻子,也真心把成揚當兒子,我只是想照顧一下妹妹,想讓柳家的血脈有出息而已,我有什麼錯?」

  楚雲梨看著他,半晌不說話。

  柳長洲被她看得心裡直發毛,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大聲道:「你別不承認……」

  楚雲梨擺了擺手,一臉意興珊:「夫妻之間最要緊是信任,當年我們成親一個多月有孕,本來就挺正常。你要是覺得不對勁,早該告訴我的。」

  「告訴你之後呢?」柳長洲眼睛都紅了:「岳父是讀書人,他絕對不允許你和離。他教導我一場,難道我還能休了你?」

  他別開眼,一臉屈辱道:「我原本打算一輩子也不說出來的,都怪你話說得太難聽。我忍不了了。」

  柳母一開始還阻止了兒子幾次,眼看攔不住,便退到了一旁。此時看到兒子這般,心裡難受不已,道:「紅玉,無論成揚是誰的血脈,我們都是真心把你當做柳家人,但你也別讓我們寒心啊!」

  楚雲梨搖頭:「你們實在不必這麼大度,忍不了就別忍。」她看了看天色:「趁著今日還早,咱們去找我爹,把這事情說清楚。」

  柳長洲訝然:「你不怕?」

  「沒做虧心事,我怕什麼?」楚雲梨冷笑一聲:「這些年來,我為了柳家,眼睛都熬花了,結果就得了這?你們問都不問我一聲,就認定了我水性楊花,我受不了這個憋屈。」

  她看向窗內偷偷往外瞧的柳成揚:「兒子,你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稍後娘帶你走。」

  柳成揚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柳長洲認定了妻子不忠,但這些年下來,也早已習慣了張紅玉躺在自己枕邊,他從未想過要與之和離,聞言急忙道:「不用……」

  「這是別人兒子,你養什麼?」楚雲梨嘲諷道。

  柳長洲:「……」

  柳母無言,將兒子拉到一旁,低聲道:「她既然心生去意,咱們就別攔著。反正也不是你不要她,柳家也不算是無情無義……你今年才四十不到,重新取一門妻子,興許還能為柳家留個後。」

  說到底,柳母這些年來看不慣兒媳,就是怪她沒有為柳家生個孩子。哪怕是個閨女也好啊!

  柳長洲心裡不安。

  「萬一成揚是我的兒子呢?」

  柳母沉默下來。

  兩人這些年來沒有刻意虧待柳成揚,也是因為有此懷疑。

  楚雲梨容不得他們糾結,抬步就走。

  柳家母子怕她回去亂說,只能追了上去。去張家的一路上,二人一直都在勸說。

  「算了!」柳母想要拉兒媳的手,結果卻落了一個空:「紅玉,我們不想再追究了,就當成揚是柳家血脈。」

  楚雲梨無語。

  用得著當嗎?

  張紅玉若真的跟胡關之間有情,也不會和柳長洲定親!

  柳家母子的做法實在噁心人,如果不管不顧直接鬧出來,大家吵一場。張紅玉還能為自己辯解幾句。結果他們悶不吭聲就已經給人定了罪……就算是衙門告狀,大人也會容犯人辯駁幾句,他們這算什麼?

  柳長洲小跑著:「紅玉,岳父年紀大了,咱們不要拿這些事情去找他。萬一把人氣著,你心裡難安嗎?」

  楚雲梨頭也不回:「那是我爹,用不著你來操心。」

  柳長洲:「……」

  他跺了跺腳:「紅玉,我是真心把你當妻子的。」

  「可你也是真心認為我對你不忠!」楚雲梨繞過一處街角:「不要拉拉扯扯,否則,別怪我在這大街上拉人給我評理。」

  柳家母子倆都不敢再拉。

  實在是,大街上找人評理,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柳長洲不敢質問妻子,一來是看在恩師的面上,二來,也是怕被外人知道後丟臉。

  接下來一路都挺順利,兩家離得本就不遠。楚雲梨到家的時候,張父站在院子裡練字,邊上站著……胡關!

  看到幾人氣勢洶洶而來,胡關有些尷尬。君子背後不說人,他方才實在擔心張紅玉,想著來告知恩師一聲,來了之後看到恩師幾乎全白的頭髮,又見他認真練字,一來不好打擾,二來也不知該怎麼說。

  幾番思索,終於才把話說出了口。還沒說完呢,一行人就到了。

  張父看到女兒,皺眉問:「你怎麼這樣生氣?」

  楚雲梨眼淚奪眶而出,倒不是她想哭,而是因為這本來就是張洪玉的情緒,她倒也能忍住,但卻不想忍。女兒家受了委屈,在真正疼愛自己的人面前,不需要壓抑。該哭就哭。

  楚雲梨哭著把事情說了一遍。

  邊上的胡關瞪大了眼,萬萬沒想到夫妻兩人吵架,還和自己有關。聽到是因為他這些年逢年過節都往柳家送禮,急忙解釋:「我那是看恩師的面子……」

  楚雲梨徹頭看他:「胡大哥,此事與你無關。」

  胡關看得出來,張紅玉這話真心實意。但是,他從今往後,是萬萬不敢再和這個妹妹來往了的。

  既然無關,他也不好再聽下去,急忙起身告辭。

  張父沒有挽留,他認真看著女婿,半晌才問:「你覺得我會把有孕的女兒嫁給你?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

  柳長洲心下一跳,急忙拱手道:「小婿不敢。」

  張父雖只是秀才,但他教導了不少弟子,板起臉來頗為威嚴,一巴掌拍在桌上:「我看你敢得很!」

  柳長洲當年讀書時很認真,心裡對恩師的畏懼哪怕過了多年,也從未削減。再次道:「真的不敢。」

  柳母看不慣了,上前兩步:「親家,他們夫妻吵了幾句嘴,話趕話說到這裡。我們只是懷疑而已,也不是真的就認定紅玉對不起長洲……」

  「你們連懷疑都不該有。」張父怒喝:「若是紅玉和胡關……哪輪得著你娶?」

  他是夫子,但也是父親。這世上所有疼愛孩子的父親,都會想把最好的東西送給自己孩子,他也一樣。

  所以,在選女婿這事上,他偏心了的。當年和女兒年紀相仿的弟子中,胡關和柳長洲天分最好。之所以選擇後者,是因為前者比較老實,一心撲在讀書上,能夠做一個好官,但卻不能做一個好夫君。後者性情溫和,也放得下身段。加上師徒情分,女兒和他結為夫妻,日子不會難過。

  果不其然,女兒嫁給他之後這些年還算舒心。哪怕他後來傷了手,張父惋惜歸惋惜,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可今日才知道,女兒這些年來,一直都活在他們的猜忌之中。

  柳長洲急忙認錯:「都是小婿腦子不清楚,一時想岔了。」

  楚雲梨閒閒道:「你懷疑了我這麼多年,可不是一時。」

  「紅玉,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柳長洲一臉歉然:「往後我一定加倍彌補你們母子。」

  「你又不能和妹妹斷絕關係。」楚雲梨擺了擺手:「我受夠了,不想再養你們母子的同時,還要養你的妹妹一家。」

  聽她真的有了去意,柳家母子慌了:「紅玉,你別……」

  張父眉頭緊皺,看看女兒,又看看柳家母子,道:「你們先回去,我和紅玉好好聊一聊。」

  柳母不想失去這個兒媳:「親家,今日真的是話趕話說到那裡,都說氣話傷人,他二人這些年感情不錯,可千萬別因為一時意氣而分開。我是真心把紅玉當做兒媳的,你好好勸一勸她。」說著,還踹了一腳兒子。

  柳長洲會意,急忙認錯:「岳父,紅玉是生了我的氣,您幫著勸一勸。回頭我得空得陪您下棋……」

  兩人離開之後,張父沒有說話,重新提筆蘸墨,似乎想要練字。

  一個字剛寫到一半,墨跡增大,這張字算是毀了。張父煩躁地將筆一擱:「這個混帳。」

  他看向女兒:「你想怎麼辦?」

  楚雲梨垂下眼眸,想要讓一個讀了一輩子書的書生答應自己女兒和離歸家,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

  「我受不了這個委屈!」

  張父沉吟了下:「讓他們給你道歉?」

  「彌補不了。」楚雲梨倔強道:「爹,以前我不知道他們懷疑我,好多事都沒跟你說。我的那些嫁妝,表已經花完了,柳長洲非要送外甥去書院,前兩年的束脩和筆墨紙硯都是他供的。」

  說到這裡,楚雲梨心下冷笑不止:「我們成親後不久他就傷了手,這些年來只抄書賺了幾個子,還不夠他自己花銷。動用的全部都是我的嫁妝。後來的這幾年,李家倒是主動將李旭的花銷接手,可每年都要問我們借銀……今天早上我算了一下,前後足有十兩!」

  張父想到女兒這些年來一直熬夜繡花,氣得又拍了桌子:「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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