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女兒還在病中時,樓母是真怕她挺不過去。但凡是女兒想要的東西,她都會想方設法送上。再有,余家這門親事誘惑太大,如果真如兒子所言……她定會答應找人挾持余母,讓其和女兒患難見真情。
「京康,你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這樣的夢境太真實,讓樓母心驚膽寒。
樓京康搖頭:「我也不知。」他正色道:「娘,我正不覺得這是個夢。」
樓母深以為然。
如果不是趙阿嵐,他們根本發現不了女兒裝病,後頭的事情也順理成章。
沉默了下,她道:「反正我們不做多餘的事,如果玲瓏自己能得余琅傾心最好,如果不能,我再幫她找親事……」
聽著這話,樓京康滿心煩躁:「娘,但凡是看到過余琅和阿嵐相處,就說不出這種話。人家倆人都定親了,余琅怎麼傾心?難道妹妹去給人做妾麼?就她和阿嵐這樣的關係,真變成了一家人……還不夠丟人的。」
樓母想想也是,又有些不甘心:「那麼好的人,怎麼就眼瞎看上了阿嵐?」
在樓京康眼中,尤其是經歷過昨晚上都夢境後,趙阿嵐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女人。哪怕這樣說的人是母親,他也忍受不了:「娘,阿嵐哪裡不好?」
樓母:「……」
無論她有多好,一個和離還帶著孩子的女人尋著這麼好的親事,那絕對是高攀。她這話哪兒錯了?
再說,她只是嘀咕一句,兒子就這樣,實在不是好事。她忍不住提醒道:「京康,她已經定了親的人,你最好給我放下,過自己的日子要緊。」
樓京康想到夢境中自己一心要彌補妻子受的委屈,哪裡還放得下?
「娘,我知道了。」他看了一眼樓玲瓏的屋子:「總之,禍根就是余琅,得讓妹妹趕緊嫁人。」
樓母半信半疑:「你該不會是為了讓你妹妹死心,才故意編造的這些話吧?」
母子之間相依為命多年,向來都是有話就說,從來不埋在心裡。樓母這樣說,並不怕兒子生氣。
樓京康苦笑:「娘,我昨夜沒睡好,想歇會兒。」
樓母也看到兒子精神大不如前,打消了心裡的懷疑。
樓玲瓏一直趴在門口偷聽母子倆的談話,當得知母親被兄長說服,真的要給她另找婚事時。氣得咬牙。
好在她還有幾分理智,否則,她真的有種跑去質問趙阿嵐的衝動。
她不想坐以待斃,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就沒有拿不到的,余琅也一樣!想讓母親打消給她議親的念頭,就得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讓余琅上門下聘。
打定主意,樓玲瓏在母親回到鋪子裡後,悄悄地溜出了門。
在趙家門外等了大半日,終於在午後看到了余琅。她當即泫然欲泣,哭著走上前。
「余公子,我有些話跟你說,實在是不吐不快。」
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從小到大,只要露出這副模樣,母親和兄長都會讓她如願。
余琅皺起眉來:「我認識你。」
樓玲瓏:「……」扎心!
她故意偶遇了四五次,結果他竟然絲毫不記得?
隨即又一想,余琅是讀書人,記性該是上佳,不可能不記得。會這麼說,應該是怕和他太過親近,惹趙阿嵐不高興。想到此,她心裡又羨又妒:「余公子,我是趙阿嵐前頭夫君的妹妹,我們朝夕相處了三年,我哥哥為了她經常委屈我,還為了她和母親吵架。她那個人,很擅長煽風點火挑撥離間。你看,我和你見面這幾次,一句出格的話都沒說,你卻這般拒人千里,都是因為她的緣故。」
「她以前就不喜歡哥哥疼我,可我沒想到她都離開,不再是樓家婦了竟然還不放過我。」她哭得泣不成聲,哽咽道:「她竟然讓哥哥趕緊給我定親……余公子,我心悅你。」
不待余琅開口,她自顧自繼續道:「我知道你定了親,不應該再打擾你,也該把這份心意收回。可人的心根本不受控制,我需要時間。哥哥卻連這點時間都不給我……她太欺負人了……嗚嗚嗚……」
「你哥哥為何要讓你嫁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阿嵐不是你口中那種人。更清楚的是,我不願意理你,是因為你的眼神。」余琅面色漠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的眼神里全都是野心。」
樓玲瓏一怔。
只一愣神,面前的男子已經轉身進門:「阿嵐從不說別人的壞話,在我看來,你才是那個挑撥別人感情的人。」
樓玲瓏本以為自己哭著表明心跡,就算不能讓他傾心,也能讓他多瞧一眼。如果能起幾分憐惜之意,就更好了。只要他願意與她獨處,就能找著接近他的機會,實在不行,那叫生米煮成熟飯,先嫁進去,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可是,余琅這樣冷淡的態度,將她的所有打算都給否了。
「余公子,你聽我……」
余琅已經消失在趙家的鋪子外。
樓玲瓏面無血色地站在原地,心中萬分不甘。
回去的一路上,她走得很慢,還險些撞上別人攤子。隱約聽到身後的人就罵他們兄妹倆都沒長眼睛。她心不在焉,懶得跟人理論。
到家後,她回房睡了一日。
傍晚,樓玲瓏拿著銀子出門,就看到兄長坐在院子裡。
「哥。」
她喊了一句,腳下不停。
樓京康看著她的背影:「玲瓏,你站住。」
樓玲瓏本就打算瞞著母親和兄長做點事,聽到兄長這略帶嚴厲的語氣,頓時心虛起來:「什麼事?」
「之前我和娘給了你不少銀子,家裡最近生意不好,你先拿給我進貨。」樓京康說著,朝她伸出手來。
母子倆怕樓玲瓏心情不好引發心疾,從來都沒讓她短過銀子。
「哥,那是我的私房銀子,以後的嫁妝……」對上兄長不容商量的目光,她不太樂意道:「等我回來給你。」
說著,就要往外沖。
樓京康一個健步上前將人拎住:「拿了再走。」
樓玲瓏手頭的銀子有大用處,自然不願意給,大哭:「娘,哥太欺負人了。」
她下意識就像以前一樣告狀。
隔著門板,樓母不耐煩的聲音傳來:「玲瓏,你別逼老娘動手!」
樓玲瓏:「……」
她一咬牙,使勁一掙。
「撕拉」一聲,布帛碎裂聲起,她後頸處露出了大片雪膚。男女有別,樓京康從未想過要唐突自己妹妹,當即就鬆了手。
趁著他鬆手的功夫,樓玲瓏哭著奔回了屋中。
樓京康也不去追,站在屋檐下等著。
裡面一開始還有翻衣箱的動靜和啜泣聲,後來安靜下來。他側耳傾聽半晌,以為妹妹和以往一樣,哭著睡著了,便去了外面的鋪子裡。
他剛去外頭,發現鋪子中來了幾位客人,其中有因為因為家中有喜,要的東西頗多。他把人應付走,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回院子裡喝水時,他鬼使神差地跑到妹妹房門口敲門:「玲瓏,趕緊把銀子給我。」
沒有人應聲。
樓京康忽然又想起自己剛才把妹妹的衣衫撕破,也算動了粗。加上最近母子倆對她態度都不好……他忽而有些擔憂起來,萬一妹妹想不開做了傻事怎麼辦?
想到此,他一刻也不耽擱,再次砰砰砰敲門:「玲瓏,開門!再不開,我就闖進來了!」
忽而有一陣關窗聲傳來,樓京康緊繃的心緒猛地一松。又敲了幾次,門終於打開,樓玲瓏一臉不悅:「哥,我想清靜一會兒都不行嗎?」
見人沒事,樓京康又恢復了之前惡劣的態度:「把銀子給我。」
「花完了!」樓玲瓏抬步出門:「我要去廚房喝水。」
樓京康追到了廚房:「我跟娘從來就沒有委屈過你,阿嵐進門還給你封了厚厚的見面禮。你手頭至少有三四兩銀子,又天天在家吃喝,你花哪去了?」
樓玲瓏頭也不抬:「買首飾,前些天我經常去酒樓……反正只剩下幾十個銅板,你要的話,我可以給你。」
樓京康皺了皺眉:「拿來!」
這一回,樓玲瓏很老實,回房掏出一把銅板塞到他手中:「哥哥,我身子虛弱,往後別再找我麻煩,否則,我真就不想活了。」
聽她這麼說,樓京康想起方才的恐懼,面色緩和下來:「玲瓏,你之前錯得離譜。我和娘肯定生氣,往後你別再騙人,乖乖聽話,我就不再罵你。」
樓玲瓏點了點頭:「家裡太壓抑,我想去三舅家找表姐說說話。」
家中氣氛確實不太好,樓京康嘆口氣:「快去快回。」
說實話,他看到妹妹也挺心累,把人送走,他或許會輕鬆幾分,還特意到鋪子裡備了些禮物給她帶著。
接下來半日,樓京康都在鋪子裡守著,腦中胡思亂想,到了傍晚,卻還是不見人回來。他有些擔憂,跟母親說過後,特意去接。
三舅和樓家還算親近,樓京康到時,一家子正在用晚膳,還急忙招呼他入座。
看著屋中情形,樓京康有些心慌,因為他沒看見妹妹:「玲瓏呢?」
三舅母一臉茫然:「沒來過啊。」
樓京康:「……」糟!
他掉頭就跑,一路詢問。
纖細的妙齡女子很多,有人看到過樓玲瓏,卻也只是一眼,根本不知她身在何處。
樓京康找了幾條街,一無所獲。又問過一個大娘無果後,他跑走時,忽然聽到身後大娘嘀咕:「今天怎麼都在找人,剛才余公子說他母親出門採買東西,結果卻不見回家……」
聽到這話,樓京康忽然想到夢中發生的事,周身瞬間冰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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