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嬤嬤被捂嘴拖了下去。
屋子裡安靜, 姚氏捂著胸口,面色灰敗, 好半晌, 她才低聲道,「蝶兒,對不住, 這一次我險些害了你,還好你機靈。」
「母親, 不必自責。」楚雲梨上前, 輕聲安慰。
「我從未想過, 問題會出在我身邊, 也從未懷疑過姚家。」姚氏面色冷沉, 抬眼看向帘子外。
那裡,大半都是貼身伺候她的人, 留在外間隨時聽候吩咐,同樣的, 大半都是她帶來的陪嫁,算是她最信任的人。
「這姚嬤嬤, 是嫂嫂親自挑的人。」姚氏看向楚雲梨, 「你怎麼看。」
楚雲梨沉吟了下,「不至於就是姚家要害我,柔婉那一次提出讓我容了余溪,我毫不客氣直接當眾戳穿,很可能姚夫人只是想要給我個教訓。」
姚氏蹙眉, 搖頭道,「給你教訓,為何要對你的孩子動手?真那麼恨,把這碗湯換成毒藥豈不是更好?」
「他們這樣害我,挑撥我們婆媳關係,殺害國公府子嗣,為什麼呢?」她滿臉狐疑。
楚雲梨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不知道成親那日夫君遇襲,和姚家有沒有關係?」
姚氏身子僵硬了下,「我知道了,會讓人去查的……」話未說完,苦笑道,「還是讓紹兒去查吧,我身邊,哪兒還有什麼人?」
徐胭兒小產,于氏又上門來了,面色難看,一看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果然,進門後她坐也不坐,只問道,「國公夫人,我只想問一句,我女兒落胎兇手是誰?」
「沒查出。」姚氏坦然。
對於這個回答,于氏氣得不行,「你掌國公府後院,落胎這麼大的事你會不知?」
她視線有意無意掃過楚雲梨,「可別是為了包庇。」
姚氏苦笑,任誰都不會相信她查不出後院女人小產的真相。
她擺擺手,「隨你信不信,要是你願意,把女兒接回去休養也是可以的,對了,國公府後院最近要搜查,你要是不接,別到時候又說我們欺負你女兒。」
「好……」于氏霍然起身,唰的掀開帘子出門。
當日秦紹回來就被姚氏找了過去,然後國公府開始嚴查,最近國公府搜了幾遍了,本來眾人還頗有微詞,但這一回連主院都要搜。
國公府已經翻來覆去查了兩回,自然是查不出什麼的。最後搜到了主院,事前,姚氏並沒有露出口風。所以當搜到主院中後罩房時,她身邊的兩個嬤嬤頓時色變。
紛紛跪在她面前,「夫人,您這是不相信奴婢們嗎?」
姚氏眼皮都沒抬,「府中嚴查,若獨獨漏掉你們,我還如何服眾?」
搜查的人動作飛快,很快就找出來許多東西,比如若干不知名的藥粉,還有匣子中金子和銀錢,看到那匣子,姚氏面色冷沉,怒極之下,一揮手將匣子掃到地上,匣子「砰」一聲落地,嚇得地上兩個還未起身的嬤嬤抖了抖。
「我可不記得賞賜過你們這些,這些東西哪兒來的?」聲音沉沉,已是暴怒。
尤其是看到裡頭的房契,姚氏簡直怒得不行,不用看也知道那堆不知名的小藥包是些什麼東西。她再問,「我對你們不好嗎?居然養出來了一群白眼狼。」
兩個嬤嬤面面相覷,然後磕頭,「夫人,這些東西是底下人的孝敬,以前您也是知道的呀,那些丫頭想要見您,有的想要奴婢們幫著說話……」
姚氏將房契扔到兩人面前,「當我是蠢的嗎?說!你們主子是誰?」
「沒有主子!」兩個嬤嬤膝行上前,「夫人,奴婢陪了您多年了……」
姚氏不耐煩,揚聲吩咐邊上兩個婆子,主要是她們領著人搜查的,這是秦紹給的人,「給我打!」
春凳被搬了上來,兩個婆子被拉了上去,姚氏一揮手,啪啪的板子結實打在肉上的聲音立時響了起來,與之相對的,就是兩人的慘叫聲。
那邊兩人開始大聲求饒,姚氏閉了閉眼,「誰願意說,這板子就不打了,要是讓我滿意,我會送你們出府。」
以她們兩人做的事,哪怕前些日子秦紹遇刺於她們無關,就後頭害徐胭兒落胎和出手傷害楚雲梨肚子裡的孩子這兩次,足以讓兩人丟命了。
其實到了這會兒了,兩人都再無僥倖。又聽到姚氏說誰讓她滿意可以出府,當即兩人都嗚嗚出聲,想要說話的意思明顯。
恰在此時,門口守著的婆子進來稟告,「夫人,姚姨娘在外面求見。」
就是姚柔婉了。
姚氏唇角的笑容更冷,今日搜查個院,查主院的主要是那兩個婆子,找著了這些東西後,姚氏就讓眾人下去,避嫌的意思明顯,底下人只要不蠢,誰會跑出去到處亂說?
至於逸陽院那邊,離這邊那麼遠,如果沒人報信,是不會知道主院出了事的。
「讓她進來。」姚氏面色難看。
姚柔婉進門就聞到了院子裡強烈的血腥味,待看到春凳上兩個婆子半身浴血,嚇得臉都白了,「姑母,她們做了什麼事?」
「你來做什麼?」姚氏直接問。
姚柔婉面色發白,「聽說姑母拿了身邊的嬤嬤問罪,我想來看看……」
姚氏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們是姚家人,你也是姚家人。既然來了,就看看吧。」
兩個婆子捂著嘴的布被拉開,忙不迭大喊,「是大夫人,大夫人吩咐的。」
她們口中的大夫人,應該是姚夫人無疑。
姚柔婉沉不住氣,站起身怒斥,「你們胡說八道,怎會是母親?」
一個婆子忙道,「大夫人讓奴婢找人在那邊地上抹上清油,想要讓世子夫人小產,誰知道二少夫人自己跑去踩了……」
「於是姚婆子給湯中下藥,讓世子夫人傷身……」
樁樁件件事情一說出來,全部都是姚夫人指使,姚氏面色越發冷沉,最讓她接受不了的,還是秦紹成親那日的毒,居然是從她身邊人的手中拿出來的。
楚雲梨一直坐在一旁看著,姚氏想要讓她看,又怕她被嚇著,還是她自己執意要看的。
秦紹受傷,姚氏大怒,只以為是秦紹外面招惹的仇敵,要麼就是府中的月姨娘母子出手,姚氏著重往這兩邊去查,自然一無所獲。萬萬沒想到,壞人都是自己身邊的。
姚氏眼神沉沉,「拖下去,每日五十板子,打完了丟出府去!」
兩個婆子大駭,五十板子下去,哪裡還能有命在?但想要開口求饒都已不能,只能被拖到外面。
院子裡跪著的,大半都是和這兩個婆子親近的下人,其中甚至還有個嬤嬤的女兒,此時全身顫抖,趴在地上不敢說話,姚氏見了,冷笑道,「想要給紹兒做妾?然後再被你禍害一輩子麼?」
揚聲吩咐道,「拖下去,五十板子。」
楚雲梨還真不知道姚氏院子中還有為秦紹準備的妾室,想來是那嬤嬤的主意,姚氏還在考慮之中,如今出了這事,自然是不可能了。
屋中,只剩下姚氏和楚雲梨,再有地上跪著的的姚柔婉,此時她早已面色慘白。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若是滿意,還讓你繼續留在逸陽院。」
姚氏聲音冷淡,帶著股暴怒後的意興珊。
姚柔婉抬眼看了她幾次,重新低下頭,「母親她……她嫉妒您,有一次我偶然聽說,若不是您,國公夫人應該是她,還有,月姨娘……我婆婆,她其實是姚府血脈……」
幾句話信息量太大,別說姚氏,就是楚雲梨這個局外人都怔忡了下。
所以,對於姚府來說,秦紹和秦啟逸這倆兄弟誰做世子都一樣,都不會和姚府疏遠了去。姚氏和姚家大哥,姚家大哥是原配所出,兩人本就不是同母,姚氏是繼室所出。
姚氏想到什麼,渾身顫抖起來,「我娘……」
姚柔婉抬頭,「姑母,您說話算話?」
「算話。」姚氏看著地上跪著的姑娘,道,「你還知道什麼?」
「祖母去前那晚,是母親去陪的,然後我又看到祖母的指甲青黑,像是……」中毒。
後面兩字,她不說姚氏和楚雲梨都猜出來了。
「好,好得很吶!」姚氏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娘進門大哥才兩歲……」
兩歲大的孩子,要是繼室有心,哪裡還能養大?尤其姚大人如今官至三品,對外風評極佳。想要養廢一個孩子的辦法太多了,可見繼母對他絕沒有壞心。
姚氏暴怒之後,讓姚柔婉回去,除了姚氏身邊換了兩個嬤嬤,以前不需要早晚伺候她的月姨娘,現如今必須每日都在正院伺候之外,國公府的日子恢復了平靜。
徐胭兒回了定安伯府,秦啟逸去接了幾回,一開始于氏揚言,得姚氏親自去接。後來姚氏直接讓人去伯府,直言是徐胭兒自己不想要孩子,明知道那塊地有問題她還要自己去踩。
秦啟逸知道後將信將疑,接了好幾次,伯府那邊也徐胭兒回家,這才把人接了回來。
徐胭兒回來之後,清瘦了許多,偶爾碰上楚雲梨後,眼神陰惻惻的。
楚雲梨絲毫不懼,日子慢慢過去,她肚子越來越大,秦紹經常告假在家陪著她,轉眼又是深秋,郊外的災民早已經都回家了,而她的肚子,則已經六個月,整個人都有些笨拙了。
月份大了,就連姚氏都緊張起來,也不要她請安了,就怕出事。
這一日午後,有婆子急匆匆進門來稟告,「夫人,有人在大門外求見,說是您的家人。」
家人?紫蝶的家人可不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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