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一般大夫只知道江姨娘吃了不好的東西鬧肚子,更深的就看不出來了。
丁尚書從大夫那裡得知的,也是江姨娘鬧了肚子,病情比較兇險。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嚇唬江姨娘。至於江姨娘吐血,還是他找了大夫配的藥。
多年感情,又有邱府這門親戚,丁尚書並沒有想要她的命,只是想查出幕後主使。所以,配的藥只是傷了牙和喉嚨,看似一口接一口的吐血,其實傷得並不重。他如此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江姨娘想法子自救,說出中毒的內情。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丁尚書該審的都審了,愣是沒有發現疑點,也只有江姨娘自己說實話,看能不能找出破局之法。
聽到真的是邱澤華,丁尚書心中並不意外。立即讓人去叫了他來。
此時天色已晚,小半個時辰後,邱澤華趕到。
「澤華,江姨娘說下毒的人是你。」
邱澤華早聽說了江姨娘病情惡化的事,尚書府的人請他過來,他下意識以為她命不久矣,或是已經撒手人寰。來的時候,還特意帶上了丁蘭娘。
沒想到一進門就被岳父兜頭問了這麼一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下意識道:「我沒有。」
這種緊要關頭,楚雲梨沒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帶著孩子留了下來。得知偏院有動靜,她飛快趕了過來。
一進屋就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聽到翁婿倆都對話,她沉吟了下,道:「之前邱大人跑來幫江姨娘求情,想讓我放她一馬,把人接回府中。」
她一開口,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那時候我說,誰傷害了我的孩子,我就要討回來。想讓我平白無故的原諒,絕不可能,我不是聖人。除非讓蘭娘落水一刻鐘,否則此事便沒得商量。」說到此處,邱澤華想出聲打斷,楚雲梨率先道:「蘭娘之前來找我,我說了同樣的話,回去後就沒了動靜,後來邱大人前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江姨娘不回,會影響他一雙兒女。我又說了一遍那番話。就在當日,蘭娘就落了水,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
這話幾乎就是明擺著說,邱澤華為了救回江姨娘把人推入了水中。
「他為了孩子可以推妻子入水,對妻子的生母動手……本就說得過去。」楚雲梨一臉嚴肅:「江姨娘是在府中中毒,外人一瞧都以為是我娘下的手。但其實不是,我倆若真有這樣歹毒的心腸,她們母女這些年來一再撩撥,我娘早就下了殺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丁蘭娘臉色煞白,不知不覺間眼圈已然通紅。
邱澤華沉聲道:「不是我!」
床上的江姨娘感受著口中的血腥味,她不想死,巴不得立刻就得知自己所中之毒的方子,啞聲道:「就是你!」
邱澤華霍然抬頭:「姨娘,你病糊塗了!你這樣指責我,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說話間,還暗示性地掃了一眼楚雲梨。
江姨娘明白女婿的意思,他們幾人之間的恩怨可以關上門,私底下解決。萬不能被人看了笑話去。如果是以前,江姨娘也是這樣的想法,但她今日午後吐了那麼多血,眼瞅著命不久矣,哪兒還顧得上其他?
「澤華,我們母女沒有對不起你。你卻對我下這樣的狠手,你太過分了。」說著話,江姨娘又開始咳嗽,又咳出了半床鮮血。
丁蘭娘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血,嚇得面色慘白,軟手軟腳撲到床邊:「娘,我給你請大夫。」
又回過頭向丁尚書哭訴:「爹,求您救救姨娘。」
丁尚書面色冷沉:「不知道那藥的方子,誰也救不了她。」
聽了這話,丁蘭娘微怔了下,眼神遊移,最後落在了邱澤華身上:「夫君?」
邱澤華一臉不悅:「姨娘中了毒,儘管去找兇手問方子,你看著我做甚?」
周氏閒閒坐在一旁,端著一杯茶,像看戲似的,從頭到尾都沒開口。
屋中氣氛凝滯,事情到這裡,再次僵持住了。
江姨娘虛弱無比,眼神哀求地看著女兒。
此時的丁蘭娘是左右為難,她想救自己的生母,可又不想為難邱澤華,或者說,不想破壞了為數不多的夫妻情分。丁尚書將所有人的神情看在眼中,眼神越來越冷。
事到如今,邱澤華願不願意說出方子都不要緊,總之,他們夫妻二人將手伸到了尚書府是事實。而丁尚書那這一場的目的就是查清真相。
目的達到,他懶得費神,直接道:「邱大人,你再仔細回憶一下,若真的想不出疑點,那便請回吧。天色不早,明日還有大朝會,別耽擱了才好。」
邱澤華聽出來了岳父話中的疏離之意,不敢再狡辯。這世上所有的事,只要做過,就不可能一點痕跡都無。如果細查起來,不一定能掩飾得住。當即欠身一禮:「姨娘的身子還請岳父多費心,若有需要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禮畢,就想轉身離開。
丁蘭娘心裡忐忑,一把拽住邱澤華的袖子,眼神哀求。
邱澤華漠然與她對視:「蘭娘,你若擔憂姨娘,可留下來小住幾日。」
丁蘭娘要的不是這話,她緊張道:「夫君,你看姨娘這病,像不像是中了毒?」
她說這話其實留有餘地。
如果邱澤華說了像,再說像哪一種毒,就可以順勢說出真的方子。
「我又不是大夫,哪裡看得出來?」邱澤華將她拉起:「天色不早,你若不肯留下,便跟我一起回府。」
丁蘭娘想留下來照顧母親,但又覺著邱澤華不肯說出方子應該是顧忌著尚書府幾人,換了兩人私底下,他很可能會告訴她……但凡有一絲機會能夠救回母親,她都不想放過。當下就著他的力道起身,夫妻倆攜手飄然遠去。
江姨娘看著二人的背影,眼淚不知不覺落了滿臉。
周氏輕笑出聲:「都說這養育子女可以傍身,依我看,要是養著了白眼狼,就是育上十個八個,那也是白搭。」
言下之意,暗指丁蘭娘是個不顧生母的白眼狼。
江姨娘怒瞪著她,想說自己的女兒不是那種人,可一張口,又是一口血噴出。
「娘,我們走吧。」楚雲梨伸手挽住周氏:「再待下去,我怕江姨娘會吐血而亡。」
母女倆揚長而去。
屋中只剩下相處多年的倆人,說實話,江姨娘算是留在丁尚書身邊最久的女人,她眼神里滿是苦澀:「大人,求你救我。」
丁尚書並沒有多想救她,只是厭煩邱澤華將手伸到了尚書府。雖大家心知肚明,可他沒有證據,不能把邱澤華如何,最多就是甩臉子。
他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多年,還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啞巴虧。當即道:「我救不了你。」
語罷,也轉身出門。
江姨娘看著他的背,眼神里的光漸漸暗淡。一片恍惚中,她抓著被子的手越來越緊。她還年輕,女兒越過越好,她也該怡養天年才對。好日子剛開始,她不想死!
丁蘭娘上了馬車後,好幾次偷瞄對面人的神情。
邱澤華察覺到她的目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飯菜中就算真的有毒,也不是我下的。我壓根不知道所謂的方子,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是趕緊尋找兇手要緊。」
「夫君,我常年在後院,最近身子不適,精力不濟。姨娘也是你的親人,你該幫忙。」丁蘭娘不死心,再次問道:「你看姨娘那病,像是中了哪種毒?」
「我不是大夫。」邱澤華強調:「我說過,你不用試探我,我不知道。」
丁蘭娘一顆心像是泡進了冰水裡,渾身從裡到外涼了個透。她看著面前的男人,認真問:「夫君,成親四載,你有將我放在心上過嗎?」
「老夫老妻的,說這些做甚?」邱澤華皺著眉:「明日有大朝會,我得歇一會兒,你別再吵了。」
語罷,閉上了眼,開始假寐。
丁蘭娘看著面前的男人,她心裡又苦又澀,這人就像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無論她怎麼捂,都始終進不去他的心。想到母親會死,夫妻感情愈發淡漠,偏偏她還無力阻止,心情激動之下,忍不住道:「如果今日中毒的人是姐姐的母親,你會不會也這般事不關己?」
邱澤華霍然睜眼,滿臉不悅:「你又發什麼瘋?」
丁蘭娘盯著他:「你回答我啊!」
「沒有假如。」邱澤華沉聲道:「如今你是我的妻子,晚秋與我形同陌路,就算有事,也不會求到我跟前。」
丁蘭娘執著地問:「如果她求了呢,你會不會幫?」
「她是你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邱澤華一本正經:「若她開口求助,我又剛好能幫得上忙,或許會幫。」
他自認毫無私心,說得坦坦蕩蕩。
可落在丁蘭娘耳中,還是難以接受。
「邱澤華,你有心嗎?」丁蘭娘問出這話,眼淚奪眶而出,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划過臉頰:「四年來,我是如何對你的,你就算看不到我的心意,也不該踐踏啊!我娘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她?」
雖邱澤華死不承認,但丁蘭娘心裡明白,母親的病就是因他送的那頓飯。
邱澤華心裡也明白,丁蘭娘應該是猜到真相了的。這會兒只有夫妻兩人,他也懶得隱瞞,只道:「蘭娘,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們往後的日子,為了我們的孩子。」
丁蘭娘聽到他這疑似承認的話,怒氣勃發:「那是我娘!你個混帳!」
說著話,一巴掌甩出。
邱澤華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丟回:「是她先做錯了事!只有她不在了,才不會影響咱們孩子的以後!我是官員,難道你想咱們的孩子以後只做個與民爭利被人看不起的生意人?」
丁蘭娘崩潰之下,手上的力道很大。被他狠狠甩回時,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撲倒在馬車中,聽到這話,頓時嚎啕大哭。
「那是我娘啊……」
邱澤華漠然看著:「你想哭可以。勸你一句,動靜別太大。小心隔牆有耳。」
「你做了那樣的事,我連哭都不能嗎?」丁蘭娘崩潰大吼:「你太過分了!」
邱澤華冷笑:「你儘管吼,要是氣不過,還可以去衙門告我,順便幫你娘討個公道。」
丁蘭娘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瞬間就哭不出了。她眼淚汪汪地瞪著面前男人,眼淚再次滴滴落下:「邱澤華,你知道我不敢……」
他們是夫妻,一榮俱榮。兩人之間還有孩子,若丁蘭娘不管不顧跑去告狀,且不說她能不能承受住邱府的怒火,自己也家破人亡了。
她承受不起那樣的後果。
告狀是不可能告的!
也就是說,如果邱澤華不肯說出方子,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生母病逝。
邱澤華滿臉嘲諷:「既然不敢,那就給我閉嘴。哭哭啼啼太難看,也太難聽。」
丁蘭娘哭著道:「我偏要哭!」
話音剛落,邱澤華一巴掌就甩了過來。
「閉嘴!」
丁蘭娘本就在悲痛之中,反應不及,生生挨了一巴掌,她捂著臉滿臉不可置信。
在此之前,邱澤華心中另有她人,她只嘆自己命苦。卻不覺前路渺茫,認為只要能夠熬下去,總有苦盡甘來的一天。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讓她明白,邱澤華根本就不是良人,他就是一匹毫無感情的野狼,沒有人能被他放在心裡。
感受著臉上的疼痛,她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忍不住問:「如果你娶的是姐姐,你捨得對她動手嗎?」
邱澤華沉聲道:「你再廢話,休怪我不客氣。」
識時務者為俊傑,丁蘭娘已經挨了一巴掌,臉腫了大半邊。疼痛讓她腦子不再混沌,聽到這話,不敢再多言,縮回了馬車角落。
回到府中,丁蘭娘一夜輾轉難眠。天剛蒙蒙亮,她就起身收拾好去了尚書府。
這一回很順利,丁蘭娘剛到門口就有門房帶她去偏院。
一路走著,丁蘭娘一顆心直直往下沉,昨日父女倆才見過面。她感受得到,父親還未消氣,不太想搭理她。之前還不讓她進門,今日卻絲毫不攔……這事明顯不對。父女倆的關係並未緩和,唯一改變的,就是母親生了病。
換句話說,定然是江姨娘病入膏肓,他才沒有阻止母女倆見面。
想著這些,丁蘭娘的眼淚又有決堤的架勢。到了偏院門口,她伸手抹了一把,帶上一抹溫柔的笑,這才緩步進門。
隔了一夜,江姨娘面色更加蒼白,精神也愈發萎靡。
丁蘭娘看在眼中,只覺心如刀絞:「娘,你好點了嗎?」
江姨娘昏昏欲睡,聽到有人進門的動靜也未睜眼,當聽到女兒的聲音,她立刻就來了精神。睜眼後伸出了手:「蘭娘,你來……」
她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丁蘭娘鼻頭一酸:「娘,大夫怎麼說的?」
江姨娘握著她的手,仔仔細細打量她的臉:「你哭了?」
丁蘭娘抽泣了下:「娘,我們怎麼辦?」
「蘭娘,」江姨娘本來沒有精神,但事關自己的小命,她說話比之前順暢了不少:「我病成這樣,就是邱澤華害的。你千萬要問他拿到方子!」
說到這裡,她急促的喘息,仿佛隨時可能累暈過去。
丁蘭娘低下頭:「我問過了,他不承認動了手。」
江姨娘恨得咬牙切齒:「他就是想讓我死!」
其實,丁蘭娘雖然恨他無情,但也能理解他的做法。說到底,他是為了孩子,而孩子的親娘是她,本心來說,她也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被外祖母拖累。
她心虛地低下了頭:「娘,可能真的不是他。」
聽到這話,江姨娘滿臉詫異,緊握女兒的手緩緩鬆開:「你這是何意?你為了個男人,不要你娘了嗎?」
「沒有。」丁蘭娘見母親氣得險些撅過去,急忙上前幫著順氣:「我問了好幾遍,他那神情不像是撒謊,娘,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我們來之前,你有沒有吃別的?依我看,這事兒很可能是夫人故意算計,目的就是為了離間我們……」
江姨娘緩過來後,伸手推開了她,憤怒道:「你這個白眼狼!我這都是為了誰?」
丁蘭娘歉疚不已,她又背負不起母親的付出和即將承受的後果,心裡忍不住伸出了怨懟之意:「又不是我讓你做的。再說,你就算要動手,就該隱秘一些,不該輕易被人抓住把柄。」
江姨娘聽出來了女兒話里的責備,滿臉不可置信:「我還不是為你出氣……」
「用不著。」丁蘭娘惱道:「你別做多餘的事,好生在這尚書府活著,不要拖我後腿,就已經是幫了我大忙。」
江姨娘瞪著女兒,她本就虛弱,根本坐不了太久。半晌後,整個人頹然地躺回枕頭上,一隻手蓋著眼睛,眼淚滴滴落下。
丁蘭娘看在眼中,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忍不住道:「你口口聲聲是為了我,其實是為了你自己。別把自己說的跟聖人似的……娘,我盡了力,實在救不了你。你別怪我。」
江姨娘怎麼能不怪?
她在郊外的家廟中,雖日子清苦,卻不會中毒丟命。如今落到如今地步,都是被他們夫妻害的。事關自己的小命。,哪怕是親生女兒,她也忍不住生了怨氣。
「蘭娘,曾經你跟我說過。澤華他為了搶到差事,請了人欺負別的官員的妹妹……」
丁蘭娘面色大變,怒斥:「'住口!」
母女倆在此之前感情深厚,告訴了對方許多秘密。丁蘭娘認為母親是個可靠的人,真的是什麼都拿回來說,這會兒聽到母親舊事重提,後悔之餘,又滿心懼怕。
「娘,我是你女兒,你該盼著我好啊!這種事情怎麼能拿出來說?」
江姨娘漠然看著她:「我的好日子才剛開始,我不想死。你若不想那些事傳得人盡皆知,就回去告訴邱澤華,如果我死了,關於他身上發生的事就會傳出去。」
丁蘭娘簡直要瘋。邱澤華做的那些事情,有些是他告訴她的,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猜測而來。可無論哪一種,邱澤華都不願意被外人'知道。
江姨娘於她來說是生母,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孩子之外最親近的人。可對於邱澤華來說,那就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他知道她把這些事情告訴了別人,如今還被人以此威脅,肯定不會放過她!
「娘,你是想逼死我麼?」丁蘭娘又急又恨:「你明明知道那些事是我底下告訴你的……」
江姨娘閉著眼:「不管我怎麼知道的。總之我知道了內情,他邱澤華若是不把我救回,就別怪我無情。」
丁蘭娘咬緊了唇,崩潰哭道:「娘,你不是逼他,你是在逼我。」
「為了活命,我也是不得已。」江姨娘面色漠然:「你別為難我,我便也不為難你。皆大歡喜的事,端看你怎麼做了。」
丁蘭娘瞪著她:「早知你會如此,我就不來探望。任由你自生自滅,死了最好。」
江姨娘冷笑:「你嫌棄我是個累贅,覺得我拖累了你,可你小時候,我可從來都沒有嫌棄你是個女兒。蘭娘,我不求你報答我的生養之恩,你反而得寸進尺,給你臉了?」
話說到這種地步,母女情早已不存在,幾乎是兩看兩相厭。
此時的丁蘭娘心裡格外難受,她從未想過母親竟然會逼自己。
江姨娘也挺失望女兒的懦弱,或者說,她失望女兒遇事的處事態度,她這個生母,比不上孩子便罷,竟然連男人也比不過。
「娘,」丁蘭娘哭著跪了下去,她實在不想去邱澤華面前承認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你就放過我吧,算我求你。等你百年之後,女兒日日都會供奉最好的香燭給你。」
江姨娘氣得七竅生煙:「丁蘭娘,你說得輕巧。你怎麼不去死?」她咬牙切齒道:「你死了之後,我也給你上香。上最好的!」
丁蘭娘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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