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如蓉心中一片慌亂。
周圍吵吵嚷嚷,聽到大夫的話後,同行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傷成那樣,我還以為沒救了呢。」
「這兩天得照顧好。」有人衝著周母提議:「大娘,要我說,你哪怕在忙,都先把手頭的事放一放。如蓉這邊帶著個孩子,又懷有身孕,哪照顧得過來呀?」
周母此時心裡也有點慌。
她不是不願意照顧兒子,而是周豐猛又受了傷,還得養傷大半年不能進山……這以後可怎麼辦?
她能幫忙幹活,但卻拿不出銀子來。
如果只是吃喝,省一點還能勉強過日子。但兒子受了這麼重的傷,得花銀子買藥。
一頓飯不吃只是餓,回頭補起來就行。可是藥要是不喝,可能就丟了命了。
「大夫,這配藥得多少銀子?」
大夫沉吟了下:「先配三副,回頭我來瞧過再配。」
傷得太重,藥得用好的。加上今日還幫著包紮,直接就要走了一兩銀。
周母拿不出,還是周大哥出的。
付銀子後,他還被邊上的周大嫂掐了一把。
大夫和郎中走後,村里人幫著兄弟兩人把人挪進了屋,然後,大部分回了家。
不過,還是有少部分留在外頭議論。
「怎麼又受了傷了?」
「這麼多人一起,怎麼還會摔下山崖?你們好端端的,去山崖做甚?」
周母本來在院子裡準備熬藥,聽到這話,立刻圍了上去:「對啊,你們沒事去山崖做甚?是誰帶的路?」
話里話外,已經有了追究之意。
眾人面面相覷,心裡則開始慶幸。
好在是周豐猛自己帶的路,還是他執意要去的,否則,今兒怕是說不清楚了。
聽到是自己兒子非要去那邊採藥,周母眼神一轉,揚聲開始喊:「孔新衣,你給我出來。」
楚雲梨在山上奔波了兩日,回來後先是去洗漱,然後就帶著孩子在廚房做飯。聽到周母大喊,她探出頭來:「何事?」
「你帶著我幾個兒子上山,又帶著他們採藥,如今人受了傷,你竟然面都不露。這事怎麼都說不過去吧?」周母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人是跟著你受的傷,現在這藥錢,你得分擔一點。」
楚雲梨早就想過,周母走投無路之後,很可能會賴上自己,當即抱臂走到兩家的籬笆牆中間,冷笑道:「你們周家果然是一脈相承,占起便宜來沒夠。他周豐猛住的院子還是我爹造的,現在進山受了傷了,竟然還想讓我幫著治!你們家要不要臉?」
「我在跟你講道理,怎麼不要臉了?」周母跳著腳:「反正我兒子是被你帶進山的,你要是不賠銀子,這事兒就沒完!」
本來已經離開的村里人聽到這邊有了動靜,又有好多人掉頭回來。
當然了,跟著一起進山的人都覺得周母不講道理。
但也有少部分人認為,不說孔新衣帶著周家兄弟進山的事,只如今周豐猛受了重傷拿不出買藥的銀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孔新衣就該出點銀子把人救回來再說。
楚雲梨不看眾人,也不聽他們廢話,直接道:「首先,周豐猛不是跟我進的山。這有人帶他和我一起的,你找不著我!再有,當時他滾落山崖的那條小道,是他自己非要去的,最後,他滾下山崖的時候,是自己走在最後,沒有人碰他,他自己腳滑滾下去的。所以,你不止怪不得我,他落下山崖的事和我們一起進山的人都沒關係。」
「最後的最後,我要提醒你一句,眾人費盡心思把他抬下山來,周家應該謝我們才對,哪裡來的臉皮問我們要賠償?」
一番話有理有據,周母聽完後,一顆心直直往下沉。
實在是周圍的人都在附和孔新衣的話。
這銀子……怕是要不到了。
周母一時間悲從中來,趴在地上哭天搶地:「我兒子受了這麼重的傷……以後可怎麼辦啊……那麼多人進山……為何就是他出了事呢?」
眾人:「……」這得問他!
事實上,好像一起進山的男人家中的女人此時滿心後怕。
這要是掉下去的是自家男人,且不說周家賠不賠的事,這也忒危險了。
周母嚎得肝腸寸斷,有那些心慈的人,忍不住就給了一些好處。
邊上的人見狀,小氣的人趕緊溜了,有那好面子的,也忍不住給了一把銅板。
周母見狀,嚎得愈發起勁。
這一哭就是半個時辰,楚雲梨覺得耳朵嗡嗡的,正想讓她別哭了,就看到隔壁屋中高如蓉大踏步奔出門,慌亂道:「娘,豐猛發高熱了!」
方才大夫說了,發了高熱就很兇險。
如果退不下來,說不準人就這麼沒了。
周母顧不得哭,連滾帶爬進了屋。隔著院子,楚雲梨還聽到了她讓高如蓉燒熱水的聲音。
半夜裡,楚雲梨起來去茅房。
事實上,她壓根就不急。會起來是因為隔壁一直在折騰,一晚上都沒睡。
也是怕周母起了盜心,萬一翻過來把家裡的東西拿走了,沒抓個現形再去討要……怕是沒那麼容易。
周母就算有心有膽,也壓根沒空。
一整個晚上,她都在用溫水給兒子擦手腳,周豐猛從頭到尾就沒醒過來,周身燙得能夠煮雞蛋,甚至還說起了胡話。
周母一邊擦一邊哭,對著邊上的高如蓉更沒了好臉色。
在高如蓉又一次擰帕子踉蹌一步,撞在了床上的周豐猛身上時,更生氣得破口大罵:「你小心一點啊……你個狐狸精,把我兒子害成這樣,你還往他身上撲,你是怕他死的不夠快嗎?什麼城裡來的姑娘,依我看,是城裡來的災星才對。」
「誰娶你誰倒霉!往前數幾十年,進山的人那麼多,為何偏偏就豐成和豐猛出了事?我兒碰上你,簡直倒了八輩子霉……弄得妻離子散不說,連小命都要丟了。」
尤其是在兒子和離之後,前兒媳如今大把銀子,鎮上生意做順風順水,反觀兒子一直在走下坡路,周母又更是意難平。
她自然是捨不得責怪自己兒子的,於是,便把這些憋屈都怪到了高如蓉身上。
高如蓉才今日午後到現在一直就沒歇下,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忙活了大半夜,沒得到一句感激,反而惹來這一通罵,她當時也生了怒,將手頭的帕子狠狠一丟:「既然我這麼霉,那我走就是!」
說著,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就開始收拾包袱。
周母確實不喜她,但如今正是用人的時候,她要是走了,誰照顧兒子?
「高如蓉,這大半夜的,你發什麼瘋?」
高如蓉一邊哭,一邊道:「從小到大,我都沒被人這樣嫌棄過。我受不了這個罪,做不了周家媳,我自請下堂還不行嗎?」
她抽泣著道:「我這就走,從今往後,我跟他一刀兩斷!如此,你應該滿意了。」
說這話,她手中已經熟練的打好了兩個包袱,又去隔壁抱起兒子。
周母見她真的有了去意,急忙問:「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高如蓉抹了一把淚:「群兒有自己的宅子,我們回自己家去,不受你這份罪!」
竟然是想回之前周豐成的那個宅子。
周母真的慌了。
周大伯一家當初趕母子倆出門,一開始很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想要那個宅子,可這都好幾個月了,周家人除了偶爾進去打掃,一直都把院子鎖著。
對外,都說那是給群兒留著的。
也就是說,如果高如蓉不再嫁人,一心給周豐成守著的話,周大伯也不會趕她出門。
這女人要是有了去處,還會回來嗎?
周母自己是要靠著大兒子養老的,幫這邊的忙只是偶爾,並不能天天留在此處。要是兒子孑然一身,到時候怎麼辦?
想著這些,眼看高如蓉大包小包帶著孩子要出門,周母撲上前將人拽住:「你別走!」
高如蓉愈發來勁:「你那麼討厭我,為何還要挽留?我走了不是更好嗎?」
周母心裡慌亂,有些口不擇言:「你把我兒子害成這樣,現在想一走了之,你做夢!」
高如蓉呆住,不可置信問:「我害的?」
「不是你還有誰?」周母振振有詞:「要不是你勾引我兒子,他會拋妻棄子?孔家的女婿做著,何必冒險進山?」
退一步說,就算是進山受了傷,以孔家如今的財力,也不會缺衣少藥。更不會缺人伺候。
還有,在她看來,兒子會摔下山崖,很可能是因為手傷還未好的緣故。
而兒子為何要這麼急著進山……還不是為了這對母子!
越是想,周母愈發認為,不能輕易放過了高如蓉。
「我不許你走。」
高如蓉帶著兩個大包袱,又抱著孩子,根本也掙扎不動。氣得直哭。
村里各家的房屋離得不遠,周豐猛院子裡一夜沒消停,好些覺淺的人根本就睡不著,聽到婆媳兩人吵鬧,許多人披衣起身。
楚雲梨從後院出來就看到隔壁燈火通明,已經站了不少人。
高如蓉抱著孩子蹲在地上,身邊放著兩個大包袱。
周母坐在那兩個包袱上,振振有詞:「你就算要走,也把我兒的傷養好了再說。」
高如蓉從午後起,就一直在想自己以後的路。留下來,她不止不能被周豐猛照顧,還要反過來照顧他。
幹活也罷了,累就累一點。可他受著那麼重的傷,藥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周家兄弟那邊就算願意出一點,也有限得很。最後這筆藥錢,大概還需要她來出。
高如蓉會嫁給他,是想被他照顧……如今,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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