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覺得自己費盡心思與她相守。
另一個卻覺的男人不夠用心。
兩人不歡而散。
可無論怎麼吵,日子還得往下過。
高如蓉已經回不去城裡,如今又懷有身孕,本來她就不願意幹活,現在更是做不動。如果和周豐猛分開,她日子簡直沒法過。
當日夜裡,高如蓉趴在床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周豐猛在外頭聽著,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天亮後,哭得眼圈紅腫的高如蓉從屋中出來,看到廚房裡蹲了一晚上的男人,緩和了語氣道:「外頭冷,你怎麼不回去睡?」
周豐猛見她服了軟,也不想再僵著。
畢竟,曾經他為了娶這個女人費了那麼多心思,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哪裡捨得放開?
就算是吵架……哪家夫妻不吵架?
不吵才不正常,村里這麼多夫妻,有些脾氣急,炒了還要打呢。
「我有些睡不著。」周豐猛冷了一晚,只覺得周身冰涼,聽到這話後,進屋去扒開了火盆上面的灰,屋中很快變得暖意融融。
高如蓉還進了廚房。
聽著廚房裡乒桌球乓,周豐猛心裡明白,高如蓉但是又想和他一起過日子。
畢竟,高如蓉之前就不愛幹活,有孕之後,更是能不動就不動。像這樣主動跑去廚房做飯的時候,攏共也沒幾次。
兩人吵了一場,他還沒有哄她就已經好了。按理來說,她如此善解人意,這是好事。但是,周豐猛心裡卻明白,高如蓉這是向現實妥協了。
她和他過日子,並不是因為愛他,而是因為不和他過,她就走投無路。
周豐猛心裡毫無喜意,不過,只要他願意留下,兩人就還有以後。他也還有機會讓她不再為曾經做下的決定後悔。
良久,周豐猛也去了廚房幫忙。
*
那天之後,隔壁安靜了許久。
過完年後,天氣漸漸暖和,遠處的皚皚雪山漸漸變得荒蕪,有些冒出了幾縷嫩綠。
化凍了。
好多人開始結伴進山。
年前父女倆幾次滿載而歸,賺了不少銀子。鎮子不大,壓根就沒有秘密,周邊幾個村子的人都聽說了。更別提同村的這些人。
所以,也有人厚著臉皮到孔家,想要跟著一起。
不會打獵,只為了能夠辨認藥材。
孔家父女用實際證明,採藥比打獵還要賺得多。
想要在村里住,就不能拒人千里。
再說,楚雲梨本身也沒有悶聲發大財的想法,辨認藥材而已,教給了村里人後,讓他們多一種謀生手段。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做善事。
她找了孔家夫妻商量之後,答應了上門的人。這一發不可收拾,眼看孔家父女願意帶人,村里好多人都上了門。
孔父答應這個,不答應那個又不好,最後,進山的人成了浩浩蕩蕩一大片,足有二三十人。
而周豐猛本來已經和兩位哥哥約好一起進山,可是兩位哥哥另外找的人偏要和孔家父女一起……結果就是,他們三兄弟也混在了其中。
於周家兄弟來說,他們突然想要跟三弟學著打獵,但如果能夠學著辨認藥材就更好。
當然了,他們也知道兩家的恩怨,並不往孔家父女跟前湊,混在人群里,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想要採藥,就得往大山里去。
一行人走了大半天,在這期間,無一人掉隊。哪怕有些人想去看看自己之前放在林子裡的陷阱,這會也捨不得離開。
而楚雲梨真的是傾囊相授,凡是看到的藥材,她都會仔細辨認,也會教著眾人辨認。
眾人感受得到她的真心,心裡愈發感激。相對的,也都不太敢和周家兄弟三人說話。
有心人想得比較多,認為兩家之間有仇,跟孔家學了辨認藥材,可不好告知周家兄弟。
於是,三人很快發現。村里人願意跟他們閒聊,但確不願意告知辨認藥材的關鍵之處。
這山上的植株好些都長得差不多,如果不弄個明白,很可能就會像去年周豐猛受傷那次一樣,明明是兩根柴火,卻偏偏當成了貴重的藥材帶回去。
更虧的是,還因此受了傷。
周大哥認為不能這麼下去。
以後村裡的人都會採藥,偏偏他們不會,這不是擎等著受窮麼?
所以,他找了個機會,拉了周豐猛到一旁商量。
「三弟,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和孔家之間的恩怨,還是早點解開為好。」周大哥苦口婆心:「你們倆之間還有孩子在,只要你放軟語氣,任由孔家婦女撒了氣,這事也就了了。」
他挺願意和孔家和解,但是當著這麼多村里人的面,他怕孔新衣不給面子,到時候自己丟臉。
周豐猛之前受傷的時候,得自己大哥幫了不少,聽他這麼說,哪怕心裡不願意,也不太好明著拒絕。
看他有些不情不願,周大哥忍不住戳他額頭:「你是不是傻?別人家要是有這樣一門親戚,早就湊上去了,你還在這兒別彆扭扭,活該你窮。」
「你如今還欠了周豐成不少的債,三弟妹又要臨盆,處處都要花銀子,面子能值幾個錢?」
周豐猛暗自下定決心不讓高如蓉後悔嫁給自己,聽到這話,終於被說服,抹了一把臉:「大哥,我知道了。」
於是,楚雲梨很快發現,向來不靠近自己的周豐猛會刻意走在她旁邊。偶爾她一伸手,周豐猛就會立刻上前幫忙,還會主動送上稱手的工具。
楚雲梨挖出了一株藥材,對著圍上來的眾人說了特徵,再次往前走時,看到周豐猛擠開別人又湊了上來。她認為,有必要跟他好好聊聊。
她可不想回村之後,再聽到村里人說一些諸如「周豐猛已經後悔,時常往孔新衣身邊湊,疑似挽回」之類的流言。
「你過來。」
兩人走遠了一些。
也沒有刻意避開眾人,遠遠的看得到眾人的身影。
周豐猛急忙跟上去,他也想找機會和孔新衣單獨聊一聊。
「新衣,何事?」
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你怎麼老往我身邊湊?」
周豐猛沉默了下:「我如今欠著許多債,又想要對盛兒好些,想多賺點銀子。所以學得認真了一點。」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眼,問:「還是……你不願意教我?」
「說實話,我確實不願意。」不過,當著村里人的面,楚雲梨不想和他吵。
周豐猛低下頭苦笑:「都是我的錯,你怪我也是應該的。」
楚雲梨沉下臉:「我可沒有忘記你曾經對不起我的事,別再往我跟前湊!」
她抬步往回走。
看著她的背影,周豐猛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一隻手上沒什麼力氣,在林子裡走路時有些困難,忽然腳下一滑,嚇得他一身冷汗,好在抓住了樹,才沒有滑進邊上的荊棘叢里。
聽著石塊滑落,好半晌才落地,他滿心後怕。這要是一個沒站穩滑下去,還能有命在麼?
要是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周豐猛扶著樹緩緩往前,離開了那處,又抬起頭看向前面一直未回頭的女子,心裡忽然一動。
如果……如果孔新衣死了,孔父也死了……孔母身子那麼弱,應該活不了多久。那孔家所有的銀子都是孔盛,就是他兒子的。
孔家人都不在,兒子肯定跟著他過……這麼想著,周豐猛一顆心怦怦跳了起來。
孔家如今有多少銀子來著?
只鎮上的鋪子和裡面的貨物應該就不止五十兩,再加上孔家的宅子和攢下的銀子,應該百兩不止。
忽然間,他又想到了和高如蓉深夜裡在床上說的那些事。
高如蓉曾經有提過,高家不肯原諒她,是怪她嫁得不好丟了家裡的臉。還說如果她夫君是個富裕的商人,高家肯定願意讓她回家。
如果有了這百兩銀子,高家應該願意接納她了吧?
如果他能夠讓高如蓉回家,那她還會後悔嫁給他嗎?
周豐猛心不在焉,一直往前走,忽然被身邊的人拉住。他嚇了一跳,猛然回神,看清楚身邊的人是自己大哥後,拍了拍胸口道:「大哥,你這麼突然出現,好嚇人。」
周大哥有些無語:「這周圍都是人,我出現怎麼會嚇著你?你在想什麼?」他壓低了一些聲音,問:「剛才沐兒他娘帶著你去說了什麼?是不是和解了?」
周豐猛苦笑,搖頭道:「她讓我別湊那麼近。還說根本就不想教我辨認藥材。」
聞言,周大哥免色微變:「真的?」
周豐猛點了點頭。
周大哥回想了一下,孔新衣好像並沒有針對他,方才他扯了一株草過去詢問,她還耐心告知了那株草和藥材之間的區別。
可不能讓她因為三弟而厭惡了自己。
想到此,周大哥當機立斷,道:「三弟,既然她不願意看見你,那咱們就識相一些。你先回去,回頭等我學會了再來教你。」
本來周豐猛是願意的。
畢竟,被人孤立的滋味不好受。
但是,這回他又不願意了,道:「我都走了這麼遠了,要是一點收穫都沒,就這麼回去太虧了。大哥,你知道的,我如今正缺銀子。」
眼看周大哥還要勸說,他繼續道:「上一次我就是在那邊的路上摔倒的,走到那我就渾身僵直,我一個人不敢回。萬一我又摔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真的只有等死。」
這個理由很強大,周大哥半晌無語。
到底沒有再讓他回,而是飛快追上了前面的眾人,還囑咐道:「那你記著,別再往她跟前湊了。免得惹她生了氣,再連累了我跟你二哥。」
周豐猛隨口答應下來,心裡卻開始思索著自己記憶中的各處高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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