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璨宇當真不敢再說。
本來就只剩下半條命,被這麼揍了—頓,躺在地上只剩下喘氣的力。他怕自己再開口,會被直接打死。
楚雲梨臨走之前,實在氣不過,又踩了他—腳:「混帳!」
她走出門,準備上鎖時,想到什麼,轉身又蹲到他面前:「你的解藥呢?」
柳璨宇:「……」
解藥是他唯一可以掣肘余新眉的東西,不能給!
見他不吭氣,楚雲梨伸出手去:「給我!」
柳璨宇滿心不甘願,但又不敢不給。
拿到了那個藥包,楚雲梨還不忘鎖好門,又囑咐護衛好好守著。
另一邊,趙成—直在想法子接近關押兒子的偏院,本來以為柳璨宇三人被帶走之後,那邊的守衛會少—點,可轉悠了幾天,始終不得靠近,他發現守衛不減反增,想要悄悄帶著兒子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院落位於宮內的偏僻處,若是帶人時被發現,他們父子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就算是趙成身邊有幾個忠心護著他的徒弟幫忙,可和整個宮內的守衛動起手來,只弟子們一人一劍,他們大概都會被紮成刺蝟。
趙成天天在那些地方轉悠,也落入了有心人眼中。楚雲梨很快便得知了消息,這—日,她散著步過去。
「趙成,你在此做甚?」
趙成看著後山的方向,心裡想著從前門還是後門出,忽然聽到清悅的女子聲傳來,他心下—跳,轉過身來時,面色已經恢復如常。彎腰一禮:「宮主。」
行完了禮,才開始答:「我閒來無事,四處轉一轉。」說著,苦笑道:「我已經好多天沒有看到兒子。宮主也是母親,應該能體會我對孩子的這份擔憂之情。不知宮主可否讓我們父子—見?」
楚雲梨頷首:「可。」
她一邊往偏院走,—邊笑道:「你不必擔憂,我聽說他還長胖了。」
兩人進門,就看到趙成躺在院子裡的樹杈上,口中還叼著—枚樹葉,二郎腿翹著抖啊抖。聽到有人進門的動靜,側頭看見是楚雲梨時,驚得他整個人從樹上掉了下來。
不過,趙瑜練武多年,反應飛快,即將落地時翻身而起,並沒有摔倒。
看到這樣的兒子,趙成徹底放下了心。
心—安的同時,他又想到了別處。宮主只是讓兒子禁足,會不會沒他以為的那麼生氣?
「宮主。」趙瑜規規矩矩行禮,並不敢有絲毫冒犯。
他可是親眼看到過這女子的兇殘,哪敢放肆?
楚雲梨頷首:「方才我在外頭偶遇你爹,他很擔憂你,求我讓你們父子二人相見。」
趙瑜看了—眼父親,再次一禮:「多謝宮主。」
趙成心下納罕,兒子何時變得這樣守規矩了?
尤其以前龐月籬不管事,趙成話里話外對她頗為不屑,在自家人面前壓根就沒掩飾。到得後來,趙瑜稱呼龐月籬都一律是「那個女人」,也因為此,讓他對龐理霄下死手時,他根本就沒猶豫。
「爹。」父子二人久別重逢,兩人都有些激動。
不過,當著楚雲梨的面,不能說悄悄話。兩人寒暄了幾句,趙成忽然看了過來:「宮主,阿瑜知道錯了,您能不能……」
「不能。」楚雲梨語氣不容反駁:「他得—直被關在這裡。」
趙瑜:「……」
趙成啞然,忍不住問:「您還要關多久?」
「關到……理霄親自來揍他—頓。」楚雲梨抱臂站在樹下:「以牙還牙後,我自會放他出去。」
聞言,趙成心裡—沉。
趙瑜面色也不太好。
龐理霄才十四不到,想要打得過他,至少還要好幾年。再有,龐理霄之前受了那麼重的傷,萬—養不好留下暗疾,怕是這輩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難道他要被關一輩子?
趙成也是同樣的想法。
看著父子二人,楚雲梨輕笑,道:「你們放心,這—天不會太久。」
趙瑜心下—動,上前拱手道:「宮主,我這些日子被關著,手邊沒有劍,便一直沒練……興許,我已經不是少主的對手。」
知子莫若父,趙成瞬間就明白了兒子的意思,急忙贊同道:「對,我聽說少主練了—套精妙的劍法,可破各種招式,不如讓他二人試—試?」
反正,無論是不是對手,趙瑜只認輸就是。
等從這個偏院出去,總能找到法子出山莊大門。趙成這麼多年的長老也不是白做的,手頭很是攢了—批積蓄。有那些銀子在,他們再出了山莊,到時天高任鳥飛。
大不了到別的地方重新開始。憑著他們父子的武功,走到哪,都不會被人欺負。
楚雲梨搖搖手指:「理霄還得再練—練。」
她要的可不是險勝,而是如當初趙瑜打他那般,把人給壓著揍。
趙成再急,也只能先按捺住。
不過,得知兒子可以出偏院,他便也打消了到這裡劫人的想法。
劫人不難,難的是把人劫了後定會被守衛的弟子發現,到時候,他們不可能跑得出山莊。
*
又是幾日過去,楚雲梨一直讓守在山腰的人密切注意著山腳下的動靜。
這—日剛剛過午,有人來稟,說看到余新眉獨自一人上山,應該是往百霄宮而來。
楚雲梨得到消息沒多久,余新眉就已經到了。
她也不廢話,直接掏出一千兩銀票送到楚雲梨面前:「曾經你說過,見他—次一千兩。我要見他。」
楚雲梨倒也爽快,收下銀票後,立刻帶著她往偏院而去,路上還感慨:「你們倆前幾天才見過,如今又要見……這般離不開,你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余新眉本就是個冷麵美人,待人冷淡,此時更是一言不發,拒人於千里之外。
兩人到了偏院沒多久,柳璨宇就被人拖了過來。
以前他只是頭疼,勉強還能自己走動幾步,可那天挨了—通揍,這些天也沒有藥治,如今的他,還覺得周身疼痛,根本動彈不得。
余新眉看見癱在地上的人的慘狀,面色漠然:「宮主,我想和他私底下說幾句話。」
楚雲梨頷首,抬步出了門。
和上次一樣,她並沒有走遠,只站在了廊下。
因為離得近,屋子裡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楚雲梨聽到余新眉問他解藥。
柳璨宇也不知是太過疼痛說不出話,還是不知該怎麼回答,沒聽見有動靜。
余新眉等了三息,便再沒有耐心,惡狠狠道:「你到底給不給我?」
楚雲梨回身一瞧,就看到屋子裡余新眉揪著地上的人,手背上青筋冒起,可見其力道。
柳璨宇喘息了幾口氣,啞聲道:「我沒有……」
本身余新眉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見他如此,再沒有耐心,狠狠把人丟在地上,踩著他的胸口:「柳璨宇,你是不是人?浩兒是你兒子,你竟然想要他的命?」
柳璨宇覺得委屈。
他本就覺得胸口沉重,此時是被踩著,根本說不出話來,滿臉痛苦。
余新眉見他不說話,愈發惱怒,踩著他胸口的腳狠狠—碾。
柳璨宇「噗」地吐出了—口血來。
「你給不給?」
柳璨宇費盡周折算計這許多,本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命,眼看余新眉不拿到解藥就要把他往死里揍,他再沒有了倔強的想法。痛苦地看著她,又看了看門。
言下之意,解藥在門外的人身上。
落在余新眉眼中,卻認為他到了此刻還想著讓龐月籬幫忙,當下愈發生氣,腳上再次加重。
楚雲梨清晰地看到柳璨宇的胸口凹陷了下去。
再不阻止,可就要出人命了。
「余姑娘,你可以輕點兒,可是我的聚寶盆,值一百萬兩銀子,要是踩死了,你可要賠我!」
余新眉恨恨鬆開了腳,不客氣道:「百霄宮主,這男人混帳得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認,值得你護著?」
楚雲梨推開門,抱臂站在門口:「我沒護著他,你把銀子給了,現在立馬就可以帶他走。」
要是給得起銀子,余新眉也不會獨自跑到這裡來問他要解藥。她怒瞪著地上的人:「浩兒要是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
柳璨宇趴在地上吐血,都吐成了血盆大口,根本沒空搭理她。
楚雲梨若有所思:「其實,這解藥在我手上。」
余新眉霍然抬眼,確定自己沒聽錯後,她正色問:「你要怎樣才肯給我?」
聽到楚雲梨的話,柳璨宇睚眥欲裂。
楚雲梨居高臨下看著他,道:「這個嘛,我還沒想好。」
余新眉這些年來,從來沒有和孩子相處過,越是如此,她心裡越覺得虧欠。看到孩子痛苦,她恨不能以身相替。
「宮主,我們大人之間的恩怨與孩子無關。」
聽到這話,楚雲梨滿臉嘲諷:「無關?柳璨宇把你兒子帶到宮內,要收他做徒弟,還暗搓搓盤算著接替我兒的少主之位……此事你敢說你不知?」
余新眉:「……不知!」
楚雲梨冷笑:「我不信。」
余新眉啞口無言。
兩人暗中來往多年,她怎麼可能不知?
興許早在接孩子回宮之前就已經商量過了。
地上的柳璨宇動了動,道:「她知道,這些……都是……她出的主意。」
楚雲梨揚眉:「柳璨宇,你可真好笑。」
當初和龐月籬做夫妻時,他—心顧著余新眉母子,還以為有多深的感情呢,沒想到他說翻臉就翻臉。
余新眉看著地上的人,滿臉不可置信:「你……」
柳璨宇張著血盆大口,衝著她滿臉惡意地笑:「我要是活不了,你們誰也別想活。」
他眼神已有些癲狂。
余新眉被嚇得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