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梨停了手,走到他面前站定:「怎麼會突然想起來收徒弟?」
柳璨宇早已經想好了說辭:「那個孩子天賦高,我也是見獵心喜,我在想,人活在世上,總得做點什麼事證明我們在這世上來過。你想啊,要是我們有一個享譽江湖的弟子,回頭別人提起他,就會說起我們夫妻,也會說起我們夫妻鶼鰈情深的事。」
鶼鰈情深?
楚雲梨都快不認識這幾個字了。
那邊龐理霄一招練完,楚雲梨走過去指點了幾句。
柳璨宇見狀,衝著院子門口點點頭。
下一瞬,一個半大少年背著重劍進來,月白色的衣衫在陽光照耀下隱隱泛著銀光。
用的正是楚雲梨來的那日身上的衣料。
這樣的衣料,連龐理霄都沒有,也就他們夫妻倆在用。由此可以看出,柳璨宇對這個孩子的重視。
可惜龐月籬這輩子為了兒子傷勢暗自傷神,沒注意這麼多。
楚雲梨直截了當:「這衣料……」
「哦,是這樣,我想著他第一次見你,怎麼也該打扮一二,所以才特意讓人做了一身新衣。」柳璨宇拍了拍他的肩:「皓兒,給你師娘請安。」
柳浩拱手一禮:「師娘。」
楚雲梨擺擺手道:「我可當不得你這句稱呼。」她看向柳璨宇:「我不承認這什麼徒弟,你們走吧!」
柳浩訝然,明顯沒想到自己會被嫌棄,神情間滿是失落。
柳璨宇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出去,我跟你師娘好好說說。」
等人出了院子,他拉了楚雲梨到一旁,低聲道:「理霄已經成了廢人,現在我們能護著他,可等我們老了死了,他怎麼辦?」
「自古財帛名利動人心,如果我們是普通人家,理霄不會練武也沒什麼,平安喜樂一生也挺好。可他是少主,身後扛著整個百霄宮!但凡有人想要搶他的宮主之位,肯定都會對他下手。」柳璨宇苦口婆心:「月籬,我知道,理霄受了這樣重的傷你心情不好,但日子總得往下過,咱們得為他以後打算。我們夫妻倆好好將柳浩教導出來,以後他就是咱們兒子手中的一柄鋒利的劍!」
楚雲梨揚眉:「柳?」
柳璨宇頷首:「剛好和我同姓,這是緣分。以後他們師兄弟倆一個姓柳,一個姓龐,互幫互助,互相扶持,就像是我和你一般。」
放狗屁!
楚雲梨似笑非笑:「看你這麼上心,該不會是你在外頭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吧?」
柳璨宇瞪她一眼:「我真的是看他的天賦好才動了心。你想到哪去了?」
「我不答應。」楚雲梨語氣篤定:「理霄是我親生兒子,我只會為了他費心籌謀。不會多花一絲心思在別的孩子身上。」
柳璨宇皺起眉來:「月籬,我發現你最近怎麼說不通呢?」
言下之意,還是她不講道理。
楚雲梨嗤笑:「我就是蠻不講理,你待如何?」
柳璨宇:「……」
他滿臉無奈:「你不喜他,我不讓他到你面前就是。」
說著,轉身就走。
楚雲梨也不管他。
她如今最要緊是把龐理霄身體調理好,把自己身上的毒解了,重新把內力練起來。
只要武功足夠高,不需要跟人講道理。
那邊龐理霄又練完一遍,楚雲梨上前指點了幾句,道:「理霄,你傷勢未愈,別練了,今兒就到這裡。」
龐理霄眼神黯然:「沒有內力,這些都只是花架子。」
楚雲梨安慰道:「你聽我的話,一定能好起來。」
龐理霄看向院子門口,道:「爹口中的練武奇才,一定厲害,娘,要不……」
楚雲梨打斷他:「你爹不是個好東西,總之,無論他做什麼決定,我們反對就對了。」
說著,把人往房子的方向推了推:「去洗漱,一會兒得喝藥。」
楚雲梨獨自站在院子裡的花樹下,盤算著以後的應對。
迎香從外面急匆匆進門,看了一眼院子裡,發現龐理霄不在後,微微鬆一口氣,小碎步,上前低聲稟告:「宮主,殿主收了一位弟子,就住在南苑,奴婢方才路過,才得知裡面布置得和您的院子一樣華貴,還有幾樣給少主採買的東西,都被挪到了那邊。」
楚雲梨冷笑一聲,抬步就往外走。
夫妻倆住的是正院,南苑就在主院隔壁。
能夠住在那兒的人,身份只在夫妻倆之下,連長老都不得住,柳璨宇當真是毫不掩飾。
她到的時候,院子裡有幾個小人正在打掃,看到她進門,立刻行禮。
楚雲梨目不斜視,一路走到正殿。
門口站著柳璨宇的隨從,邊上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童,應該是他給勞什子徒弟找的小廝。
看到楚雲梨一臉寒意大踏步上前,柳璨宇隨從上前一步:「宮主,從小的稟告……」
「稟告什麼?」楚雲梨沉聲問:「在這百霄宮,還沒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說話間,她一腳踹開了正殿的門。
殿中,師徒兩人正摸著桌上的料子,聽到動靜,柳璨宇眼神凌厲地看向門口,斥責的話已經到了口邊。
當看清門口的人時,他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卻很快斂住,道:「你不是說不承認這個徒弟嗎?還讓我們別到你面前……」
「你以為本宮主想來?」看著屋中華貴的擺設,楚雲梨語氣冷肅:「你把兒子的東西都搬來送給了他,我要是再不來,怕是你連少主之位都要挪給他了。」
柳璨宇皺起眉:「月籬,你胡說什麼?」
楚雲梨伸手指著屋中擺設:「柳璨宇,憑你做的這些事,難讓我不多想。想當初,理霄才六歲,你說過得太舒適會讓他不思進取。怎麼,你如今不怕柳浩不思進取?」
「還有,這個院子也是他住得的?」
柳璨宇面色難看無比,看向自覺退到角落的柳浩:「浩兒,你先出去。」
柳浩行禮:「師父,我就說這地方不合適,我還是住去外院吧。」
楚雲梨嘲諷道:「一個孩子都比你懂分寸。」
柳璨宇眼神示意柳浩離開,然後他親自關上了門,不贊同地看著她:「月籬,我讓他住在這裡,是想著離得近一些,以後好指點。至於這些東西,浩兒已經十三,不是毫無自制力的孩子,我如此,也是想讓宮內的人別小瞧了他。」
他微仰下巴,傲然道:「咱們倆的弟子,自然配用這些東西。」
楚雲梨氣笑了:「理霄你只比他小一歲,同樣的年紀,你如此區別對待,竟然還想說服於我。柳璨宇,你真拿我當傻子糊弄!」
「月籬,你轉了牛角尖了。」柳璨宇滿眼失望:「你不知道,最近的你變得不可理喻,難溝通。我的話你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月籬,你不能再這樣下去。」
楚雲梨揚聲吩咐:「來人,把這屋中所有的東西給我撤回庫房,從今日起,宮內所有庫房中的東西,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動。」
柳璨宇驚訝之餘,是憤怒:「你這是何意?你在防著我?」
「對!」楚雲梨直言不諱:「柳璨宇,龐理霄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想讓別人越過他,得先問過我!」
柳璨宇怒瞪著她:「龐月籬,我們多年夫妻,你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沒有!」楚雲梨不欲多說,打開門看到外面遲疑的眾下人,催促道:「敢違抗我的命令,自去罰堂領鞭子。」
眾人遲疑的是這夫妻倆吵架,他們應該聽誰的。
如今宮主下了明令,只為了令行禁止,他們要是不動,一頓責罰免不了。
搬個東西而已,又不是什麼難事,實在不必為此挨一頓打。
於是,眾人一擁而入,剛剛剛才擺好的各式物件往外搬。
人多力量大,幾息的功夫,屋中就被搬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柳璨宇臉上明明滅滅,此事對他的威信打擊甚大。
以後在這宮中,只要有龐月籬的命令,大概沒人再願意聽他的話。
「月籬,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楚雲梨揮揮手,抬步出了門:「沒什麼好談的,你要收弟子,我不攔著你,但這個院子,他不配住,也不配用理霄的東西。」
也就是說,她根本就不承認這個徒弟。
柳璨宇追上前:「月籬,你別這麼衝動,你得為咱們孩子著想,要是沒人護著他,以後他怎麼辦?」
楚雲梨頭也不回,道:「在這個世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連親爹都靠不住。能指望誰?」
柳璨宇:「……」這說的是他嗎?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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