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意來了已經有半個時辰,一開始下人說柳青青還沒睡醒。
到了,後來又說她正在洗漱換衣,還說她身上腌臢,不好見客,讓她稍等一等。
茶水都換了好幾盞,鄭意耐心告罄,起身就要往正院闖,門口下人非要攔著。
鄭意這些年來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都得給她幾分面子,加上這還是自己娘家,在她看來這就是自己的家……誰都別想攔住她!
等到闖進正房,果然看到柳青青躺在床上。
她唇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緩步上前:「果然是小門小戶沒規矩,這都什麼時辰了,竟然還躺在床上。要是傳了出去,怎麼又要讓人笑話。」
楚雲梨今日心情好,便想要逗逗她,翻身坐起:「這是我家,我就算十二個時辰躺在床上,只要我樂意,只要你哥哥沒意見,誰也管不著。」
鄭意冷笑一聲:「你現在容顏皎好,我哥哥是疼你,但你有沒有聽過花無百日紅?」她伸出手想要摸楚雲梨的臉。
楚雲梨側頭避開:「別動手動腳!」
鄭意也不惱,收回了手:「話說,你平時最喜歡折騰,天天都要到街上去探望哥哥,今日為何還躺在床上?」
楚雲梨揉了揉眉心:「你管我呢?」
「我看你是起不來身吧?」鄭意打量著她被子下的腰腹處:「你是不是動了胎氣?」
楚雲梨眨了眨眼:「沒有啊!」
鄭意拍了拍手,她的丫鬟帶著個大夫出現在門口。
「過來把脈。」她居高臨下看著楚雲梨:「事關我鄭家子嗣傳承,我當然要多注意點。你不介意吧?」
楚雲梨反問:「我介意有用嗎?」
鄭意滿意地笑了。
大夫上前,請楚雲梨伸手。
楚雲梨不動:「我不要把脈。」
鄭意見狀,眼睛愈發亮:「趕緊的,這可是城內有名的婦科聖手。經他手調理出來的孩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好半晌,楚雲梨才不情不願地伸手。
大夫把脈,眉心越皺越緊。
鄭意好奇:「如何?」
大夫有些不敢說,城內聽說過鄭府的人都知道,鄭聞很是寵愛這位新娶進門的新夫人,剛進門一月就有了身孕……可這,根本就不是喜脈呀。
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過身孕。
他吞吞吐吐,鄭意不耐煩了:「你把出了什麼?」
大夫默了下:「夫人沒有身孕。」
落在鄭意耳中,立刻就認為柳青青已經落胎,她冷笑道:「既然腹中沒孩子,還裝成自己有孕,你到底是何居心?」她揚聲吩咐:「去請哥哥過來。」
楚雲梨不甚誠心地求饒:「你別告訴我夫君!」
「這可由不得你。」鄭意眼神里滿是狠意:「你除了長得好,哪裡配得上我哥哥?偏偏迷得他一心一意待你,今日我就要戳穿你的真面目,讓他好好看看,他疼寵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楚雲梨險些笑出來,把頭埋在被子裡,身子微微顫抖。
落在鄭意眼中,就是她害怕得哭了出來。
好半晌,鄭聞才進了門。
鄭意幾步迎上去告狀:「哥哥,這個女人的孩子已經沒了,她還想騙你。」
鄭聞看她一眼:「妹妹,你已經嫁人,不要再管我的事。」
「鄭家就得我們兄妹兩人,我要是不管你,誰管你?」鄭意伸手指著床上:「這個女人滿嘴謊言,根本就不值得你疼,你趕緊把她休了。」
鄭聞揚眉:「休了之後呢?」
鄭意一揮手:「休了再說!」
鄭聞看著面前的妹妹,沉聲問:「你是不是想讓我一輩子都不要娶妻?」
鄭意沉默下來,道:「那些女人都不值得。我是你的親妹妹,你應該最疼我……」
鄭聞接話:「然後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拱手送給你,才算疼你,對嗎?」
鄭意不敢與他對視,別開眼:「我又不是外人。」
合著那些女人都是外人。
鄭聞面色複雜:「妹妹,我得有孩子。」
鄭意脫口而出:「我的孩子也是鄭家血脈。」
話出口,她驚覺失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鄭聞聽得真切,搖搖頭道:「你走吧。」
鄭意特意跑這一趟,按捺著性子等半個時辰,就是為了讓哥哥休了柳青青,如今沒得到滿意的答覆,她哪裡甘心?
「哥哥,這女人就是為了你的銀子才靠近你的,趕緊把她休了……」
今日兄妹二人之間的這番談話,讓鄭聞再一次真切地認識到了妹妹的自私,不耐煩道:「送客!」
立刻有幾個婆子進來,一副想要把人抬出去的架勢。
鄭意愣了愣:「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鄭聞揮了揮手,婆子擁上前,抓著她的手腳就把人往外拖。
鄭意不甘心地回頭:「哥哥,柳青青她沒有身孕了。」
楚雲梨翻身下床,跟著追出了門,揚聲道:「我本來就沒有身孕,只是想和夫君裝作有身孕而已。他願意寵著我,願意跟我唱這一場戲,你管得著嗎?」
鄭意:「……」好氣!
被人「扶」出了大門,鄭意站在門口氣得胸口起伏,好半晌才緩過了氣。
這柳青青太囂張了。
憑著一張臉把兄長迷得鬼迷心竅,還敢在她面前放肆,她非得挫挫她的銳氣不可。
鄭意上了馬車後,立刻就有了主意,吩咐道:「先別回府,去林家。」
午後,林夫人上門,特意求見鄭聞。
鄭聞當時又找了幾個大夫給胡夫人把脈,直接就給拒了。
翌日,林夫人再次上門。
家裡藏著知府夫人,鄭聞根本沒心思去鋪子裡做生意,乾脆也留在了家中,聽到林夫人再次上門,還以為有要事,把人給請進來。
因為是見女眷,鄭聞特意找了楚雲梨作陪。
林夫人今年三十多歲,容貌皎好,也頗懂規矩,進門後未語先笑,微微一福身:「來得倉促,鄭老爺不要覺得我唐突才好。」
鄭聞惦記著那邊胡夫人的病情,心不在焉地道:「林夫人有話直說。」
林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楚雲梨,欲言又止。
楚雲梨揚眉:「據我所知,昨天我妹妹從這裡出去之後直接就登了你的門。她離開之前,和我鬧得很不愉快。她拜託了你何事?」
林夫人:「……」
她沒想到這位新任的鄭夫人竟然會找人盯著自家小姑子的行蹤,還當著鄭老爺的面直接說出來。且鄭老爺面色不變,絲毫不見惱怒之色。
由此可見,外面盛傳的鄭老爺疼寵新夫人的傳言不虛。
想到此,林夫人有些遲疑。
楚雲梨催促:「有話直說,我們還有事呢。」
林夫人一咬牙:「也不是什麼大事,胡夫人她為娘家的子嗣擔憂,想要替鄭老爺納我女兒過門……」說到這裡,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開門見山,這事情講究你情我願。昨天胡夫人就下了定禮,我今日上門,是想定一個良辰吉日……不知鄭老爺可有心儀的日子?」
按理說,出嫁女給哥哥納妾這事不合規矩。
但鄭意又有不同。
她是胡知府最寵愛的妾室,已經幫著知府待客多年,不是知府夫人,勝似知府夫人。
在這個城裡,沒人敢不給她面子。
這樣的一個人上門說媒,婚事基本板上釘釘。林夫人這才敢上門說這樣的話。
鄭聞當場就給氣笑了:「林夫人請回,什麼定禮的事兒我不知道,我暫時也不想納妾。你要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就當這事沒發生過,自己去找鄭意還了定禮!」
他態度冷淡,話也說得不客氣,林夫人當場就愣住了,反應過來後,她強調道:「這是胡夫人下的定禮啊!」
「她只是個妾,擔不起夫人之稱!」
正經的胡夫人現在還在後院躺著呢。等她好轉,只怕這世上也沒有胡夫人了。
胡大人早晚淪為階下囚,世上自然就沒了胡夫人,鄭聞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如若不然,他一直都得受胡大人掣肘。
楚雲梨站起身,揚聲吩咐:「來人,送客。」
林夫人好半晌回不過神來,婆子都到了面前,她還滿臉不可置信:「胡夫人是你的親妹妹!」
「那又如何?」鄭聞毫不客氣:「我可擔不起這位妹妹的對我的敬重。從今往後,但凡是她替我做的決定,都不作數。」
林夫人走出大門時,滿臉恍惚。
想到什麼,她急忙趕去了知府後衙。
鄭氏得知哥哥又拒絕了自己送的女人,氣得七竅生煙,一巴掌拍在桌上:「柳青青這個狐狸精,我一定要扒了她的皮。一定讓哥哥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她一直想收拾柳青青,可哥哥卻一直護著。
越是護著,她越是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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