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6章 偏心的老太太 九

  姐妹兩人想著白天去找人,原因有二。

  一來時天黑了不好走,她們倆膽子都小,並不想走夜路。二來,也是覺得兩個大男人就算現在不敢回,到了晚上也會歸家。

  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回來。

  姐妹倆都有些焦灼,還要應付家裡老人和孩子的詢問。天一亮,二人就湊到了一起。

  「姐姐,二垛從來就沒在外過夜,他應該是出了事。」

  柳春風滿臉慎重:「你姐夫也一樣。只是這人到底去了哪兒呢?」

  柳春草沉吟了下:「昨夜我仔細想過了,如果他們沒敢動手,應該已經不在山上,而是去了別處。但是,再不敢動手,天黑了也該回家。我認為,他們應該是在山上出了事。」

  柳春風長長吐一口氣,心裡壓抑地不行:「那我們就去山上找。先去看看之前說的那個山崖邊。」

  姐妹倆之前商量的是堪稱駭人聽聞,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別說外人了,她們連家裡的老人和孩子都瞞著。

  現在人出了事,她們也不敢主動告知,想著把人找回來了再說。

  若是人平安無事,就算回來了,也不用告知家裡人。

  兩人結伴往後山上走,半個時辰後就到了那個山崖邊。今日天氣不好,霧蒙蒙的,風一吹還有點涼。

  山崖邊風大,柳春風緊了緊衣衫,四處查看,沒發覺有不對勁。她心裡害怕,又喊了幾聲,回應她的,只有山間傳來的回聲。

  柳春草也害怕,連周邊的草叢都找了:「姐姐,他們好像不在!」

  她越想越驚懼:「可他們能去哪兒呢?」

  柳春風又轉悠了一圈,眼神落到了山崖邊。

  與此同時,柳春草也注意到了姐姐的眼神,方才她就想說,只是不敢說,甚至是不敢往那邊想。

  她腳下如有千斤重,慢慢往崖邊挪。

  看著底下一片大霧蒙蒙,柳春草顫著聲音道:「姐姐,你認為他們在底下嗎?」

  柳春風咬著唇,一字一句道:「肯定沒有。」

  她既是說服妹妹,也想說服自己,緩和語氣,道:「他們又不是孩子,知道崖邊危險,就算過來也會小心翼翼。怎會落下去?」

  道理是這樣,可這世上有許多意外。柳春草欲言又止:「可若是沒有落下山崖,他們為何不回家?我……我想讓人來找。」

  柳春風瞪她一眼:「我們先下去看看。」

  從這兒自然是下不去的,兩人從另一邊的陡坡上滑下去,心裡焦灼擔憂,想要儘快找到人,也想儘快回家不讓人懷疑,兩人都跑得飛快。

  山崖下是一片密林,裡面滿是荊棘。柳春風走在前面開路,心情煩躁之下,不滿道:「前面不好走,咱們倆換著走,現在該你了。」

  柳春草憤憤:「姐妹之間,連這都要計較。娘說過,你是姐姐,要學著照顧妹妹。」

  柳春風側身讓她走前面:「我都做了祖母,你最多兩三年也是做祖母的人,還要我讓你,想得倒是美。」

  這會兒急著找人,柳春草也沒強辨,走在了前頭。

  說實話,二人都不想在這裡面找到人,心裡期盼著他們是跑去了鎮上喝酒,貪杯喝醉了才沒能回來。

  這人越是怕麼麼,就越來麼麼。

  秋日裡的早上寒冷,兩人在荊棘叢中生生鑽出了一身汗,有的還滴入了眼中,讓人看不清眼前情形。柳春草急忙抬頭,正想伸手抹汗,就看到了樹梢上一抹藍色的布。

  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中看見做衣衫的布,她心下一沉,順著那布,看到了不遠處荊棘叢中趴著的人。

  那人身下還有大灘血跡。

  正讓她不安的是,那人的身形,怎麼看都像是她姐夫。

  柳春草站在原地,身後柳春風不滿地伸手推她:「倒是往前走啊!你發麼麼呆?」

  這順手一推,竟然把柳春草推得一個踉蹌。

  柳春風立刻發現了不對:「你怎麼了?」她抬眼,才發現妹妹臉上煞白一片,她以為妹妹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只覺渾身發毛:「你別這樣,有話就說!」

  柳春草顫抖的手抬起,指著荊棘叢中的人。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柳春風看了過去。然後她瘋了不顧周圍的荊棘和割手的雜草,扒開荊棘撲了進去。

  她伸手去扶人,又喊:「大福!」

  手剛摸到地上的人,只覺掌心下一片僵硬,觸感冰涼。並且,地上的人毫無起伏,像是……死了一般。

  柳春草不敢上前,顫著聲音問:「姐姐,這姐夫嗎?他怎樣了?」

  柳春風腦中一片空白,用力將人翻了過來,只見熟悉的面容上到處都是被荊棘剌出的血道道,額頭上破了個大洞,此時血跡已經乾枯,只看得到暗紅一片。她顫著手指去摸他的鼻尖,好半晌都沒感覺到有氣息。

  她嚇得將手中的人一丟,自己跌坐在地。

  姐姐這副模樣,柳春草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緩緩上前,去看那個被翻過來也毫無動靜的人。

  那人臉上滿是血污,可眉眼間還是能找出熟悉的影子,正是她的大姐夫。

  柳春草左右看了看,只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她顫著聲音喊:「二垛……二垛……」

  她心裡絕望,聲音里漸漸帶上了哭腔。

  卻聽到有虛弱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樹冠上傳來:「草……草……」

  柳春草以為有鬼,強壓著拔腿就跑的衝動,忍著懼怕探頭看了過去,只見樹梢上掛著個人,也有血跡,從他身上滴落,不過,人卻是真的還活著。

  她眨了眨眼,就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疼痛傳來,確定不是做夢後,她滿臉喜悅地奔了過去。

  「二垛,你沒事太好了。」她到了樹下:「你快下來。」

  林二垛苦笑:「草,我摔下來的時候,撞上了這半截粗樹枝,我的肚子已經受了傷,根本動彈不得。」大概是說話扯到了傷,他倒吸一口涼氣,好半晌才緩過神:「你去村里找人……找人來救我……」

  剛才找人之際,柳春草有想過找到人之後先把人錘一頓再說。後來看到齊大福死了,她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只要他還活著,麼麼都好商量。

  現在得知他受了傷,竟然也不覺得難受了。無論如何,人還活著就行。

  「你等著!」

  她飛快往後跑,路過姐姐時,還不忘囑咐:「姐,我去村里叫人來幫忙。」

  人都死了,還有個必須要有人幫忙才能下來的,這時候也顧不上姐妹之間的那些圖謀會不會暴露,怎麼也得先把人救了再說。

  柳春風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對於妹妹的囑咐充耳不聞。

  柳春草回村來喊人幫忙。

  一刻鐘不到,關於連襟倆做下山崖的事就傳遍了村里。

  齊家人還是不能接受。

  尤其是齊大福他娘,哭嚎著就往山崖下去。

  林二垛的雙親和哥哥也帶上了門板去崖下接人。

  村里幫忙的人多,看熱鬧的就更多,楚雲梨也夾雜在其中。

  這山崖下全是荊棘,村里人就算砍柴都不往這裡來,以前都沒有路,不過,這麼多人踩過,還真的踩出來了一條頗為寬敞的小道。

  楚雲梨還沒走近,就聽到了齊家人的嚎哭聲。

  齊母抱著兒子的屍身,嚎得聲音都啞了,沒吼幾聲,還撅了過去。

  齊父眼圈通紅,指揮整人把人抬上床板弄回家。

  另一邊的樹上就比較麻煩,上面的林二垛動彈不得,必須得有人去幫忙,可那樹也沒多大,只能上一個人。

  又因為林二垛的傷口中還有一截枯枝,只要有人一動彈,他的傷就開始流血。

  實在是……那樹都染紅了半邊,這人一生氣血也沒多少,萬一血流光了,哪怕把人弄下來,也救不回了。

  不少人站在樹下出主意,又有人去拿了村里木工的鋸子,折騰了好半天,才把人弄了下來。

  彼時的林二垛面色慘白,唇上都干出來一個個口子。

  他母親哭得眼睛都腫了,看到兒子平安下來,上前問:「你沒事跑這來做甚?」

  林二垛:「……」

  太過疼痛,昨天他滿心都想著怎樣求救,今日終於發現了人,滿心都是自己即將得救的喜悅,把這茬給忘了。

  林父沉著臉:「兒子都定親,即將做祖父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三歲孩子都知道不在山崖邊玩,你們倆跑到這來做甚?」

  是的,哪怕沒有人問,只從那邊齊大福的死狀,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倆是從上頭落下來的。

  這麼高掉下來還能撿一條命,林二垛當真是命大。

  夫妻倆斥責兒子,有那親近的看不過去:「二垛都這樣了,你們倆有話也等他回去把傷包紮好之後再說。」

  他壓低聲音:「受傷這麼久,流了那麼多血。肯定會傷了元氣,再說……那枯枝留在傷口中這麼久,很容易發熱,一個弄不好,這人哪怕救回去,也不過是拖日子。」

  這是實話。

  林二垛:「……」別以為你聲音小,我就聽不見!

  他也沒想回答,因為他有察覺到,岳母也跟來了。

  說話的人本就是林家親近的親戚,夫妻倆的氣瞬間就消了,滿臉焦灼,催促眾人快些回家。

  齊家那邊開始著手辦喪事,之前柳春風給母親備下後來又扯回家的那些東西剛好用得上。

  齊家院子裡一片悲聲。

  楚雲梨從院子外頭路過,剛好聽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昨天她從後山上下來時院子裡的嚎哭一樣。

  不同的是,今日的哭聲是真的悲戚,簡直聞者傷心。

  齊母期間暈過去好幾次,再次醒來時,她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林二垛一起去的,我要給我兒子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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