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陳子渢不死,且還把他沒死的功勞算到林阿妹頭上……只想一想,胡敏玉心裡就貓抓似地難受。
口中好意提醒:「阿妹,這做了大家夫人,可不能這麼刻薄!否則,就像是了飛上枝頭的山雞,無論站得多高,都不像鳳凰。」
楚雲梨失笑:「我像不像鳳凰,用不著你操心!」
這般不客氣的態度,讓胡敏玉眉心緊皺:「林阿妹,你確定要用這樣的態度對我?」
楚雲梨頷首:「怎麼了?」
胡敏玉看了一眼陳子渢,冷笑道:「陳公子,前幾天我聽到一個消息,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下。」
陳子渢眉眼不抬,壓根不搭理她。
胡敏玉怒瞪著他:「陳公子,我在跟你說話。」
「這屋子不大,我聽得見,胡姑娘有話直說。」至於聽不聽嘛,就是他的事了。
胡敏玉滿臉譏諷:「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胡家的花樓中接待了一個道長。那道長喝醉了,說他給你合的八字根本就是信口胡謅的。」她強調道:「陳公子,你會好轉並不是因為沖喜,而是因為你本身就命不該絕。」
此話一出,夫妻兩人淡定無比。
林家夫妻的面色卻不好看,如今女兒嫁入高門,他們已然捨不得斷親,並且,想和女兒更加親近些。可胡敏玉這是什麼話?
這是想讓陳家把女兒趕出來嗎?
林家夫妻想要開口打圓場,陳子渢已然率先道:「說起來,這謝媒酒還有胡姑娘一杯,只是胡姑娘撮合我夫妻二人本就沒安好心,我也懶得謝。」
一番話中,透露出了不少消息。
林家人面面相覷,這話聽著,怎麼好像陳子渢會與女兒成親是因為胡敏玉?
胡敏玉面色微微僵硬:「陳公子,林阿妹對我諸多誤會,她口中的我並不是真的我,你不能聽信她一面之詞!我可對天發誓,那位道長口中的八字相合,根本就是假話。」
「知道。」楚雲梨頷首:「因為八字這回事,本來就是你編的嘛……胡姑娘幫我提的趙家,說是娶兒媳,分明就是給趙老爺納妾,目的是為了給趙家綿延子嗣。誰嫁誰倒霉。說起來,我倒想問一問胡姑娘,咱倆什麼仇什麼怨,我到底哪個地方惹了你,你非要一次次的把我往火坑裡推?」
胡敏玉面色黑如鍋底。
林家夫妻倆一頭霧水。
女兒從小到大,大半的時間都留在家中打掃,只偶爾去一下繡樓,壓根沒機會認識胡敏玉這樣的富家女,怎麼可能得罪她?
可若是沒得罪,看女兒說得信誓旦旦,且胡敏玉也沒反駁,證明那趙家確實不是什麼好去處……兒媳和公公苟且,若是事情敗露,趙老爺頂多落一個風流名聲,可女兒卻是一定會死的。
若是沖喜也是胡敏玉算計,眼看陳子渢好轉,她又說那道長騙人……這一樁樁一件件,林家夫妻再想自欺欺人,也騙不了自己。
胡敏玉她,對女兒就是沒安好心。
可為什麼呀?
林簡安心裡忐忑:「敏玉,阿妹她喝了些酒,你別聽她的胡話。我相信你。」
這話一出,楚雲梨翻了個白眼。
這林簡安當真是無藥可救,連真相都擺到他面前,他也能視而不見。
胡敏玉冷笑:「趙少東家看起來一切如常,我怎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林阿妹,依我看,你就是看不慣我嫁給你哥哥。」
陳子渢聽不得有人欺負妻子:「胡姑娘,我這杯謝媒酒你非要喝是不是?要不要我把道長找來當面對質?」
聞言,胡敏玉別開眼:「既然你不信,就當我沒說過。算我多管閒事,行了吧?」
她掉頭就走。
林簡安急忙去追,伸手拉她袖子:「吃了飯再走。」
胡敏玉將人甩開:「我不吃別人的剩飯。」
林家夫妻也上前挽留,胡敏玉卻頭也不回離去。
她一走,方才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凝滯下來。
楊氏心裡不安,以前還能罵女兒,現在女兒成了陳家少夫人,她哪還敢隨口罵人?只試探著道:「簡安,你趕緊去追。記得表明你的立場,無論外人如何說,我們家都是信她的。」
林簡安頷首,抬步跑了出去。
夫妻倆回到桌旁,見陳子渢放下了筷子。林父急忙勸:「多吃菜。」
陳子渢一臉嚴肅:「胡敏玉對阿妹沒安好心,之前我娘上門提親之時,說過等阿妹嫁給我之後就與你們家無關的話。」
「那不成,我們家不是賣女兒。」林父賠笑道:「陳夫人那時走得急,我們想要解釋時,她已經走了。阿妹是我女兒,血脈相連,如何斬斷得了?」
楊氏急忙贊同。
陳子渢揚眉:「這麼說,你們是想繼續來往?可方才胡敏玉對阿妹的敵意你們也看到了,我得多蠢才讓我妻子和仇人來往?你們想和稀泥,也別和到我頭上來。」
他指著角落裡一堆回門禮,又掏出一張紙放在桌上:「若是答應斷絕關係呢,就在這張紙上按個手印,那堆回門禮就是你們的。若是不答應,那些東西我可就帶走了。」
林家夫妻:「……」
女兒明顯已經離了心,看這樣子,似乎還把住了陳公子。
這關係斷不斷,也輪不到他們來說。就算沒斷,他們去陳家進不了門找不著人,拿不到好處,占不著便宜,和斷親有何區別?
還不如收下這堆匣子……夫妻倆對視一眼,立刻打定了主意。林父搓著手上前:「阿妹,我們養你一場,真心希望你好好的。如今你過得好了,我們身為爹娘,不想成為兒女的累贅。既然你不願意在和我們來往,我們便依了你。」
楊氏點頭:「對,為人父母,都儘量滿足兒女心愿。斷親是你要的,我們給你就是。」
楚雲梨不與他們爭這一時長短,眼看他們按了手印,抬手收起那張紙:「無論你們說得多好聽,都是為了好處放棄了我這個女兒。本來呢,已經斷親,沒必要回門。可我覺得,以你們這麼厚的臉皮,若是不拿一張切結書,以後過得不好,肯定會沒完沒了找我們的麻煩。偏你們還一門心思想要迎娶胡敏玉,以後定然過得慘,以絕後患,這張切記結書還是要拿。」
林家夫妻:「……」
這話里話外,好像胡敏玉是洪水猛獸誰沾誰慘一樣。
想到陳子渢那不輸於胡家的家世,興許他知道內情。楊氏忍不住問:「胡敏玉有何不妥?」
楚雲梨吹了吹指印,將紙張收好:「這是人家的秘密,說出來會結仇的。咱們如今毫無關係,我為何要告訴你們,平白和人結怨?」
楊氏:「……」
「我是你娘。」
楚雲梨一合掌:「我就說你不要臉吧。你看,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自己按了指印,一刻鐘都沒有,你就給忘了!」
她站起身:「就這樣吧,以後你們好自為之。」
無論林家夫妻如何勸說,楚雲梨都再不回頭。
關於胡敏玉身上發生的事,她已經幾乎直白的告知過林家夫妻,但凡他們沒那麼貪,腦子稍微清明一些,也不至於連離真相最後一層的窗戶紙都不敢捅破。
回門之後,楚雲梨安心給陳子渢「熬藥」,每天都會給他清毒。
陳子渢的身子好轉,幾日之後,他拒絕大夫請脈,只說自己已經好了。
大夫也說他身上餘毒清得很快,十年之內不會有性命之憂。陳家夫妻猜測兒子有秘密,或許是尋到了一個不出世的高人幫他解毒。見他確實一日日在好轉,便也不再勉強。
陳家的日子越來越好。而林家,在回門那日之後,夫妻倆只擔憂了一瞬,便將那些疑慮拋到了腦後,安心籌備起婚事來。
他們想法簡單,胡敏玉一個姑娘家都敢嫁,他們為何不敢娶?
一轉眼,就到了大喜之日。
林家已經搬到了胡家準備好的宅子裡,一大早就帶著迎親隊伍起程去胡家接親。
林簡安一身大紅吉服,意氣風發地騎在馬上,享受著街上眾人艷羨的目光。
不是誰都可以娶到富家女一步登天的!
胡家張燈結彩,喜婆交禮,胡盛玉將妹妹牽出送上花轎,一切都很順利。
可變故也發生在一瞬間,就在胡盛玉按照規矩拉著妹妹依依話別時,看熱鬧的眾人聽到了花轎里傳來一陣乾嘔聲。
還是屬於女子的!
花轎旁只有兄妹二人,且不說胡盛玉是個男人,只他分明動都沒動,壓根沒吐,所以,只能是新嫁娘在花轎中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