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丫鬟難為 十

  張苗心幾巴掌下去,彩鳳的牙都掉了幾顆,她滿口鮮血,一開始她看著楚雲梨的目光中滿是憎恨,後來就是害怕,不再試圖反抗,而是不停地往回挪。

  楚雲梨適時丟了手,彩鳳失了拉她的力道,瞬間跌倒在地。

  邊上李嬤嬤從頭看到尾,突然道:「彩鳳,你犯了大錯,該怎麼處置你,也為難得。按規矩的話,你得帶上黑色繡環,但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也不想看你那麼慘,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拿銀子自贖其身,只要給十兩,就放你走。」

  彩鳳聞言,眼中大亮,顧不得身上疼痛,連滾帶爬奔到欄杆前:「嬤嬤,願意……多謝嬤嬤……」她欣喜若狂地不停磕頭。

  楚雲梨眯起了眼。

  花樓中的女子,?忌諱與人談情,也忌諱不收銀子和人上床,彩鳳兩樣都占了,上一回有人犯錯還是去年,若照李嬤嬤的習慣,這一回該會重罰殺雞儆猴才對。畢竟,教出一個花娘不容易,李嬤嬤要的可不是她們犯了錯再責罰,而是要她們連犯錯的心思都不敢有。

  可李嬤嬤如今違背往日習慣輕輕放下……大抵還是為了給她添堵吧?

  什麼仇什麼怨!

  楚雲梨一臉憤怒:「嬤嬤,此事於規矩不合!彩鳳犯了這樣大的錯還能全身而退,他日樓中的姑娘也有樣學樣怎麼辦?」

  李嬤嬤沉下臉:「才是花樓的大管事,你敢質疑?」

  楚雲梨本就是表達自己的不滿,若依紫娘的性子,若是就這麼認了才奇怪。被李嬤嬤責罵,她立刻就住了口,怒氣沖沖抬步就走!

  這會兒是半夜,楚雲梨沒有回屋,而是直接回家了。

  不止如此,翌日早上,她還跑回柳府求見老夫人,訴說自己的不滿和委屈,末了磕頭,一副生無可念模樣:「老夫人,真不想留在花樓,您就放我走吧。」

  「不行!」

  老夫人還沒說話呢,門口傳來女子的冷喝。

  楚雲梨疑惑回頭,就看到一臉怒氣沖沖的余氏大踏步進來,冷笑道:「你想到哪兒去?」

  楚雲梨:「……」

  當看到余氏身邊的青娘一臉幸災樂禍時,她若有所悟,道:「夫人,厭倦了花樓的一切,看在我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您能不能放我離開?」

  「離開?」余氏和柳非昌算是門當戶對,本身娘家勢大,盛怒之下,在老夫人面前也不打算收斂自己的怒氣,譏諷道:「你都幫夫君生下孩子了,還會甘心離開?」

  然!

  也只有事關柳非昌,才會讓余氏不顧大家主母風範氣成這般。

  「這話從何說起?」楚雲梨早就想著老夫人面前把這事掰扯清楚。

  若她主動,顯得欲蓋彌彰,好不容易有人遞了話頭,她傻了才錯過,臉上神情驚詫:「夫人,只生過玉珂,她是我和張虎成親之後才有孕的,何時成了少東家的血脈?若她真是,何必嫁人?」

  老夫人面色嚴肅,眼神審視地打量她渾身上下,似乎在評估她話中真假。

  余氏冷笑不止:「若你不嫁人,根本不可能生下孩子!」

  這話一出,老夫人瞬間一臉不悅:「余氏!你在胡說什麼?」

  身為主母不想讓庶子出生,給手底下的丫鬟妾室灌了絕子湯挺正常。但有些事情,能做卻不能說。

  哪怕柳家少夫人真的善妒,也不能傳出去!

  余氏氣惱不已:「母親,不允許柳家血脈由這樣低賤的人所出!」

  就差直說要讓張玉珂去死了。

  「別這麼激動。」老夫人皺起眉:「會給你做主的。」

  余氏氣得眼圈通紅:「夫君答應過的,所有女人都要告知於。可他今卻在外生了孩子,孩子都經快要成年……母親,心裡難受。」眼看老夫人板著臉不說話,她咬牙道:「若您不給討公道,就去找我爹娘和哥哥!」

  老夫人:「……」

  她揉了揉眉心,問:「是誰告訴你紫娘女兒是柳家血脈的?」

  青娘噗通跪下:「是奴婢。奴婢也是聽胡娘子說的。」

  府中胡娘子就一個,是管家的兒媳,現在管著庫房的料子。

  老夫人面色冷肅:「去把管家一家人都叫來。所有人退下!」

  這個所有人里,不包括青娘。

  快,屋子就只剩下婆媳倆和楚雲梨還有青娘。

  氣氛凝滯,楚雲梨鐵了心把事情掰扯清楚:「老夫人,當年您讓和青娘伺候少東家,可青娘一直把著少東家不讓所有丫鬟靠近,和少東家從未親近過。玉珂是不是他女兒我們倆?清楚,說不是,只是我一面之詞,斗膽請老夫人將少東家也請過來當面對質。」

  「你想得美!」余氏怒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是怕和母親傷害你,想要找他來護著你!」

  楚雲梨無語:「夫人,在花樓多年,也算見多識廣,還沒見過搶著認庶女的夫人!」

  「你在嘲諷?」余氏氣得不行,起身奔到楚雲梨面前,抬手就要打人。

  「住手!」老夫人皺眉斥責:「你是主母,怎能親自動手打人?事情還未有定論,沒必要請非昌過來。」

  見狀,楚雲梨心裡明白。

  老夫人壓根沒想弄清玉珂的身世,無論她是不是,?後都不會是柳家血脈。

  可問題是,張玉珂真不是啊!

  楚雲梨心裡把張虎罵了個狗血淋頭,道:「女兒玉珂和柳家沒有半點關係,敢對天發誓。」

  余氏一個字都不信。

  老夫人撐著頭,不接話。

  沒多久,管家夫妻和他兒子兒媳也被帶到了面前。與此同時,李嬤嬤那邊也有人去請。

  所有人到了跟前,得知最先說出此事的是李嬤嬤,然後老夫人又派人去尋了李嬤嬤中的彩鳳和張虎。

  等把他人找到面前,已經是半個時辰後。

  張虎還是第一回進柳府,根本不敢抬頭,也不敢承認他在彩鳳面前說的話,幾乎是指天發誓:「那天喝了酒,說了什麼自己都不記得……玉珂真是我女兒,當年紫娘嫁給還是清白之身,還有落紅,看得清清楚楚。」

  大家公子身邊的貼身丫鬟,多都是通房。尤其是成親後放出來的第一批,基本都是夫人容不下夫君身邊有這樣的丫頭而放的。當年張虎娶的時候心裡就犯嘀咕,自然會格外在意落紅。

  余氏一臉不信:「你們是夫妻,你當然幫著她說話。」

  張虎:「……」還說不清楚了!

  他確實不喜歡女兒,但也沒有把女兒送人的想法啊!會那樣說,真的只是為了穩住彩鳳而已!

  青娘跑去高密,純粹是看紫娘不順眼。眼見事情鬧這麼大,早已經後悔。一直儘量縮在角落就怕有人注意到她。

  彩鳳昨夜成功贖身,歡喜地跑去找張虎,還沒上幾句話呢,就被帶到了這裡。

  從昨夜紫娘的那些質問里,她發覺自己闖了禍。這會兒在滿面威嚴的柳家兩位夫人面前,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不過,她是真想讓張玉珂認祖歸宗的,顫著聲音提議:「聽說……可以滴血認親?」

  老夫人蔑視地掃她一眼,吩咐道:「把這樣的髒東西給丟出去。」

  彩鳳:「……」

  余氏也道:「一個低賤之人所出的賤種,也配和夫君滴血?」

  這話極盡貶低,楚雲梨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氣,她捂住胸口,這應該是紫娘的情緒。無論張玉珂的出身多不堪,都是紫娘用心呵護心肝,聽到被人這般貶低,生氣也正常。

  張虎沒想把女兒送人,加上余氏這般生氣,真確定了張玉珂是柳非昌所出,只怕會責怪他幫著隱瞞。他只是普通人,可經不起大家主母的怒氣,急忙指天發誓:「玉珂真是我女兒!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余氏嗤笑一聲,別開臉去。

  明顯,她還是不信。

  張虎:「……」這麼毒的誓都發了,她還不信,又不肯滴血認親,她到底要何?

  事情到這裡僵住了。

  老夫人也挺為難,照她的意思,悄悄把這母女倆處理了,事情圓滿解決,也不會影響柳家的名聲。

  可如今事情被鬧到了明面上,知道的人越來越多,若是現在母女倆出事,外人很可能懷疑到柳府頭上……她皺著眉,是不滿兒媳的沉不住氣。

  她看向楚雲梨:「再問你一次,你女兒到底是不是柳家血脈?」不待楚雲梨回答,她又補充:「們柳家家大業大,不會任由血脈流落在外,若真是,會給她備一嫁妝找戶好人家。」

  楚雲梨搖頭:「不是!」

  說實話,若不是為了紫娘名聲,她還真想乾脆認了算了,然後帶著張玉珂到柳家鬧他個天翻地覆。

  可她不能,紫娘確實和柳非昌沒關係,她認了,紫娘的此生註定會和兩個男人糾纏不清,若紫娘泉下有知,大概不會滿意。

  老夫人有些意外:「你可要想好了再答!」

  「不是。」楚雲梨語氣篤定:「老夫人完全可以找少東家來對質,們之間有沒有關係,他?清楚!若是玉珂是他女兒,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老夫人心裡一動,問:「你女兒找著了嗎?」

  楚雲梨低下頭做沮喪狀:「沒有。」

  老夫人吩咐管家:「去請少東家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添上?後一句,是想讓柳非昌儘快過來。

  一刻鐘後,柳非昌出現在門口,看看屋中凝重的氣氛,有些疑惑:「娘,何事?」

  老夫人盯著他的眉眼,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的神情變化,一字一句道:「紫娘的女兒不見了,你知道嗎?」

  柳非昌訝然:「那派人去找啊!」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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