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族規下的女子 一

  看著一臉釋然笑容的賀歡心含笑漸漸地淡去,楚雲梨打開玉訣,賀歡心的怨氣:500

  賀歡實的怨氣:500

  賀寧氏的怨氣:500

  善值:2292602500

  沒有理國公的怨氣,在楚雲梨看來,或許是理國公早就想到會不得善終,所以才不怨。

  *

  楚雲梨還沒睜開眼,就察覺到周身疼痛,尤其是一隻手,根本就不敢動彈。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坐在椅子上,滿臉是淚,好像正在哭。對面的一個三十多歲,身著布衣的女子也正哭得傷心。

  而左邊門口處,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臉慎重:「對女人動手,忒出息了!以前也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成親前都好好的……氣死人了,春喜,你就別回去了,以後大伯養著你!」

  邊上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婦人也一臉愁容:「怎麼能打人呢?再生氣也不能動手啊……」

  楚雲梨沒有記憶。

  但看得出來,中年漢子的這些話是對自己說的。也就是說,原身嫁了一個喜歡動手打人的男人。

  這個大伯很不錯,看這屋中的擺設,家境也不好,能不能維持溫飽都不一定。這樣的家境,好多人家連親生女兒都不樂意養呢,更何況她是侄女。

  但楚雲梨也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如果這個大伯真的護住了原身,也輪不到她來了。

  她不好接話,只低著頭。來之前原身正在哭,此時她眼中的淚根本就止不住。

  楚雲梨用帕子擦了,正想去裡間接收記憶呢,外面院子門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

  中年漢子一側頭,看到了外面來人,立即迎上幾步:「三叔,您怎麼來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來?」那位三叔看起來六十多歲,身子還算硬朗,板著臉,一臉嚴肅,看起來格外穩重,讓人信服。

  楚雲梨對面正在哭的年輕婦人急忙起身:「三叔,快進來坐。」

  老頭背著手進門,一屁股坐到了主位上。

  年輕婦人很有些忐忑,還是和中年漢子站在一起的婦人上前:「三叔,您吃飯了嗎?」

  三叔擺擺手:「早上吃了。」

  這會兒日頭正高,已經午時過半,其實也能吃午飯了。中年漢子,也就是原身大伯暗示性掃一眼兩人,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看。

  兩個婦人秒懂,結伴出門。

  「春喜,你也去幫忙。」中年漢子這話,是對著楚雲梨說的。

  楚雲梨從善如流,起身出門。

  臨走前聽到身後中年漢子討好著道:「三叔,春喜這個男人太狠了,再生氣也不能動手啊。咱們家的姑娘若是真不好,他可以罵,也可以讓我們這些長輩去罵。憑什麼動手打人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姑娘多不懂事呢。」

  ……

  楚雲梨到了廚房,看到裡面兩個婦人已經在做飯,年輕的那個疑似原身母親的女子一直都在哭,年長的婦人做飯之餘,還在安慰:「你哭什麼呢?哭又不能解決問題,春喜這事,你放心,我們做大伯大伯母的不會白看著,不能就這麼算了……」

  聽著裡面的話,楚雲梨覺得自己還是得有了記憶之後才進去,否則萬一商量起來,她也接不上話。

  左右看了一眼,繞去了房子後面。果然就在那兒找著了茅房。

  也不知道她這是第幾次在茅房中接收記憶,說實話,味道不太好聞。

  尤其這還是夏天,一片悶熱,還有蚊子嗡嗡嗡。

  原身陳春喜,今年十八歲。五歲時,她爹上山砍柴,一腳踏空,滾下了山坡,回來養了幾個月,傷越來越重,最後沒能熬過來。

  那時候她才六歲不到,底下還有個兩歲的弟弟,整個家就像是天塌了一般。母親江氏性情柔弱,做事不太有主見。好在,大伯陳滿福是個厚道的性子,二弟走後,他也傷心,但也很快振作起來,不止養著自己的妻兒和上頭的爹娘,還要護著二弟的妻兒。

  這整個村里都是姓陳的人,往上數幾代,都能扯上關係,就是一個祖宗。

  陳家還有族長,族長說的話甚至比鎮長的還管用。若是族中有那混帳子弟,族長還能把人逐出族,再不接納。

  這些年來,陳家日子艱難,陳大伯勤快,加上親近的幾家幫忙,也熬過來了。陳春喜長到十五歲,隔壁村的錢家給大兒子錢有火提親。

  莊戶人家議親,嫁妝倒是其次,主要是看家裡的田地和宅院,錢家並沒有多富裕,只是一般人家。但陳家也不富裕啊,兩家算是門當戶對。很快就定了親,半年後,就成了親。

  成親之前,錢有火很會來事,無論是誰,他都能搭上幾句話。在鄰居之間名聲不錯。

  陳春喜家裡家外都會做,很是勤快。本以為他二人成親之後就會和村裡的其他年輕人一樣,吵鬧是有,但日子也能磕磕絆絆往前過。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錢有火他對外性子溫和,對著自家人很是暴躁,一言不合就喜歡動手。

  陳春喜第一回挨打,是在成親的三個月後。只為了她聽村里去鎮上趕集的人說她娘得了風寒,正抓藥吃,她想回娘家看看。

  而那幾日家中挺忙,饒是陳春喜再三保證半天就回,錢有火還是不許,後來二人爭執之下,他就動了手。

  彼時,陳春喜擔憂家中生病的母親,怕自己身上的傷被母親看到之後,於母親病情不利。便強忍住沒有回來。後來傷養好之後,家中也不忙了,她才回來了一趟。

  自從有了第一回,錢有火就特別喜歡動手,三天兩頭的打人。陳春喜後來就學機靈了,看到他發火,她就往外跑,偶爾也挨幾下,就這麼順順噹噹過了兩年。

  可這一回,錢有火又動手了。

  且下了狠手,陳春喜的一隻手都被他打斷了。

  這就不能忍了,陳春喜直接回了家。家人看到她被打成這樣,傷心難過自不必說。大伯在聽她哭訴這兩年經常挨打之後,更是放下話,讓她和離歸家,大不了以後由他這個大伯養著。

  「春喜,你怎麼還不出來?」

  楚雲梨被大伯母丁氏吵醒。

  她走出茅房,發現大伯母丁氏已經站在了茅房外,一臉擔憂,看到她出來,鬆了口氣,一把抓過她:「你可別想不開,你還年輕,你弟弟還沒成親呢。再說,這又不是咱錯,你別把錯處往自己身上攬。」

  這是怕她尋死吧?

  「趕緊去外頭做飯,把你三爺爺哄好了,由他做主,把你接回來!」

  楚雲梨卻是知道,那位三爺爺不可能答應讓她歸家。

  上輩子就是這樣,吃飽喝足之後,那位族長一抹嘴,放下話就走了。

  楚雲梨到了前院,發現飯菜已經上桌,母親江氏還切了家中唯一的一塊肉。

  族長正和大伯推杯換盞,大伯只吃邊上的素菜,把那盤肉往族長面前推,一邊還提及地里的收成和村里最近發生的事。

  兩刻鐘後,大伯話鋒一轉:「三叔,春喜這事……您看……她手都被打折了,要是放她回去,下一回或許就該咱們去錢家收屍了,那混帳下手太狠,我可不敢讓春喜再回去。以後我養著她,保證不給族裡添麻煩,成嗎?」

  族長臉色一板,放下碗筷:「虧你活了四十多年,你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裡去了?咱們族裡,何時有歸家的姑娘?」

  他一拍桌子:「若你非要留下,我就逐她出族!明日,你趕緊把她給我送回去,要是沒送,別怪我無情。到時候,說什麼都不好使!」

  語罷,將面前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背著手緩步離開。

  大伯被這一番變故驚住,反應過來後,急忙追了上去:「三叔……」

  屋子中的江氏和大伯母丁氏面面相覷。

  丁氏遲疑:「以前也有回來族裡的姑娘……」

  江氏面如死灰:「那是守寡後回來的。」她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我的春喜該怎麼辦啊……嗚嗚嗚……」

  丁氏無言,只能安慰:「你別哭啊!掉太多眼淚也解決不了事,咱們得想辦法。」

  沒多久,大伯一臉灰敗地進來,丁氏急忙迎上前:「如何?」

  大伯搖搖頭:「三叔說了,若是我敢收留,會把我這一支也逐出去!」

  丁氏面色大變。

  等閒犯一點錯,最多就是被斥打責罵。被逐出族譜的人,都是犯了大事的。

  被逐出族譜,不只是丟失了宗族那麼簡單,還會被這世上所有人鄙視厭惡。大人和親戚之間來往,包括孩子的婚事都會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