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下嫁枉死的貴女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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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李家人願不願意,吳大人來了後,很快就把他們帶走了。

  騙婚的事,得回家鄉去查,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結果。李梅寒淪為階下囚,朝中很快就發了讓他停職的文書。

  這一停職,除非洗清他身上的罪名。否則,這一輩子都別想再入朝為官。

  李家人被抓,胡譙無家可歸了。

  楚雲梨暗地裡讓人盯著他,沒兩日,查柳氏母子的人和盯著胡譙的人幾乎是前後腳來報。

  柳氏母子已經到了京城,且與胡譙匯合了。如今就租住在內城的一個小院子裡。

  上一回楚雲梨看到胡譙,他身上一身布衣,實在樸素。不像是有銀子能租得起小院的人。

  那麼,這銀子就是柳氏母子給的了。

  *

  臨近過年,各間鋪子都忙著盤帳,楚雲梨自己也忙,只讓人盯著,便把他們丟到了一邊。

  她不想管,可人家不放過她啊。

  臘月二十九,鬍子峰難得抽空陪她出來喝茶,二人在茶樓坐了近半個時辰,正打算起身離開,夥計來報,說有人前來尋她,有些事想要談。

  楚雲梨做起生意來駕輕就熟,那些鋪子到她手中還沒有多久,全部都蒸蒸日上,就沒有賠錢的。也有好多人上門找她談生意。

  「請進來!」

  走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男子,於楚雲梨來說有些陌生。

  正是柳氏的兒子,柳解。

  楚雲梨有看到過他的畫像,這會兒見到真人,先是詫異,要知道,他們本身不熟,如果沒意外,這一輩子都可能見不著。

  「你有事嗎?」

  來都來了,楚雲梨想隨便問兩句,把人打發走。這麼問也只是順口,就算真的有事,她也不可能幫忙。

  柳解看著她:「有!」

  一個字吐出,滿嘴酒臭,也不知道來之前喝了多少酒。楚雲梨頷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柳解正色道:「我來是想跟你說,我記住你了。」

  看他一臉嚴肅,楚雲梨忍不住笑了出來,問:「你到這兒來的事,你爹娘知道嗎?」

  提起「爹」,柳解面色難看:「你都知道了?」

  楚雲梨已經看出來,這就是個被養得單純天真的半大孩子:「你爹偷他媳婦的東西送給你們母子,說是被我拿了。說起來我們之間是有些恩怨的。只是我這個人平時也忙,沒空搭理你們。沒想到你還湊上門來,要不,我們也算算這筆帳?」

  「算帳?」柳解一怒:「你害我們一家人,還害了雲兒,應該是我找你算帳才對。」

  「那你算啊。」楚雲梨也沒想到,胡譙看起來那麼精明的一個人,竟然會生出這種蠢貨!

  柳解氣急敗壞:「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右手握緊了左手的袖子,一臉兇惡。

  楚雲梨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中,又看到他袖中隱約可見的匕首模樣。笑著道:「知道你敢,你試試?」

  柳解看到她臉上的笑,總覺得她在嘲笑自己,當即抬手就刺了過去。

  楚雲梨一抬腳,瞬間把人踢飛出去。撞開了大門,飛到了廊上。

  這番動靜很大,樓上樓下的人都看了過來。柳解沒有受傷,只是手中的匕首飛出,落到了底下的大堂。

  楚雲梨緩步出來:「他想要刺殺我,我情急之下才還手的。一會兒京兆尹大人到了,還請各位幫我做個證。」

  所有人都看見柳解手中的匕首飛出,作證也不用說假話,眾人都沒推脫。

  吳大人來得很快,不過兩刻鐘,就帶著官兵到了。

  這裡是別人家的茶樓,又有這麼多人作證。不存在冤枉誣陷的可能,柳解當時就被帶走了。

  出了這樣的事,楚雲梨再沒了喝茶的興致,把人送回了祥和街,她自己則回了國公府。

  第二日就是過年,楚雲梨沒打算出門,初一那天,跟著國公夫人去了幾個世交家中。

  初二早上,楚雲梨剛起身。外面就有丫鬟來報,說偏門處有人想要見她。自稱是鬍子峰的親戚。

  姑爺的親戚上門,伺候的人不敢怠慢,自然要進來稟告。

  楚雲梨聽了底下人的稟告,眉心皺了起來。鬍子峰孑然一身,親戚都是遠房親戚,也不會為了他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再說了,就算來了,也是找他本人。怎麼會找到國公府來呢?

  等到下人把人帶上來,楚雲梨才發現是個熟人。

  正是一臉焦急的胡譙。

  看到了人,楚雲梨才想起二十九那天發生的事。

  胡譙看到她後,飛快上前行禮:「見過賀姑娘。」

  語氣神情都慎重許多,稱呼也變了,不再是以前半真半假玩笑一般喊表弟妹。

  「我那兒子喝了些酒,腦子就是木的。被人一攛掇,就跑來找您的麻煩了。」胡譙滿心焦急,在得知兒子被抓的第一瞬間他就想到這兒來求人,可惜家家戶戶都在過年,他也不好上門觸人霉頭。再有,過年的時候,衙門會歇衙三日,三日之內,若沒有急事,衙門內的人最多就是把案子記下,等到年後再處置。

  胡譙得知此事,心裡微微安心。

  如此,也不用那麼急。只要還沒定罪,兒子就還有救。

  而想要脫罪,就只能來找賀歡心。

  解鈴還須繫鈴人嘛,只要她不告,兒子最多罰點銀子道歉,應該能從獄中出來。

  胡譙與趙氏的兩個孩子一生下來就被趙家老夫妻倆抱走了,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孩子幾天。倒不是趙家老夫妻倆不讓他見,而是孩子磨人,他自己不想見。

  也因為此,他嘗到了自己這些年疏忽釀下來的苦果。和離之後,他很快身無分文。趙氏鐵石心腸,並不願意接濟他。胡譙就去找了自己兒子。

  兒子已經十六歲,臉上雖還有些稚氣,可身長玉立,長得一表人才,聽說讀書也不錯。樣樣都好,就是不認爹!

  包括女兒也是,聽到是他求見,直接就把他拒之門外。別說借銀,連見面都不能。

  胡譙攏共三個孩子,兩個都是白眼狼。只剩下唯一一個柳解……胡譙和趙家徹底鬧翻,那兩個孩子視他於無物。他這輩子大概只能靠人柳解養老送終。他怎麼能不救呢?

  但凡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想放棄。

  「他喝醉了,又是個孩子。您大人大量別跟他計較,成嗎?」

  楚雲梨搖頭:「當然不成了。他可是帶了匕首要殺我的,都說這人喝醉酒之後說出的話,做的事都是心裡最想做的。也就是說,他想殺我。在我看來,這也約等於是我仇人了,放過仇人,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肚量。」

  胡譙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可真正聽到,還是覺得失望。失望里又生了一些絕望。神情悲悽:「能商量嗎?只要你願意放過他,我什麼都願意做。」

  楚雲梨摸著下巴:「這可是你說的?」

  胡譙見有商量的餘地,當下大喜:「您說,我一定做到。」

  楚雲梨對他一笑:「也不是什麼大事。」

  胡譙心裡更加放鬆,就聽那女子清清淡淡的聲音道:「我要你老實交代你跟三皇子之間的關係,然後去衙門,自己告訴大人。」

  胡譙:「……」這就是自己找死。

  現如今三皇子已經被送往藩地,以前和他有來往的人都巴不得把自己埋到土裡,胡譙也一樣。現在去衙門說這些事,豈不是自投羅網?

  再加上某些事情並不是他一個人就辦得成的,如果說了,也會牽扯上三皇子曾經吩咐的那些人……拔出蘿蔔帶出泥,朝堂上肯定又是一番風波。

  胡譙不想做這個牽頭的蘿蔔,到時候就算賀歡心保得兒子平安,那些官員的親戚也會報仇。

  兒子平安又如何?

  很可能會被那些人算計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不,不能承認!

  想到此,胡譙一臉認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雲梨耐心告罄:「送客!」

  胡譙急了:「賀姑娘,讓我自己去衙門也可以,但你得把我兒子遠遠的送走,並且保證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做什麼美夢呢?」楚雲梨嗤笑:「做下壞事的是你,你憑什麼要求我?你愛去不去!你要是想放棄這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多的是人願意把握。」

  胡譙走出國公府時,整個人失魂落魄。

  他慢悠悠地往前走,到了天黑,才走到自己租住的小院。又在窗前坐了一夜,吩咐柳氏給他做了一頓好的吃了,這才往衙門而去。

  今日剛好官員都回來了,各處都挺忙。吳大人也不例外,偶然間一抬頭,看到外頭躊躇了半天的胡譙,吩咐道:「把那人帶進來。」

  當下的許多人都不敢跟官員說話,哪怕受了冤屈,許多時候都是自己忍。

  所以,像這種站在衙門外頭不敢進來的人還挺多。吳大人若是看見,就會讓人主動去叫他們進來多問上一兩句。

  有的時候,人想要告狀,就是邁不出第一步。

  邁出來了就好了。

  吳大人本來以為這人是受了冤屈,想告狀不敢進門,沒想到男子一進門,納頭就拜:「大人,草民有罪!是關於三皇子的。」

  聽到三皇子,吳大人面色慎重起來。

  年前抄家那麼多官員,殺了那麼多頭。還趕了一群去發配,為的可都是三皇子。

  如今舊事重提,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牽連進去。一瞬間,吳大人都想要撲上去堵住他的嘴了。

  可他不能,只能眼睜睜看著胡譙坦白以前他拿了趙家東西出來,藉口被賀歡心貪心拿走的事。

  胡譙一個小人物,只是其中的一環。他並不知道東西要怎麼送去國公府,只說上面的人告訴他,有人會來取。

  可惜還沒取到,就被賀歡心自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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