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一臉詫異,但看到邊上一臉探究的兒媳,急忙掩飾住自己神情,無論葉媛清到底有沒有所謂夫家,都得當她是夫家出了事前來投奔的親戚。立即道:「這麼遠來,一路該挺辛苦,先去歇著,有什麼話之後再說。」
這是怕兒子沒跟葉媛清對好口供,暗中提醒。
葉媛清面色蒼白:「多謝伯母。」
沒有撲上來敘舊,也沒有多問。乖乖巧巧的,李母微微放下心來。
楚雲梨已經自顧自回了房,沒有立刻回國公府,只是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她自己先去洗漱,完了又去廚房吩咐婆子做飯,然後便去了葉媛清的客房。
李家的底子單薄,平時也沒人上門做客。饒是賀歡心拿出新被子將客房都準備好了,但李母過日子儉省慣了,看不得那些好料子好棉絮放在那裡,於是帶著婆子收了起來。
如此,一來是防被子沒收好潮了壞了。二來,萬一有客人上門,比如國公府的人,知道李家沒有備客房,也不會留宿。
葉媛清來的事,李家事前不知,所以,客房中還是光禿禿的,什麼都得現準備。
婆子在做飯,等楚雲梨洗漱完,那邊李母正親自帶著葉媛清在鋪床。這期間李母要跑來跑去找東西,一時半會找不著機會說話。
床剛鋪好,兩人正想好好說幾句話呢,楚雲梨就到了。
「可安頓好了?飯一會兒就得,表妹安心住下,千萬別急著走。」
楚雲梨話說得客氣,坐到了剛擦過的椅子上,想到什麼,又道:「只是,咱們京城規矩多,成年男女之間不可隨意相處一室。像是之前你和夫君同處一院,其實大大不妥,讓人知道了,會說咱們家沒規矩,也會影響夫君的清正名聲。」
葉媛清本就蒼白的面色,唰得更白了。既是羞的,也是看出來了楚雲梨的不好相處。
她可不是真的表妹,面前這位
以後可是主母,她得小心伺候著,一輩子都得看她臉色。想到此,葉媛清心下愈發害怕,還有些後悔……不應該一時衝動從了李梅寒的。
李母雖剛被兒媳懟了,但她心裡還是兒子最重要,兒媳次之,至於別人都得靠邊站!尤其當初李家從葉家拿銀子時,沒少被陰陽怪氣。對著葉媛清,也沒那麼上心了。
聽到兒媳如此說,李母深以為然。囑咐道:「媛清,你表嫂說得對。雖然以前你和梅寒一起長大,情誼深厚,但這不是咱們鄉下,你得記著,京城規矩多,不能隨意胡來。」
葉媛清見李母也不幫自己,心下愈發害怕,面色也更白了。
李母也不是一味的提點囑咐,她才和這姑娘見面,不知道這姑娘是真的嫁過人,還是跟兒子之間有了首尾才著一身婦人打扮。
當然了,前者不太可能。葉家好不容易得了李梅寒這麼個做官的女婿,怎麼可能會放過?
如果是後者,確實得好好提點。但也不能一味打壓,壓得太狠,也怕葉媛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挑明。還得安撫一下,李母笑著道:「不過呢,咱們兩家之前感情好,你既然來了,我肯定把你安頓好,你在這兒安心住下。只要有我在一日,不會有人欺負你。」
無論是世交之女,還是和兒子有關係,這麼說總是沒錯的。
果然,聽了這話後,葉媛清面色好了許多。
婆子動作飛快,又有楚雲梨的丫鬟幫忙,說話間已經擺好了飯。
三人進了飯堂,李母看向門口:「也不知道梅寒要多久才能回來……」
「他進宮之前說了,讓我們別等他。」楚雲梨淨手,又拿了帕子擦乾,邊上的葉媛清有樣學樣,就怕自己弄錯。
「這一回牽扯進去的官員挺多,沒那麼快回來。」
李母擔憂:「也不知道宮中有沒有飯吃。」
面聖時不能吃得太多,如果皇上沒空,還得等一下。雖貪污的事要緊,皇上應該會見,可這事兒一時半會兒說不完,李梅寒還真有可能餓肚子。
楚雲梨坐下,趕了一日的路,還真有些餓,端起碗:「皇上不會虧待臣子,這種話以後可別再說了。」
李母皺眉,她發現兒媳沒有喚自己,並且,這話是說教吧?
「我在自己家說,這也沒有外人!」
楚雲梨似笑非笑:「表妹可是今日才到的。」
就算是親戚,哪怕感情再好,也不能稱為內人吧?
李母眼皮一跳,端起碗:「你們累了一整日,趕緊吃,吃完了早點睡。」
楚雲梨吃了七分飽,放下碗筷後,並不立即離開,反而端著茶饒有興致地等著。
她連國公府都沒去,就是為了盯著兩人。
李母不知道葉媛清為何要來,又為何一身婦人打扮,自然是要問的。
楚雲梨等的就是她問,如果能抓個正著,就能提前把李家母子趕出去了!
李母確實想問,心裡抓心撓肝似的難受,好幾次偷瞄葉媛清,可兒媳在一旁,她不好問。
如果葉媛清真的嫁過人前來投奔還好,若不是……問也問不出來。若是被兒媳得知兒子和人有了首尾,不鬧才怪。關鍵是,國公府那邊若興師問罪,李家可受不住。
葉媛清低著頭,心裡很是不安。
她也想等楚雲梨走了,好跟李母說說話。否則,她已經失了身,瞞著李梅寒的妻子就已經很難受,若是李母還不給一句準話,她以後又該何去何從?
屋中三人各有心思,全都沉默,氣氛漸漸地尷尬起來。
楚雲梨眼神一轉,笑著問:「表妹,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夫家為何不容你,需要你跑這麼遠?你家裡人呢?如果是你夫家對不起你,他們為何不幫你出頭?」
聞言,李母眼皮一跳,斥道:「忒不會說話,你這不是揭人瘡疤嗎?」
這么半天,李母也看出來了,葉媛清八成沒有嫁人,什麼夫家都是胡謅的。肯定是和兒子來往時被兒媳發現,隨便找出來的理由。否則,葉媛清不可能這麼沉默。
兒媳一問,露餡了怎麼辦?
必須阻止她深問!
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我好奇嘛。就像是我爹,如果是我夫家對不起我,他肯定會替我討個公道的。」
這話一出,李母和葉媛清都忍不住捏緊了手中帕子。
楚雲梨繼續振振有詞:「再說,我們收留表妹,總得弄明她借居的緣由啊。如果可以,她爹娘不幫忙,我們身為親戚……對了,娘,我還沒問。你們什麼親戚?」
撒下一個謊,需要無數個謊來圓。
李母哪裡知道他們之間什麼親戚?
根本就沒親戚,只是葉家看李梅寒讀書好,讓女兒和他來往,又出銀子資助,兩家在李梅寒進京趕考時,還定下了婚約而已。
就是這麼個關係!
可是,這話能說嗎?
葉媛清想起李梅寒情急之下急匆匆吩咐了她一句,讓她記得自己是他姨母家表妹。當下怯怯道:「我娘是他姨母。」
楚雲梨恍然,點點頭,又疑惑地看向李母:「我隱約記得,您就一個姐姐,姨母夫家好像也是姓李?當時您還說都是緣分來著。」
李母:「……」從葉媛清說出姨母,她就知道要遭!
為了讓兒媳對李家有歸屬感,李母平時沒少跟她念叨李家的親戚,也是未雨綢繆。
本來嘛,若是李家的兒媳對於家裡的親戚一問三不知,真有親戚上門發現此事,肯定會多想。
多想的可能無非就兩種,要麼是國公府姑娘看不起人,看不起李家親戚,不想知道也沒興趣打聽。要麼就是李家捧著兒媳不敢讓她認識這些窮親戚……都不好。
到了此刻,李母很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多嘴。就算想讓兒媳知道李家的這些親戚,等回鄉的時候再教不遲。
好在她養出了李梅寒這個探花兒子,還算有幾分急智,笑著道:「是你遠房姨母,說起來只是我本家的堂姐,但她嫁得好。葉家富裕……咱們家在梅寒未考中之前,日子艱難,梅寒險些讀不了書,全賴葉家幫襯。」
楚雲梨頷首:「這樣啊,既然有恩,咱們就更應該知道葉家到底出了何事,才讓表姐孑然一身千里迢迢跑這麼遠啊!萬一真被人欺負,憑著夫君如今的身份,也能替他們討個公道。若是欺負他們的人身份貴重,那國公府的名頭還他們一個公道總是能的吧?」
她看向葉媛清,催促道:「表姐,你說啊!」
葉媛清:「……」編不出來!
也是不敢編,情急之下出來編出來的話,肯定漏洞百出。萬一被賀歡心找出了破綻,到時候更難圓!
對上表嫂灼灼的目光,裡面滿是躍躍欲試,好像只等著她說出欺負自己的人,表嫂就會擼袖子報仇一般。此時此刻,葉媛清還真的挺希望自己是一個被夫家欺負,娘家不肯管,真正上門投奔的可憐女子了。
無奈之下,葉媛清使出了殺手鐧,用帕子捂著臉開哭。
仿佛很傷心,哭得渾身顫抖。
楚雲梨眨了眨眼:「難道你家人……都沒了?」
葉媛清哭聲一頓。
說人家全家死了,這話很是惡毒。她是真想回罵,可這會兒實在不宜開口,只能又繼續哭。
楚雲梨一臉惋惜:「還真是啊,實在太可憐了。」
葉媛清:「……」
李母看著不敢反駁只哭得傷心的葉媛清,面色一言難盡。
可他們母子進京時,葉家夫妻身子康健,生意做得蒸蒸日上。連葉媛清的祖母都還在,並且,她上頭還有兩個哥哥……怎麼可能都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