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8、偷銀子的丫鬟 十三

  楚雲梨想揭下他面巾, 想看看他長得如何。

  可對面人卻很謹慎,見她伸手,抬手就阻止, 二人瞬間在不大的巷子裡打做一團。

  楚雲梨一開始還不太在意,見自己好幾次摸著了面巾都被擋開, 頓時拿了興致, 愈發認真起來。

  男子應付自如, 兩人都沒下狠手,打了個旗鼓相當。他一記勾拳過來,楚雲梨下意識偏頭就避,卻不防左邊是牆,眼看她鼻子就要撞上牆,正想偏頭避開,鼻尖卻有一隻大手擋住。

  她沒撞上牆,撞上了他的手。

  楚雲梨眨了眨眼, 笑了。

  男子只覺得掌心被睫毛扇過痒痒的,那癢意甚至傳入了心底。他急忙忙收回手, 收得太急,手背擦過粗糙的牆面,帶出幾條血道,心緒起伏間, 絲毫不覺得疼。

  楚雲梨抬手抓過, 皺眉道:「怎麼這樣不小心?」

  順手就從懷中掏出了傷藥灑上,還撕了一塊衣衫給他包了,一連串動作嫻熟自然,看得男人愣了愣。

  等他反應過來,手已經被包好了, 還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楚雲梨笑吟吟看他:「敢問公子貴姓?家中可有妻室?」

  「你……忒不矜持!」男子丟下一句話,落荒而逃。

  眼看他跳上牆就要離開,楚雲梨大喊:「我這個人很隨便的,很容易嫁人哦!」

  男子心緒起伏太大,跌下了牆頭,好在扶了一把牆,才勉強站穩。

  楚雲梨衣衫缺了一塊,心情卻好得不行。

  回家的時候懶得開門,直接助跑兩步翻身上牆,然後,她動作頓住。

  月色下的院子裡,姚氏坐在搖椅上,像是睡著了一般。

  但是楚雲梨聽得出來,她壓根沒睡。因為在她上牆後,姚氏呼吸明顯粗重許多。大概是……生氣了?

  「怎麼還不下來?」姚氏出聲,聲音還刻意壓低了。

  楚雲梨翻身下牆,姚氏已經起身,拉著她進了門,點上了燭火後,看到孫女一身黑漆漆打扮,頓時皺眉:「姑娘家家的,怎麼弄成這副模樣?男不男女不女的,讓人看見了還怎麼嫁人?」又嘀咕:「你不是說這些年都學織布嗎?怎麼還學了□□的本事?」

  看她方才那嫻熟的動作,手一撐就上了牆,很明顯不是第一回了。

  隨即,姚氏又道:「難怪賀大夫人能重用你,你在柳家就被選中給她做女護衛了吧?」

  用不著楚雲梨解釋,姚氏已經腦補完了。

  反正騙人也不是第一回了,楚雲梨清咳一聲:「是。」

  姚氏面色複雜:「當初你出去幹活,我只想讓你學個手藝養活自己,可沒想讓你卷進這些複雜的事情里去。你這大半夜出去,是給賀大夫人辦事嗎?」

  也算是吧?

  楚雲梨嗯了一聲。

  姚氏有些擔憂:「她會不會讓你害人?」

  「沒有!」楚雲梨語氣認真:「夫人是個很善良的人,怎麼會害人呢?」

  姚氏當然不信。

  孫女大半夜這樣一身黑漆漆的出去,誰見了不說是賊,說她出去干好事,也得有人信吶。

  楚雲梨想了想,道:「夫人看不慣公子經常納美,讓我去揍他一頓。」

  姚氏:「……」簡直胡說八道。

  楚雲梨一本正經解釋:「是真的。公子太不像話,夫人身為妻子規勸不了,又不能明著打人。所以讓我暗中揍他一頓,嚇嚇他。不信您明天上街去打聽,公子肯定不出門。」

  簡直是活久見。

  姚氏半信半疑,不過孫女是自己的,無論做什麼,她都得幫著。看了看天色,道:「趕緊睡吧。你明天還得回賀府當差呢。」

  走到門口時,恍然道:「你這白天夜晚兩份工,工錢應該不少。怪不得你租得下這院子,還捨得請小丫頭照顧我。」

  楚雲梨:「……」可真會腦補。

  這樣也挺好,用不著她編理由騙人了。

  她把人送出門,囑咐道:「今天晚上您看到的事不能對外說,就當不知道。趕緊回去睡,以後別替我省,我賺得多著呢。」

  姚氏腳下輕快:「挺好!」

  楚雲梨心下疑惑,追出去問:「什麼挺好?」

  月色里,姚氏的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你連帶著護衛的賀大公子都能打,以後也沒人敢欺負你了,挺好的。」

  要是這麼想,確實挺好的。

  如果周玉荷身手利索一些,也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翌日早上,天才蒙蒙亮,楚雲梨聽到門口有動靜,瞬間驚醒,正想起身,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也不進來,就在門口踱來踱去。

  反正也睡不著,楚雲梨爬起身打開門,果然看到姚氏在門口。

  聽到開門聲,姚氏很驚訝:「我吵醒你了嗎?」又想起昨晚孫女翻上牆時的利落,恍然道:「你連門口有人都知道?」

  一般人可聽不到門口的動靜。楚雲梨搖頭:「不是,我剛好醒了。您這大早上的不睡覺,在這兒轉悠什麼呢?」

  姚氏滿面擔憂:「昨晚上我睡覺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像你這樣的護衛應該不好教,賀家會放你離開嗎?」

  「會!」楚雲梨想打哈欠,伸手捂住嘴打了一個,道:「人家又不缺銀子,找個武師傅,能教出許多我這樣的護衛。您儘管放心。」

  聽到這話,姚氏就真的放心了。

  楚雲梨出門前,再三囑咐她不要把自己是女護衛的事說出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太太年紀大了。周玉荷臨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楚雲梨來了後,怎麼也得多看顧一二,白天她得守著柳慧,只能晚上回來了。

  可晚上她得出去,老太太又不是真的老糊塗了,被她發現也難免。

  不過呢,周玉荷是老太太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絕不會害她的。所以,哪怕被她發現,楚雲梨也不擔心自己的事情被人發現。

  回到賀府院子裡,發現今日伺候的人有點多。不待她問,已經有小丫頭主動告訴了她。

  「公子昨晚回來又受了傷,找了好幾個大夫,都說公子身上沒有傷,折騰了半夜才睡。」

  楚雲梨把人拆了,手法利落,確實沒留下痕跡。

  賀厚道痛是痛的,接下來幾天身上都會酸軟無力。並且,就算身子好了,那種被拆了的恐懼卻不會好。

  楚雲梨端著洗漱用的熱水進門,彼時柳慧正坐在妝檯前梳發,賀厚道大爺似的躺在床上,看到她進門,立刻坐了起來。

  他反應很大,柳慧從鏡子裡看到後,驚訝問:「夫君,你怎麼了?不是身上疼麼,趕緊躺下養著。」

  楚雲梨放下熱水,面色如常。

  賀厚道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然後起身洗漱,比起往日的漫不經心,今日的他對楚雲梨客氣了許多。

  早膳後,柳慧去主院請安。

  她有孕之後就沒有天天去,但是為兒媳,每逢初一十五,還是得去一趟的。

  賀厚道藉口身上疼痛去不了,不過也耐心地囑咐了柳慧和她身邊的小丫頭許久,做足了貼心夫君的模樣,才放人離開。

  楚雲梨也跟著出門,賀厚道出聲:「玉荷,你留下,我有些話囑咐你。」

  然後,賀厚道還揮退了邊上伺候的小丫頭,關上了門,才低聲道:「你主子是誰?」

  楚雲梨猜到他會問,並不意外,但面上卻一臉茫然:「是夫人啊!」

  本來嘛,她又沒胡說。

  賀厚道一臉不信:「你別裝傻,我說的是幕後的主子。他讓你盯著我,然後把我們夫妻相處的事全部都告訴他,有沒有這回事?」

  楚雲梨低下頭:「您說有就有吧。」

  賀厚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他說?

  要他說,他還想那人從始至終都不存在最好!

  賀厚道一本正經的訓斥:「你是夫人的丫頭,你得聽她的話!」

  楚雲梨神情比他還要認真:「我聽了啊。凡是夫人的吩咐,我都認真對待了的。現在夫人沒想到的事,我也想到並做了。」譬如揍他威脅他不許納妾這事,楚雲梨是實實在在為了柳慧的心情著想的。

  她還發誓:「奴婢一輩子忠於夫人,絕不會背叛她。也不會做對她不利的事,公子儘管放心。」

  賀厚道:「……」

  只要想到這丫頭是幕後的人派來的,哪怕她再忠心,他心裡也不是滋味。

  再不是滋味,他也不敢明著得罪這眼線,商量著道:「你能不能別把這裡發生的事告訴他?」

  楚雲梨眨了眨眼:「不能!我祖母的性命還在他手上呢。要是我不說,我祖母就要死。」

  她說得認真,語氣沉重,一時間,賀厚道都有了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楚雲梨低下頭,道:「我算是看出來了,我那主子不想讓夫人傷心,不想她受委屈,您以後只要好好待夫人,他就不會出手。其實,他只是想看夫人夫妻和美,日子紅紅火火。您要是不想再挨打,以後聽我的話吧。」

  賀厚道確實不想挨打,聞言如見救星,大喜道:「你可千萬要提點我!」

  楚雲梨頷首:「這時候呢,您就該去主院把夫人接回來,最好是幫著擋一下您母親說的納妾之類的話。」

  賀厚道渾身酸軟,這時候出門走路就是為難自己。但她說了,他卻不敢不照辦,只得慢慢往主院挪。

  賀夫人確實在和兒媳商量給賀厚道再添兩個女人。實在是兒子已經好久沒去找現成的兩個妾,也沒有新的丫頭,在她看來,兒子這是被管得太嚴。兒媳婦這是仗著肚子裡的孩子恃寵生嬌。

  賀厚道一進門,就看到地上跪著兩個身姿曼妙的丫頭,聽上首母親道:「就這倆丫頭,你帶回去吧,我也就操心這一回,要是厚道不喜,我再不管了。」

  柳慧被逼得眼圈通紅,回頭看到他,問:「你喜歡嗎?」

  賀厚道:「……」我能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