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偷銀子的丫鬟 四

  只是這也不是解決之法。

  家中的沒了顏色, 賀厚道還能去外頭找。興許還要納妾。

  這些話楚雲梨沒說,她如今只是個替主子分憂簡單的小丫頭,適合走一步看一步。

  午膳過後, 楚雲梨就把柳慧的意思說了,院子上下一片哀嚎。她親自挑了布衣送去給後院的幾個女人。

  這幾個女人中, 確實有些不老實, 尤其是兩個妾室, 但凡賀厚道賞下什麼,是非要戴到柳慧面前來的。

  通房丫頭中有兩個還是柳慧的陪嫁。看到楚雲梨時,還算客氣。怎麼說呢,柳慧自小被三從四德地教著長大,心裡再憋屈,在幾個丫頭沒有明顯錯處的情形下,她也不會動手。實在是因為這些人和賀厚道起了嫌隙不划算。

  而這些丫頭也不蠢,賣身契還在主子手上, 上趕著撩撥不是自找死路麼!

  兩個妾室,一個蘭姨娘, 一個柔姨娘,前者出自良家,後者是個清倌,從花樓中接回來的。

  兩人看到楚雲梨, 都是一臉假笑, 聽楚雲梨說完之後,面色頓時難看下來。

  蘭姨娘出聲譏諷:「咱們區區商戶,效仿皇后娘娘,錯倒是沒錯,可人家也不知道咱是誰, 何必呢?」

  柔姨娘贊同:「對呀,還不上脂粉,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有喪事呢。你這丫頭也是,你主子這樣荒唐,你也不說勸勸。反而還巴巴的把這些衣裳送來。」她伸出手指挑起一件:「就這玩意兒,我身邊的丫頭都不穿。誰敢穿誰穿,反正我是肯定不穿的。」

  語罷,還把那件衣服挑到了地上。

  真的挺囂張的。

  楚雲梨抬手就是一巴掌。

  打得柔姨娘踉蹌一下,扶住了桌子才勉強站穩,瞪大眼睛看著楚雲梨:「死丫頭,你怎麼敢?」

  「敢不敢的,反正我都打了。」楚雲梨退後一步:「您去跟夫人告狀吧。」

  柔姨娘:「……」

  這丫頭明明就是給柳慧出氣,跑去告狀,說不定在這丫頭眼中,還是給她請功呢。

  她一時間,還是拿這丫頭沒法子了。

  就算以下犯上,人家是活契,也不能把人打得太狠。

  她正發呆呢,楚雲梨已經看向蘭姨娘:「您要穿嗎?」

  蘭姨娘:「……」我敢不穿嗎?能不穿嗎?

  當日夜裡,賀厚道剛剛進院子,楚雲梨就守在了門口。

  柳慧把人接進去,還沒說幾句呢,賀厚道又生氣了,直接摔門而出。

  大概太過生氣,沒去後院,人家出了院子門。

  楚雲梨進去,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兩眼通紅的柳慧。

  雖然從記憶中就得知了柳慧處境不好,但親眼看到,楚雲梨實在有些替她不值。

  「夫人別生氣。」

  柳慧擦了擦眼淚:「不生氣,明日一早,他肯定就回來跟我認錯了。」

  說著,她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來。

  賀厚道都是這樣,每次惹了妻子生氣,很快就會回來請罪。兩家門當戶對,雖然是柳家隱隱高攀,但賀家也不敢得罪太過。

  當初兩家聯姻之後,合開了一間繡坊,每年的盈利上千兩,誰也不願意和銀子過不去。只為了這,賀厚道就不會太惹她生氣。

  翌日一早,柳慧起身不久,後院的女人就來跟她請安了。

  往日裡一個賽一個的嬌俏,花紅柳綠鮮艷得很。今日就成了深藍色灰撲撲的了。

  不敢不穿。

  柔姨娘臉上還帶著一個巴掌印呢。昨晚上憋足了勁等著賀厚道回來告狀,等了一晚上都沒看到人回來。

  柳慧本來不高興,可在看到滿屋的藍色時,心情陡然好了幾分。

  她好像已經找到了讓自己暢快的法子。反正她不高興,折騰這些女人就行。

  柔姨娘憋足了勁想告狀,沒等到男主人,跟柳慧告也一樣,不告怎麼就知道那丫鬟會不會被罰?

  萬一柳慧為了彰顯自己賢惠,又罰了呢?

  關鍵是醫療,認為自己不能讓這丫頭開這個頭,不然以後動轍甩她巴掌,日子還過不過了?

  她涕淚橫流地把楚雲梨惡行說了一遍:「我知道夫人疼這個丫頭,但我好歹算是半個主子吧?她憑什麼打人?夫人都沒打過我呢。」

  柳慧捧著茶杯頗有興致的聽她告狀,末了道:「這本來就是我的意思,你把我送給你的東西丟到地上,是看不起我嗎?」

  「我不是有意的。」柔姨娘解釋 :「我那是不小心。」

  柳慧似笑非笑:「蘭姨娘,你來說。」

  蘭姨娘和柔姨娘本就不睦,之前兩人看起來好,但真的到了這種時候,是絕不會幫著的:「柔姐姐,她就是故意的,還說她不穿那種衣裳。」

  柔姨娘:「……」

  不是好姐妹嗎?

  怎麼能背後捅刀呢?

  柳慧看到這樣,心情愉悅。一時間覺得每次都把賀厚道氣出去也不錯。

  「我已經讓人拔了花草,一會兒你們去種地吧。」

  眾人:「……」開玩笑吧?

  柳慧真不是玩笑,一本正經帶著他們去了院子裡種菜。

  賀厚道盤算著時辰回來道歉,已進院子就看到了滿院的土,各種花草死在地上,一片狼藉。而他的嬌妾美眷全都著一身布衣,正在種菜呢。

  賀厚道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還沒睡醒。他還沒反應過來,一群女人已經哭著撲了過來。

  「你要替我們做主……」

  賀厚道從小錦衣玉食,真正天生麗質的美人不多。不上妝的美人哪兒有上妝的好看?

  看到一群灰撲撲的女人,只覺得她們比之前的丫鬟還要難看。

  不止沒有衝上去安慰,反而還後退了一步,大喝道:「你們別過來!」

  本來不至於如此,實在是那些女人一靠近,自帶一股糞味。

  這誰頂得住?

  到了這時候他才發現,院子裡的味道也特別難聞。賀厚道一把抓了邊上的柳慧:「跟我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他在院子外急匆匆道歉,完了一點都不肯多留,飛快就溜了。

  柳慧雖然覺得暢快,但也有些失落。賀厚道不靠近那些女人,卻也不靠近她了,她有些不確定得道:「玉荷,我好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

  楚雲梨一笑:「您可以不和他們住一個院子。」

  柳慧眼睛一亮。

  對啊,把這些女人留在這裡幹活,以後賀厚道回來,肯定不肯再見她們了。

  於是,下午的時候,柳慧就開始折騰著搬院子。

  這些活兒不用楚雲梨動手,她站在一旁看著,不讓丫鬟磕著碰著就行。

  正看得認真,玉芝過來,低聲道:「偏門處有人找你。」

  楚雲梨看她一眼:「誰找我?」

  「不認識,是個男人。」玉芝似笑非笑:「興許是你的情郎呢。」

  還不知道是誰的情郎呢。

  楚雲梨要查清這幕後的事,難免還要和張家接觸。她雖然不喜歡麻煩,但麻煩上門也是不懼的。

  賀府偏門外,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一身短打勁裝,看起來格外精神。

  周玉荷是認識他的,正是賀厚道的二弟,只是他的右手還吊著。

  還擱這兒裝呢。

  楚雲梨緩步靠近:「你找誰?」

  張朝北有些詫異,但還是道:「我哥哥朝南,你認識嗎?」

  楚雲梨頷首:「知道,他昨天被打了嘛,你是不是來讓我看他的?不用說了,我不會去看的。他為了你什麼都肯做,你們兄弟倆以後好好過吧,最好一輩子都別分開。」

  張朝北來這一趟,不只是讓她去看自己哥哥,主要是想問問昨天那五百兩銀子拿到了沒有?

  但有些話不好直接問,他隱晦道:「我哥昨晚一夜沒睡。迷迷糊糊的還在叫你的名字,不停地跟你道歉,你不去看他嗎?」

  楚雲梨擺擺手:「他睡不著,不是因為對我歉疚,而是太疼痛了吧?話說,你在外頭得罪的人摁住你哥哥打,你心裡就沒有一點歉疚?小小年紀好賭,弄得一家子不得安生,你也好意思?我要是你,直接一根繩子吊死算了,免得拖累了家人。」

  張朝北:「……」好冤枉。

  再冤枉,有些話他也不能說。還得憋屈著認錯:「玉荷姐,我知道錯了以後,我肯定乖乖聽話,再不幹這種事。只是我可能……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了。那麼大一筆銀子,就是逼死我們一家人,也是還不出的。」

  楚雲梨揚眉:「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你一根繩子吊死,人死債消,又不是多難的事。」

  張朝北滿臉不可置信:「你居然讓我去死?」

  楚雲梨一本正經:「去死都是便宜你了,人家追債地發起狠來,你能留個全屍都是運氣。我這是為了你好。」

  張朝北:「……」並不想要這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