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養子的繼母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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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老大身上有傷, 自己走路都不方便,找人的話就更不方便了。

  好在他來之前準備帶桃紅出去吃飯,身上還帶著幾個銅板。眼見這邊糾纏不清, 東家死活不願意把租金退出來,他也不再強求。

  實在是……當下口口聲聲說桃紅只付了他兩個月的租金。

  這麼偏僻的地方, 鎮上的租金本也不貴。就算全退, 又有多少呢?

  陳老大著急去追人, 不在和東家爭執。找了一架牛車往縣城去。他當然知道牛車不如馬車快,也要顛簸一些,但兜里的銅板不允許他租馬車。

  翌日早上,陳老大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追了一路,都到了縣城門口了,愣是沒看見桃紅的人。私底下一打聽,就沒人看見有美貌女子獨自進城。

  陳老大不甘心,將身上所有的銅板給了守門的護衛。人家說了, 不止昨天,往前面數十天, 都沒有他口中著綢衫的美貌女子單獨進城。

  那護衛看他實在著急,也幫他分析了。要麼那女子找了人結伴,要麼她換了不起眼的布衣。

  無論哪一種,陳老大想要在縣城中找到人, 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他身上所擁有的銅板, 不允許他在縣城多逗留。

  事實上,賄賂了護衛後,他身上一個子兒都沒了。

  而送他去縣城的牛車,也是無奈之下才把他拉了回來。是陳老大再三保證回家後會付車資,牛車夫才願意讓他上車的。

  只是那老牛趕起路來實在緩慢, 趁著月色走了一夜,才回了村里。

  牛車夫直接把人送到陳家門口,沒有走的意思,看著陳老大暗示意味明顯。

  陳老大手頭所有的銀子,都花在了桃紅身上。他還打算跟村里人借一些,先把人娶進門再說呢。這時候哪有銀子付車資?

  眼見牛車夫不依不饒,陳老大無奈之下,找到了隔房早已分家的堂兄,問他拿了幾個銅板,這才打發了車夫。

  葉氏看他整個人都蔫了,譏諷道:「不是準備成親麼?那女人又怎麼為難你了?我早說過,她那樣的女人不安分的,就算娶進門,也不會安生跟你過日子……」

  反正早晚都瞞不住,陳老大一閉眼:「娘,她已經跑了!」

  葉氏瞪大了眼!

  「跑哪兒去了?」她想到什麼,急切問道:「之前她說要多少聘禮來著,你給了嗎?」

  陳老大頹然的點點頭:「給了,三兩!」

  葉氏眼前一黑,有些絕望,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還給你了嗎?」

  陳老大搖搖頭:「沒!前兩天還好好的,昨天我去鎮上找她,發現人去屋空。鎮上有人親眼看到她找了馬車往縣城去了,我還請了牛車追了一路,追到了縣城門口,還問了守門的護衛和附近的乞丐,都說沒有看到她。」

  「三兩銀子……」葉氏恨鐵不成鋼:「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跟桂花都十多年了,孩子都兩個了。你哪根筋不對,非要跑去娶外頭的女人?現在好了,人把銀子卷跑了,這麼大的窟窿,你拿什麼來堵?」

  她又想到什麼:「桂花是不是來找你說過桃紅是騙子,讓你把銀子先追回來?十多年夫妻 ,她會害你嗎?我看你是被外頭那女人灌了迷魂湯了,腦子裡都是豆渣,是好是歹都分不清,老娘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她一邊問,一邊伸出手指戳兒子的額頭。

  三兩銀子只是聘禮,還不算陳老大平時送出去的禮物。葉氏想到這些,氣得腦子發蒙。

  這人一生氣吧,說話的嗓門就會越來越大。別說陳家自己人,就是周圍的鄰居都隱約聽到了動靜。

  陳家其餘幾房都在屋中,今早上吃飯時,陳四叔說了,糧食已經進倉,最近幾天挑個合適的日子找兩個長輩做見證分家!

  得到確切的消息,各房既期待有擔憂。

  期待分家,即將自己當家做主。擔憂的是怕自己吃了虧。小夫妻都關在房中盤算家中哪塊地最好,有猜測雙親的存銀,甚至連後院的雞,也細細分辨過那隻喜歡下蛋,分家的時候先去抓來等等等等……

  聽到動靜,都從屋中出來,看到蔫蔫地任由母親戳額頭的陳老大。各房都有些幸災樂禍。

  實在是他們不喜歡桃紅,那女人進了門,對自家閨女的名聲肯定有影響。兄弟之間看似和氣,其實各有各的算計。加上桃紅的事,連表面的和氣都做不到了。

  陳老三有兩個閨女,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似笑非笑問:「大哥,你跟誰借的銀子呢?話說,再好的女人,也給不了三兩聘禮吧?」

  最小的陳老五笑著接話:「三哥有所不知,我可聽說那位桃紅姑娘早就說了,進門後就送傳遠兄弟二人去學堂。如此財大氣粗,定然身家豐厚,還怕回不了本嗎?可惜啊……那是個騙子。」

  陳老四興致勃勃:「也不能這麼說,萬一人家不是騙子只是回家探親,過兩天就回來了呢?畢竟,咱們大哥雖然長得不好,老了一點,又有些窮,還帶著倆兒子,但他對人好啊。三兩銀子隨手就許了出去,試問這附近幾個村中包括鎮上,誰有這麼大手筆?」

  「話是這麼說。」陳二哥笑呵呵道:「可人桃紅姑娘可是從縣城來的。前兩天大嫂都說了,人家是花魁!既然是花魁,肯定侍奉過不少貴公子,興許一晚上的嫖資都不止三兩。人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咱們覺得這聘禮多,人家興許還看不上眼呢。要不然……怎麼跑了呢?」

  兄弟幾人對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邊上的幾個妯娌也笑開了。

  葉氏看了不是滋味,大兒子被騙,底下的兄弟們沒說幫忙追回銀子,反而在這幸災樂禍,兄弟情分……那玩意兒根本不存在。

  陳家院子裡一片歡樂,陳老大的心情低到谷底,看到兄弟們沒人想要幫他,反而喜得跟過年一樣,心裡頓時更難受了。

  他一難受,就想讓別人也不好過。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根本就瞞不住,他清了清嗓子,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後,淡然道:「那些銀子不是借的!」

  兄弟幾人一愣,面面相覷過後,陳二哥忍不住問:「不是借的,你怎麼能攢下這麼多?」又看向那邊的母親:「娘,你是不是早把家中的存銀分給大哥了?」

  葉氏皺眉:「沒這回事,別胡說八道。」

  不只陳二哥不服,其餘幾人也滿臉不信:「兄弟幾個天天一起找出晚歸,干同樣的活兒,吃同樣的飯。最多就是打短工的時候偷偷嘗下幾個子兒,大哥是怎麼攢的三兩銀子?」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陳老大身上。

  陳老大沖他們惡劣一笑:「當時我想著陶紅進門之後立刻就能堵上這個窟窿,所以我……跟爹娘「借」的!」

  眾人:「……」

  葉氏:「……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

  家中的銀子,可都是她藏著的!

  陳二哥看到大哥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電光火石間明白了什麼,脫口問道:「你偷了爹娘的銀子?」

  陳老大不贊同地看著二弟:「都是一家人。怎麼能算偷呢?最多就是借!」

  葉氏尖叫一聲,衝進了正房。

  兄弟幾個也追了上去。沒多久,就聽到母親氣急敗壞大罵的聲音:「這個混帳,越活越出息了。都會偷家裡銀子了……老娘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說到後來,已經嚎啕大哭。

  兄弟幾人臉上再不見方才的幸災樂禍,對視一眼,都險些哭了出來。

  幾個妯娌面面相覷,都一副死了爹的樣子。有那著急的,已經哭了。

  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糧食的價錢擺在那兒,每個月的開銷也擺在那兒。事實上,他們猜測家中的存銀,最多也就二兩。

  能夠有三兩,已經讓人很意外了。

  但是再多有什麼用?

  現在都沒了!

  兄弟幾個簡直殺了長兄的心都有!

  陳老三最先反應過來:「那賤人跑去哪兒了?咱們找了馬車,趕緊去追吧,人多力量大,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來啊!」

  兄弟幾個深以為然。

  陳二哥準備出去找馬車,到了門口時,想到什麼突然回頭:「這雇馬車的銀子誰出?」

  眾人:「……」

  下一瞬,眾人齊刷刷看向了葉氏。

  葉氏無奈得很。這就是典型的三個和尚沒水喝,人一多了,就會互相推諉。

  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人找出來,把銀子追回來。那可是三兩銀子!

  她掏出僅存的一點兒銅板,瞪了一眼大兒子:「這些是我放在另一個地方急用的,你們大哥沒找到。攏共也就三十多文,全部在這裡了,你們看著辦吧。」

  眾人看著母親乾瘦的手中那幾枚銅板,都有些絕望。

  本來還盤算分家之後,拿分到的銀子置辦東西呢……陳二哥上前接過幾個,恨恨道:「大哥,這銀子追回來便罷,要是追不回,這就是你欠了我們兄弟幾個的。必須要還!」

  陳三哥面色難看,補充道:「娘,這個家,是肯定要分的。哪怕爹在這裡,我也是這個話!」

  兄弟幾人辛苦多年,總共看到這點銀子,結果卻被陳老大一夕就送了人。關鍵這還是親兄弟,想要打他一頓泄憤都不能,還得幫著找人!

  誰不憋屈?

  恰在此時,陳四叔負手從外面進來,口中還哼著小曲兒,進門看到氣氛不對,又隱約聽到了方才老三說的話,皺眉問:「你要跟我說什麼話?」

  陳二哥站在門口,冷聲道:「大哥送給桃紅的三兩聘禮,是在家裡偷拿的。桃紅已經跑了,找不著了。」

  陳四叔:「……」

  他眼前一黑,身子一軟,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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