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女孩兒比面前的男人矮了一個頭,明明她需要仰頭才能與他勉強對視上。
可不知怎麼的,周圍的人都覺得,此刻她的氣場足足鎮壓了厲北寒一大截。
顧家三兄弟還是頭一次在不可一世的厲北寒臉上,看到那副無理取鬧被拆穿後的傲嬌樣。
那表情仿佛在說,『你早這麼說不就得了。』
就不能給他個台階下?
他不要面子的嗎?
林放畢竟跟在厲北寒身邊這麼多年,厲總哪怕抬一下眼眉他都明白什麼意思,更別說這表情這麼明顯了。
他趕緊開口打了個圓場:「夫人,您就別說厲總了,厲總來的路上頭疼了好多次呢!好在您安然無恙,又找到辦法醫治厲總了……」
「安然無恙?」厲北寒重複這個詞,垂眸看向小女人手腕上露出的一節白色紗布。
葉南依心虛地把衣袖往下拽了拽。
看著彆扭的兩個人,顧家夫婦相視一笑。
其他人也都識趣地躲進了屋子。
院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我看看。」厲北寒冷冽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柔軟起來,不等葉南依把手伸過去,他就小心托起她受傷的手臂,將她上衣挽上去幾道。
白色的紗布透出絲絲血跡。
「一點擦傷而已。」
一點擦傷?
厲北寒擰眉。
葉南依想收回手臂,可是看著面前男人仔細檢查的樣子,她又很享受,眼中透出小狐狸的狡猾。
「我這個老爺子送到你床上的女人,你這麼關心做什麼?」
還跟他來勁是吧?
「演上癮了,嗯?」
這話換成厲北寒說了。
怎麼是她演上癮了,明明是這個男人,每次都想著辦法推開她。
她收回手臂,正色地看他,表情一點點變得有些委屈,漆黑澄澈的小鹿眼裡,透著一股讓人心疼的倔強。
「厲北寒,你還欠我一個婚禮是不是?」
厲北寒沒想到她會突然把話題轉移到這上面,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沒等反應過來,他懷中便擁入一小片柔軟。
「厲北寒,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不允許你有任何閃失。你還欠我一個婚禮,我們還沒生寶寶,還沒一起白頭偕老,這輩子那麼長,我不想沒人陪我走完,不想孤獨終老。」
聽到葉南依的話,厲北寒的心臟像一隻大手攥緊。
感受到懷裡小姑娘的不安,他知道,這次又把她嚇壞了。
他總想著能減輕她的痛苦,這樣做總好過她在遺忘的痛苦裡煎熬。
可是他忽略了一點,他的小姑娘那麼倔強,怎麼會放棄他呢。
他輕輕拂過女孩發頂,讓她安心。
「老子的命是你。我答應你,會好好治療。」
這個台階給得還算穩。
葉南依雙手環住他的腰身,使勁把腦袋埋進他胸膛。
第二天。
處理好虎八一眾人以後,村子裡就舉行了葬禮。
村子裡的人大多都是上了歲數的中年人,死去的人里有一半都早早沒了親人。
龍婆作為一村之首,前前後後都是她來操持的。
這次能保住龍家村,也多虧了葉南依他們。
如若不然,死去的人只怕會更多。
厲景洲調遣了一部分人來幫忙整修被泥石流衝垮的房子。
為了這裡人的安全,他還特意在這邊駐足了人手加強防範。
治療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葉南依讓顧家人先回去,畢竟他們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們在邊境這邊常待。
有厲北寒的一部分人手在這邊就行。
顧冉不放心,可是實在擰不過葉南依,最後只有顧司琛留下了。
畢竟厲北寒的身體狀況他最清楚,留下來多多少少能幫上些忙。
厲景洲臨走前,看向厲北寒的眼神有些複雜且意味深長。
「小寒,對不起。」太多的話,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一切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
他想去拍拍厲北寒的肩膀,可是停在半空中的手始終沒有落下。
他看向葉南依,像大多數不善言表的父親一樣,在這種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最後只吐出兩個字,「謝謝。」
謝謝這個女孩兒一直沒有放棄小寒,他相信,她會把小寒完好地帶回去。
小寒身邊有這個女孩兒就夠了。
她比愛她自己的生命還愛他。
看著遠去的車子,厲北寒淡淡地收回視線,握著葉南依的手轉身回了院子。
小院被村民收拾得很乾淨。
晚上,兩人擠在一張木質的小床上。
他們沒帶什麼衣物,穿的都是村民們洗乾淨的衣服。
這裡的夜晚很黑,很安靜。
葉南依躺在男人的臂彎里,貪婪地嗅著獨屬於他的冷冽氣息,還夾雜著衣服上淡淡的皂角香,沁人心脾。
自從知道了厲北寒身上的毒素以後,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她已經好久沒像此刻這般什麼都不想地躺在他懷裡了。
哪怕他們此刻什麼都不說,兩顆心也是緊緊地靠在一起的。
厲北寒的手掌輕輕拂過她的背,像哄寶寶睡覺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她。
很快,葉南依的眼皮就變得很沉。
一夜無夢,睡在厲北寒懷裡格外踏實。
翌日,龍婆要開始為厲北寒治療了。
上次葉南依偷偷看過龍婆給其他人治療,也見識過了那些淡藍色的小毒蟲。
龍婆起初並不想讓葉南依和顧司琛留下看。
可是不知想到了什麼,便讓他們留下了。
她嘴裡有一句沒一句地念叨著。
「龍婆,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顧司琛問道。
龍婆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繼續手上的治療。
一隻泛著點點藍色、晶瑩剔透的小飛蟲飛進入了厲北寒的耳朵里。
男人眉頭微挑,緊閉雙眸。
葉南依沒說話,她好像聽懂龍婆的意思了。
好像是有意要把毒蟲治療的方法教給他們。
龍婆與葉南依對視了 一眼,還算這小姑娘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