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部長面色一凜，眼神不屑地看向曲贏。
「你也配這麼跟我說話？你以為我是看在你們老闆的面子上？就算是，那也不代表你也能這個態度跟我說話。」
曲贏一噎，自己確實沒有這個資格。
他垂下頭，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哭喊聲，望眼看過去，就見一個老人站在挖掘機面前。
「你們不能這麼做，不行啊！這政界這麼多年都不顧我們這裡人的死活，這如今還要拆了我們這裡，讓我們怎麼辦啊？」
「孫部長，您這麼做會傷到人的！」曲贏焦急不已，這個情形已經不受控制了。
「年輕人，你還太年輕了。你們不就是想要一個結果嗎？過程是怎麼樣的不重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這些道理你早晚會清楚。」
曲贏聽到這話，只能幹著急。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趕緊去安撫那些老人，跟他們解釋清楚。
而另一邊的趙牛見這情況，已經帶人跟一些執.法人員撕扯起來了。
可他們人手有限，一個個身材幹瘦，都不是這些執法人員的對手。
孫部長悠哉悠哉地點燃一根香菸，抽了一口，勉強壓住了鼻尖的那股惡臭帶來的不適感。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抓緊時間啊！」
趕緊完工以後，讓厲北寒這些保鏢別跟著他了。
整個貧民窟亂鬨鬨的一團。
「叔叔，求求你了，不要把我們的家收走。」
「叔叔，求你了，只有這裡才是我們的家。」
「求求你了叔叔……」
兩個半大小孩，小心翼翼地走到孫部長跟前，眼中的淚水止都止不住。
然而孫部長繼續抽著煙，眼皮都沒抬起一一下。
「叔叔，我們給你磕頭了，求求你了。」兩個小男孩兒跪在地上給孫部長一個勁兒地磕頭，其中還有一個小男孩兒沒有手臂，每次磕完頭再起身，都無比吃力。
「啐！晦氣！」孫部長嫌棄後退了半步，生怕這兩個髒兮兮的小孩子碰到他乾淨的衣服。
求他也沒用。
他趕緊扔了菸頭，用鞋尖狠狠碾滅，繼續吩咐：「都快點兒，抓緊時間！爭取今天天黑之前搞定。」
他好交差。
老人和孩子的哭聲，淹沒在一面面牆被推倒的轟鳴聲中。
「轟隆，轟隆……」
倒塌的不僅僅是牆面。
……
黑色的邁巴赫在矮牆後面的小路上停下。
葉南依聽到動靜，眉心微蹙。
怎麼回事？都解決完了嗎？
她看向身旁的厲北寒，「我先自己過去處理一下吧，你等我一會兒。」
她知道貧民窟這個季節的惡臭味道要比平時都難聞，她不想厲北寒聞到後不舒服。
「好。」厲北寒點頭。
看到這個地方，他就能想到自己的小姑娘當年吃過的那些苦，心頭像被人生生剜下一塊兒肉一樣。
葉南依從車上下來，走到凸起的小山丘時，看到的場景就是猶如人間煉獄一樣。
像土匪一樣強制拆除，沒有一點兒人情味。
哪怕老人和孩子哭喊著，也沒有一點兒停手的意思。
「住手！」
葉南依大步走過去，聲音嘶吼，「都給我住手！」
曲贏看到自家老大來了，心中立馬有了主心骨。
不過她家老大鼻子是不好用嗎？這麼難聞的惡臭，她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葉南依扶起地上的兩個男孩兒，看著那像土匪頭子一樣的孫部長，「誰讓你這麼做的！」
孫部長嘴角勾起，笑容不打眼底，他才不管面前這小丫頭片子呢！
若是沒有厲北寒給她撐腰，她什麼都是。
「這不是聽你的話，好好安頓這些人嗎？」孫部長不在意地說道，尾音上揚。
看向遠處的那些人，那眼神絲毫不像在看一個人。
「你就是這麼安頓這些人的？」葉南依怒氣沖沖地看著他們。
趙牛護著一個孩子，被突然倒下的石塊壓傷了腿，發出一聲慘叫。
葉南依看過去，那些執.法人員還在繼續。
「住手，我讓你住手！」葉南依瞪著面前的中年男人，試圖阻止繼續這樣下去。
孫部長賠著笑：「葉小姐何必動怒呢！這不是你要的結果嗎？把房子給他們拆了，他們沒地方住，自然就能聽安排了。」
他表面客氣，可是那語氣根本不把貧民窟的人當人看。
「老大，那邊有人被埋在廢墟里了。」曲贏焦急上前。
葉南依轉過頭，那畫面就跟地震時，被埋在廢墟的畫面一樣。
一個青年抱著一個孩子，頭部被砸傷已經沒了意識，但卻緊緊地護住小女孩兒。
因為發生了這件事，所有動工執.法的人這才停下來。
葉南依強忍著怒火，轉身去廢墟里救人。
走進他才看清，那個青年她認識，是阿聰。
那個左手先天性畸形的乾瘦青年。
「叫救護車。還愣著做什麼，救人啊！」葉南依吼了一聲，還不忘回過頭去警告那個孫部長。
如果鬧出人命，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她帶著曲贏等人，一點點把磚塊移開，阿聰已經昏迷，懷中的孩子只是受了一點兒輕傷。
他們把人抬出來。
「先別動，避免二次受傷，等救護車。」葉南依吩咐道，原本一身乾淨的衣服，也弄得髒兮兮的。
她轉過頭，即便此刻的樣子灰頭土臉，可身上那股駭人凜冽的氣場，是絕對不容忽視的。
她緩緩走向孫部長，眼中冰冷一片。
明明比剛才要平靜，可是卻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厲北寒的影子。
孫部長咽了口唾沫，跟剛才比起來，神色有些慌張，下意識地別開女孩兒的視線。
越是這樣，他表面上越是強裝鎮定。
「這也不能怪我吧，誰讓他們不配合的。歸根到底是你沒把事情安排明白。你不是要儘早開發貧民窟的嗎？我也是想跟上進度……」
葉南依承認，開發貧民窟這件事是她著急了，沒有提前交代好。
時間有限，她只是想在走之前，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盡力安排好，但一定會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
孫部長又點燃了一根煙，「你不就是想要一個結果嗎？過程怎麼樣的不重要，貧民窟這些下等人的命，都沒有一條狗值錢。就算是死了一個兩個，那也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