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井水不犯河水

  清晨的太陽緩緩從地平線升起,浪潮拍打著海灘。

  時間仿佛在頃刻間靜止。

  「砰……」

  葉南依看著眼前這一幕,一時間愣住。

  凌菲兒竟然毫不猶豫地衝過來,替她擋下了子彈……

  應該是想替厲北寒吧?

  凌菲兒捂著中彈的肩膀倒地,面色蒼白如紙,雙眸帶著霧氣,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厲北寒。

  「阿寒……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你……最愛的……人……」

  葉南依被凌菲兒的舉動驚得不輕。

  所以她這話的意思是在說,這一槍果真是為她擋下的?

  如果不是凌菲兒突然衝出來,恐怕這顆子彈就落在她胸口了。

  她多少還是有點兒感激的。

  厲北寒肩膀上下起伏,一把將身前的小女人轉過身來,握住她肩膀的雙手都在發顫,冷厲猩紅的鳳眸死死地盯著她。

  「葉南依,你不要命了吧!」

  他臉色慘白,滿眼怒氣,恨不得吃了面前的小東西。

  幸好子彈沒有打在她身上。

  剛才那一刻,他心跳仿佛要停止,若是那顆子彈打在她身上,他一定會在厲滄海身上打一百個窟窿。

  厲滄海捂著受傷的手,看到子彈沒有擊中他們兩個任何一個,臉上頓時露出更加痛苦的神情。

  「葉南依,你給老子聽好了,要是有一天你敢做這種蠢事!死了,我就讓你墳頭長綠草,冒青煙,若是沒死,老子就親手送你死!」

  葉南依咽了口唾沫,不想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捨得嗎?

  「要不……我們先搶救一下她?」

  不管她是出於什麼目的,總歸是為她受了傷,不能由她死在這。

  厲北寒深吸一口,面色漸漸恢復,這才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人。

  「我又不是醫生。雷豹,送她去醫院。」

  說完,他便牽起身邊的女孩兒,徑直從凌菲兒眼前走。

  凌菲兒慘白的臉上閃過一抹受傷,就,只是這樣?

  她的視線只能斜著看到厲北寒那雙長腿,連他臉上的神色都看不見。

  一黑一白的身影從她身邊經過,甚至,她能感受到,厲北寒都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一顆心瞬間墜入谷底,只有源源不斷的冷汗,順著她額角流下。

  老宅子裡。

  一把年紀,鬍子都白了的厲滄海,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

  同樣半死不活的,還有之前對葉南依動手的男人。

  他腿上和手臂各中了一槍,奄奄一息,手腳被反綁在身側,嘴上貼著黑色膠布。

  葉南依披著一件大衣坐在沙發上。

  厲北寒半蹲在她身前,為她處理著她額頭上的傷口,眼中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

  還好傷得不深。

  厲北寒伸手,雷豹便遞來一塊浸濕的毛巾。

  他小心翼翼地幫女孩兒擦臉,擦掉那些暗紅乾涸的血跡。

  等藥水干透,又在她傷口處貼了一塊正方形的醫用紗布創可貼。

  本就清純動人的一張小臉,因為額角上的傷,顯得柔柔弱弱,小鳥依人了許多。

  厲北寒起身,前一秒還溫柔細心,下一秒再看向地上的兩個人時,渾身散發出駭人的冷意。

  他站起身,將小女人按進懷裡,圈住她耳朵,捂住眼睛。

  「別怕。」

  只聽『砰砰砰』三聲槍響。

  地上被捆住手腳的男人,渾身一陣痙攣性的抽搐,雙目圓睜地倒在血泊之中,嘴裡大口大口地湧出鮮血。

  厲滄海被這一舉動嚇得夠嗆,用那隻好的手捂著心臟。

  「厲北寒!你個野種,有能耐你就殺我了!」他蒼老的聲音嘶啞的吶喊。

  厲北寒冷笑一聲:「呵……你就慶幸剛剛的子彈,沒有打在我女人身上,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

  厲滄海臉色蒼白鐵青,渾濁的眼睛瞪著厲北寒,「畜生,你這個畜生!你殘害手足,現在還要殺了我?你不得好死,你會被五馬分屍,下地獄的!」

  聽到這些詛咒的話,葉南依兩隻手緊緊握拳,一雙清澈的眼眸中,覆上一層寒冰。

  「咔——」

  子彈上膛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內聽得格外清晰,厲北寒嘴角勾起一抹瘮人的弧度,手指緩緩扣動扳機。

  「住手!」

  一道沉冷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

  厲北寒並沒有聽他的,在聲音響起的同時,扣動了扳機。

  「砰!」

  一顆子彈順著厲滄海的耳邊擦過。

  厲滄海呼吸一滯,順勢被嚇得暈了過去。

  葉南依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就見門口逆著光的地方,站著一抹高大巍峨的身影。

  身形和輪廓都與厲北寒有幾分相似。

  他身後沒有跟著任何人,卻有一股穩居高位的上位者氣場,一步一步朝正廳走來,帶著一股十足的壓迫感。

  隱匿在黑暗裡的輪廓一點點清晰,暖色的陽光灑在男人肩頭。

  上次在墓園只是匆匆一見,並沒看清厲景洲的長相,此刻她才看清。

  那是一張與厲北寒有著七分像的臉,猶如鬼斧天工般精細雕琢過一樣。

  即便已經將近五十歲的年齡,臉上除了成熟外,沒有任何歲月的痕跡。

  這大概就是厲北寒二十幾年後的樣子吧。

  厲北寒將手上的槍丟給雷豹,眼神自始至終都沒看向門口的來人。

  男人冷硬的眉宇微蹙,視線從厲北寒身上移開,看向了沙發上的葉南依,一雙劍眉才微微舒展。

  「你的人也沒受什麼傷,何必呢。」男人聲音低沉冷冽,聽不出一絲溫度,像是跟人談判,又像是壓著怒意。

  看待厲北寒的眼神,並不像是看自己的兒子,倒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沒受什麼傷?

  聽到這話,厲北寒這才緩緩掀起眼皮。

  四目相對,房間裡頓時瀰漫出一股劍拔弩張的硝煙氣息。

  「我會把你爺爺接走,以後絕不會讓他踏進帝都半步,也不會讓他再動你的人。以後你好好經營你的財團,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

  這並不像是一個父親對兒子說的話。

  不過也是,如果他這個父親有用的話,這些事就都不會發生了。

  見厲北寒仍舊沒有鬆口的意思,厲景洲呼出一口氣。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難道要讓我看著我兒子親手殺了我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