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還沒問出口，李斌就主動把事情講了。

  原來，那兩個小子搶了李斌後，做賊心虛的跑去了山上某個溝里的朋友家躲藏了起來。

  搶到的二十三塊五毛六分錢花了。

  三隻手錶卻暫時沒敢輕易的出手。

  待了兩天，感覺風平浪靜，以為沒事了，兩人才悄悄的回了山下。

  結果在其中一人的家附近，被守株待兔的李斌的哥們抓住了。

  之後，除了被狠狠痛打一頓，還賠償了兩百塊錢。

  聽完後，顧維感覺這個處理有瑕疵，而且也不是那麼解氣。

  李斌其實也不是那麼滿意，但目前的情況也只能這樣了。

  「……顧哥，我媽把我的手錶都藏起來了，說等老徐從省城過來，都轉給他，說啥也不讓我再賣表了！只給我兩條路選擇，要不找單位上班，要不就是去大棚擺攤。」

  「你這次出事，也真把李大娘嚇壞了。那天在醫院，我注意到她手都哆嗦了。」

  顧維能夠理解李母的做法，畢竟賺錢和兒子的安危相比，還是後者更重要。

  何況，之前李斌倒騰東西賣，李母就不是那麼支持，後來才漸漸有了改觀。

  「我知道。可是，說老實話，我並不太想去大棚擺攤，把著死身子不說，夏天悶熱，冬天還凍夠嗆！」

  李斌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奈何趕上了突發狀況，一時間陷入到了兩難的困境。

  顧維啞然失笑，「你可以僱人啊，不一定非得自己去守著攤吧。」

  李斌豁然開朗的同時，又有些不好意的漲紅了臉。

  「顧哥，我這腦子估計被打傻了，咋沒轉過彎來呢。不過，賣服裝還是沒有賣手錶利潤大……」

  顧維絲毫沒有嘲笑李斌的意思，想了想說道：「其實衣食住行，衣排在首位，看著不起眼，利潤也是很高的，比賣手錶還要長遠。我還打算在市里，或買或租一個大點的地方再開個服裝店呢。」

  顧維有認真的想過在八四這邊的事業發展問題。

  九十年代以前，還是以倒騰服裝日用品電子產品等等為主。

  工廠之類沒有一定的實力和背後助力，輕易也不會涉足。

  不然，豬養大了，是割肉是宰殺，就不是他能左右了。

  輕則給人扛活，重則進去吃飯。

  李斌沒想到財神爺還有這樣的計劃，他眼睛一亮，急忙說道：「顧哥，那我還去大棚弄啥攤啊，乾脆跟著你幹得了！然後沒事的時候倒騰點手錶賣，我媽那裡還能有交代！」

  顧維對李斌還是很信任的，而且攤子支起來也的確需要人。

  「行啊，你如果願意的話，到時開起來你幫著管理好了。」

  「我願意！顧哥，特別願意！」

  李斌早就眼饞趙正遠他們跟財神爺的關係。

  可惜無論怎麼努力，好像總是差了一層。

  現在終於有機會跟著一起幹了。

  一旁沉默聽著的梁衛兵，等兩人聊的差不多了，忍不住毛遂自薦：「顧哥，我剛好市里有親戚也認識不少人，找地方這事兒交給我來辦行不？」

  李斌即使有心，現在也沒有辦法四處跑。

  如果能幫忙辦好了，不但哥們捲毛的好處少不了，自己也能被記上一分好。

  他也期待的看著顧維。

  有人幫著跑腿還不好？

  顧維怎麼可能拒絕。

  「可以，那就麻煩你了。」

  梁衛兵覺得這是財神爺對自己的一個考驗，搖手道：「不麻煩，顧哥，等有眉目了我就過來找你。」

  顧維笑著說，「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顧維本來是要留他們在家裡吃飯。

  但李斌肋骨還沒好，長時間的坐著不行。

  兩人很快告辭離開了。

  他們走後不久，趙大江他們來了。

  一同過來的還有金家的父母和從其他林場下來的趙正遠。

  大包小包的又帶了一些吃食。

  最近趙正遠跑了很多地方，手錶又賣出去不少。

  顧維收好錢以後，兩人沒有急著出屋，還在一起聊了半天。

  自從要當爸爸了，趙正遠就跟吃了興奮劑似的，賺錢賺的更來勁兒。

  迫切的想要在孩子沒出生之前，多賺一些錢，然後也在山下買個房子。

  再托人把姚舒蘭的工作調到山下的學校。

  顧維耐心的聽著趙正遠的一樣樣計劃。

  知道這些都不難實現。

  而且被這種積極向上的情緒所感染，他也有點想要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了。

  之後，家裡一共擺了兩桌。

  大家敞開了吃吃喝喝，熱熱鬧鬧的直到很晚才結束。

  一夜酣睡。

  顧維還做了個美夢。

  直到日上三竿醒來，他還回味了半天，才慢悠悠的起床。

  吃過飯以後，沒有看到顧建國的身影，顧維也沒有多想。

  還以為爺爺去買東西了。

  結果，臨近中午的時候，顧建國也買了一台14寸的熊貓牌黑白電視機回來。

  「小爺爺，你怎麼事先也不說一聲？」

  顧維都要無語死了。

  他不買電視機，不是捨不得錢，只是想儘量低調一點。

  結果，爺爺不聲不響的把電視買回來了。

  已經可以預見，在一段時間內，他家將成為附近的據點，熱鬧非凡。

  顧建國搓手嘿嘿笑，「看到大江還有英子他們家都買了電視機，我們也眼饞不是。正好手裡有錢，所以就買了。省得小傑還羨慕別人家有電視機，想上人家去看，又不好意思。」

  顧維哪能不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爺爺他們還是覺得這錢不該拿，想方設法的想要吐出來。

  「電視機的錢我給報銷。」

  李桂芝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可不行。這電視是我們家買的，哪能讓你報銷啊！顧維，沒有那麼乾的。」

  顧建國也急切的說道：「就是。顧維呀，小爺爺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你這麼不計回報的對我們好，好的我要是不做點啥，這心也不安，吃不好睡不好。所以就當讓我們能過得坦然舒心一點，咱們別為這個爭爭講講的好不好？再說，我們以後要是買房子了，這也算是提前把家裡的大件置辦了一個不是。」

  顧維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只好無奈的不再多說什麼。

  不過，他肯定要想辦法從其他地方給補回去。

  這時候，買電視可是大事。

  附近的鄰居，很快聞訊過來家裡看熱鬧。

  電視機放在了東屋的柜子上。

  李桂芝還特意弄了一個罩子，生怕落下一點灰塵。

  在院子裡支上木頭杆，安裝好天線。

  顧建國問道，「現在有畫面了嗎？」

  人們興奮地圍在電視機旁。

  「沒有。全是雪花。」

  「你再動彈動彈！」

  顧建國又調試了大半天，「現在呢？」

  頻道終於傳出了說話的聲音，出現了人影。

  「有人說話了！」

  「有了！」

  「有畫面了！」

  眾人皆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小的螢屏。

  即使是GG，也看的津津有味。

  連顧維這個看慣了各種電子產品，勐然間瞧著這黑白的影像，也覺得分外新鮮。

  家裡有了電視機，要說最高興的人非顧洪傑莫屬。

  他跟林航放學回來，剛好趕上已經調出了台。

  顧洪傑一蹦三尺高，「啊啊啊！家裡有電視了！能看霍元甲啦！」

  顧維知道最近有電視台在播放《大俠霍元甲》。

  這部電視劇是由港城亞洲電視出品，徐小明監製、執導，黃元申、米雪、梁小龍主演的香港古裝武打片。

  於81年首播，共20集。

  83年該劇被引進到中國大陸，在東城電視台首播，之後在央媽以及各地電視台播放。

  顧洪傑沒少在他耳邊念叨霍元甲的絕招。

  「能看了，你們快點洗手去。」

  林航雖然沒有顧洪傑表現的那麼情緒外露，但也一邊在搪瓷盆里洗手，一邊不錯眼珠的盯著房間裡的電視。

  兩個孩子連午飯都是湊在電視機前吃的，甚至都不想去上學了。

  最後磨磨蹭蹭距離上課還有幾分鐘的時候，才一前一後離開了家。

  惹得顧維和顧建國他們哭笑不得，不知道說點什麼好了。

  幸好，下午上班的上學的都走了，附近鄰居看到家裡大門緊閉，也沒好意思敲門。

  顧維才能得以安穩的睡了一覺。

  等到晚上，家裡的飯桌還沒有撤下去，就陸續的來了一些鄰居。

  有帶著討好的笑容，也有一臉不好意思的。

  當然，其中有羨慕嫉妒的也在正常不過。

  畢竟一台電視機要四百塊，在月工資幾十的年代，是名副其實的奢侈品。

  不過，顧維悄悄的觀察了一番，感覺還是懷著善意的人多。

  之後，顧維乾脆讓顧建國把電視機放到了院子裡。

  附近有電視機的人家並不多，既然有了就大大方方的一起看。

  都擠在房間裡烏煙瘴氣的不說，也不舒服。

  而且到時一片狼藉，還得他們自家人收拾。

  晚上七點，幾個能接收到的台都在播放新聞聯播。

  顧維調了一個信號穩定，畫面清晰的台給大家看。

  之後，電視台終於開始播放電視劇《大俠霍元甲》

  「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江山秀麗疊翠峰嶺，問我國家哪像染病，沖開血路，揮手上吧……」

  聽著這耳熟能詳的旋律，顧維感覺彷佛被挑動起了一股熱血沸騰的情緒。

  更不要說像顧洪傑他們這幫小屁孩了。

  這會兒的節目的時間不是通宵，基本上在晚上十點左右就結束了。

  意猶未盡的人們，盯著屏幕的雪花，真心不願散去。

  等把電視機抱進了屋，李桂芝一邊蓋上罩子，一邊目露擔憂的說，「這來咱家看電視的人可真多，現在還能在院子裡坐著馬扎看，天冷了可咋整啊，要是天天晚上只要有電就烏泱泱的聚到家裡，又是抽菸又是嗑瓜子的，咱還能有消停日子過嗎？」

  顧建國也直嘬牙花子，沒想到一時衝動好心辦壞事。

  「等天冷了也不能來這麼多人吧。來家了也不能把人往外攆，那不是得罪人嗎。」

  顧維在旁聽著，笑著寬慰他們：「小爺爺，小奶奶，沒事的，過段時間，你們看吧，肯定會有鄰居也買電視的，到時分散到各家估計人就少了。」

  「要是真那樣還行，不然這家裡可亂套了。」李桂芝輕撫心口，她因為身體原因，說老實話，看到人多就會不太舒服。

  顧建國知道自己妻子的情況，忙倒了熱水，催促她吃藥。

  顧維看到這一幕，也無奈又心疼，但電視機都買回來了，只能順其自然了。

  劉大美比顧維的服裝店開的還要早，每天顧客絡繹不絕，其實也沒少賺錢。

  但是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錢攢了不少，也沒捨得花上幾百塊買電視機。

  可看著孩子們和丈夫眼巴巴的樣子，劉大美終於一咬牙一跺腳也豁出去了。

  附近的鄰居，跟劉大美抱有差不多想法的人有好幾個。

  果然，如顧維所料的那樣。

  短短的幾天內，就有三家買了電視機。

  顧家的壓力頓時縮小了不少。

  梁衛兵辦事效率也挺高，兩天後就過來了家裡。

  「顧哥，我通過親戚和朋友找到了兩處地方。一處在松雪招待所附近，還有一處在八中附近……」

  聽完梁衛兵講的大概情況，顧維決定去實際看看情況再做定奪。

  「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去看看再說。」

  「顧哥，看你的時間，我隨時都有空，其實我的單位啊，去不去都一樣。」

  顧維知道，梁衛兵是家裡的小兒子，等著接他父親的班。

  「好。」

  顧維跟家裡交代了一聲，然後就帶著梁紅兵一起出發了。

  兩人坐上森鐵小火車，直奔市里。

  路上，他們聊了不少，關係也拉近了。

  松雪招待所，顧維多次路過。

  全國各地出差到這邊的很多人都住到這裡。

  這有一處公家的房子，只租不賣，面積大概七八十平米。

  租金一個月50塊。

  對於別人來說也許很高。

  但對顧維來講，毛毛雨而已。

  一一看過了後，顧維還是更傾向於靠近招待所那個。

  用了半下午的時間，把房子的事情弄好。

  接下來就是簡單的收拾裝修，加固門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