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幾年未見，顧維依然一眼就認出了穿著素色連衣裙，白色系帶高跟涼鞋，短髮吹到蓬鬆的姑娘是秦之曼。
經過歲月的沉澱，她的相貌更加出眾，氣質也有了很大變化。
顯然，秦之曼也沒料到會在這裡跟顧維來了一個偶遇。
望著英俊不減當年，甚至渾身上下更散發魅力的顧維，她嘴唇微微顫動，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露出了一抹淺笑開口道，「好久不見。」
顧維的心情也有幾分複雜，笑著點了點頭，「的確好久不見。聽說你出國留學了，這是學成歸來？還是……」
秦之曼撩了撩額前的劉海，「也算不上學成歸來，不過這次回來打算留在國內不走了。別光說我了，你怎麼樣？看起來是成功人士了。」
顧維擺了擺手，「什麼成功人士啊，還是單打獨鬥的個體戶。」
「你也太謙虛了，怎麼可能……」秦之曼舔了舔唇，問道，「你是過來出差辦事，還是在這邊做生意？」
顧維回答，「我在這邊定居開店了。」
秦之曼眼睛瞬間發亮，「那很好呀。真沒想到這麼巧碰到，方便告訴我你的號碼嗎？」
她說話間，目光從顧維手上的大哥大划過。
顧維當然不好意思拒絕，直接跟她交換了電話號碼。
他還約了人打保齡球，很快跟秦之曼揮手告別。
直到顧維轉身離開，走出一段距離，還能感覺到後面有一道帶有溫度的注視，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而秦之曼痴痴地看著顧維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才懷著惆悵和欣喜的心情離開了保齡球館。
看到顧維來了，柯毅和最近剛從林區過來的喬興海連忙放下保齡球跟他打招呼。
尤其是喬興海同手同腳的整個人都透著僵硬和不自然。
顧維溫和的笑著說，「喬哥，我們都是老朋友了，又不是剛認識，不要拘束緊張。」
「好。」喬興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咽了口吐沫說道，「關鍵我這個大老粗，頭一次來這麼高檔的地方，趕上劉姥姥進大觀園了，眼睛都不夠使了。」
顧維和柯毅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以後多來幾次習慣了就好了。」
「對，其實這地方也沒什麼，無非是場地大一點，裝修的好一點，收費的高一點。」
在兩人的開導之下，喬興海的表情也舒緩多了，「還得是首都啊，林區真比不了。等我以後跟著老柯干好了，也把我媳婦和孩子接到這邊來生活。」
顧維已經聽說了喬興海他們單位不行了，所以才跑到了京城來討生活，聞言說道，「肯定沒問題。而且感覺比你拉木頭的活輕鬆多了，也不用死冷寒天的挨凍。」
喬興海感覺受到了很大的鼓舞，精神為之一振，「是的，這塊再冷也冷不到哪去。可不像林區那邊，零下三四十度。」
三個人打打保齡球聊聊天，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打完兩局，他們就結伴離開去吃了飯。
席間免不得要喝酒。
兩杯酒下肚，喬興海打開了話匣子，跟顧維細細的說起了很多他認識的人的情況。
雖然自從顧維帶著顧建國他們一起搬到了京城以後，和趙大江他們也沒有斷了聯繫。
但是總不見面，通電話的時候也挑主要的說，所以對於大傢伙的近況還是很好奇和關心的。
當聽說趙大江和唐佳美正在鬧離婚，顧維絲毫不意外，甚至覺得早在意料之中。
「你從家走的時候，他們離成了嗎？」
喬興海搖頭，「沒有。好多親戚朋友都在勸和，趙叔也不知道咋了，鐵了心的要離，倒是趙嬸啞火了，哭著喊著死活不離。」
顧維估計或許是做了什麼事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然趙叔不可能這麼堅決。
回想起當初那個和氣淳樸給他弄水弄飯的趙嬸，他也不可避免的泛起了幾分唏噓。
人啊，沒有一成不變的。
等顧維吃飽喝足回到家的時候，跟顧建國他們還講了講聽說的事。
顧建國嘆了口氣，「大江這幾年也不容易，原來多好脾氣的一個人啊，被他媳婦作的沒法沒法的。沒準還是因為要孫子的事……」
李桂芝也深以為然，「應該是，要不然這麼大歲數了，土埋半截的人離婚也磕磣，就算沒有多少感情，能忍就忍了。」
雖說他們知道了這件事，但是跟趙大江聯繫的時候自然還得裝作一無所知。
兩天後，顧維再次飛去了海城。
第二次股票認購證的搖號已經進行完畢。
他手裡的認購證中籤的數量不少。
再次購買了一些新股票。
證券公司的大戶室里，顧維碰到了頭髮剪得很短的秦之衡。
秦之衡對顧維這個老弟很感激和喜歡，立刻笑呵呵的主動上前打招呼。
顧維跟他寒暄的同時，又仔細的端詳了秦之衡的相貌五官，然後越發的確定這個人跟秦之曼有像的地方。
秦之衡哪裡能看得透顧維的心中所想，他瞄了瞄附近，低聲的說起，「八月份深交所即將發售新股，到時你去嗎？」
顧維澹澹一笑，「我到時有事要忙走不開，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秦之衡露出替他可惜的表情，「你本人去不了，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呢？多好的機會啊。我知道已經有人開始準備很多人的身份證了。」
「還是不了，太麻煩。」
顧維查過資料，知道因為海城認購證和股票讓很多人大賺了一筆，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狂熱。
參與深城這次的新股發售需要憑個人身份證購買抽籤表，這就引發了一場身份證租借大戰。
職業炒家開始從各地尤其是農村大量收購身份證，有的郵局甚至收到裝有多達700張身份證的包裹。據有關部門統計，大約有320萬張居民身份證通過各種方式來到深城。
趙迪、蔡曉銘所著的《股市風雲三十年》里提到過，從92年7月下旬開始，各地股民紛紛南下深城，抽籤表發售的前幾天，廣城到深城的火車票甚至炒到了400元一張，超過正常價格的10倍，汽車票炒到上千元一張。
外地前往深城的股民至少70萬人，酒店、旅館、招待所全部爆滿，許多人露宿街頭。
聽說一起涌到了這一唯一能進入深城的火車上太多，以至於火車過度超員，在距離八月十號前的最後兩天，這趟廣城開深城專列乾脆停開了，徹底堵死了後來者想進入深城買股票人的希望。
後來更是發生了捌麼零事件。
此後，新股發行迅速被叫停了整整一年。
顧維看得出秦之衡志在必得。
可惜事情沒有發生，顧維也不可能傻傻的顯露端倪，引人懷疑，所以，只委婉的分析了一下形勢，至於最後怎麼辦還要看他自己了。
到深城需要邊防通行證，還要單位開的介紹信，可不是說走就走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