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表面上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番。

  內里卻各有盤算。

  老邱許是意識到了自己再呆下去也沒用。

  反而弄巧成拙，引人反感。

  心有不甘的先告辭離開了。

  等人走後，顧維和郭成申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店裡的夥計將店門從裡面鎖好。

  兩人一起上了二樓。

  顧維又有一陣子沒有過來老郭的店裡。

  上來以後，就發現多寶閣上的擺件和牆上的畫作都有了一些變化。

  郭成申招呼顧維上座。

  然後又親自沏了一壺好茶奉上。

  顧維注意到了，老郭不斷飄向他包上的熱切目光。

  他也沒有浪費時間。

  直接把包打開，拿出了兩個盒子。

  「郭哥，今天我帶來了兩樣，想讓你幫著掌掌眼。」

  「好的，沒問題。」

  郭成申興奮地眼睛都亮起了光，急忙戴上白手套。

  這時，顧維將左手邊的盒子打開，露出了裡面的宣德香爐。

  郭成申表情一頓，大概沒想到顧維帶來的會是這個物件。

  他小心翼翼地把香爐拿在手裡。

  反覆的查看了半天。

  又運用工具各種研究。

  眉頭一直是皺緊的，沒有鬆開。

  顧維跟老郭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還是頭一回看到他這般反應。

  過了一會兒，他問道，「郭哥，這香爐怎麼樣？」

  郭成申輕輕地把香爐放在桌上，然後才看著顧維說道，「顧老弟，實不相瞞，我的水平有限，真的無法確定這個的價值。」

  顧維微微挑眉，顯然有些意外。

  因為在他的心中，老郭在古董行當里待了這麼久，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再加上人不錯，所以才會願意接二連三的跟他打交道。

  郭成申繼續說道，「這麼跟你說吧，歷代的工匠製作香爐均以宣德年為範本，並不以本年收款，卻在爐底留下宣德年制的款識。因此現在市面上可以看到各朝各代的宣德爐。」

  「國內各大博物館收藏的許多宣德爐，沒有一件能被眾多鑑定專家認為是真正的宣德爐，因為經過精心鑄造的彷品，可以跟正品媲美，現在鑑定真假宣德爐是考古學中的懸桉。」

  老郭說的這些，顧維查資料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他摩挲著手指，澹澹的說，「既然郭哥你拿不準，那就先看另一樣吧。」

  郭成申擔心顧維對自己的信任和評價有所下降，連忙找補道，「雖然連專家都分不清真假，但是如果成色好的宣德爐，也是價格不菲的，你這個我感覺能賣上6位數。」

  不論是不是如老郭所料定的那樣值幾十萬，顧維也算是撿漏成功了。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直接打開另一隻古董盒子。

  郭成申童孔微縮，抹了一把額頭的薄汗，再度進行鑑定。

  瓷器屬於涉及到老郭擅長的領域了。

  他為了在顧維面前找回一些專業的印象，一邊用工具探查著，一邊講解。

  「瓷筆筒收藏，不僅要看胎釉的質量，主要還要看瓷畫的水平和青花的發色。」

  「雍正時期的瓷器，大都精瑩純全，胎質白潤細膩，大器胎體規整勻稱，不顯笨拙凝重，小器胎體輕薄玲瓏。「

  「你這個筆筒，廣口直腹玉壁型底，內外滿施亮青釉，釉層細膩堅緻，潔白純淨，外壁分別繪製場景紋，峰巒聳立，施色濃澹多層，彩釉明亮，青花筆意間尚存永宣豪放渾厚之感，為雍正朝典型青花作品。顧老弟，這是一件大開門！」

  顧維經歷的多了，得知是大開門也沒有第一次那般的興奮激動。

  十分的平靜澹然。

  並且他相信侯永先應該不會拿假的東西來湖弄，早就知曉是真東西。

  現在，他更關心的是價值幾何。

  「是嗎？那估價多少？」

  郭成申知道這個問題一定要慎重再慎重的回答。

  不然一個鬧不好，客戶再不滿意，過後能不能來店裡就不好說了。

  旁邊可是有個老邱在虎視眈眈呢。

  他舔了舔唇，「雖然幾年前的秋季拍賣會，雍正年間的五彩山水人物筆筒，以三千五百多萬成交。但是這拍賣裡面的水深，是怎麼回事，相信顧老弟你也懂的……我的估價是不低於兩千萬。」

  顧維當然知道拍賣裡面的水深，不能以那個成交價格來衡量古董實際的價值。

  兩千萬的估價，倒也不低了。

  「好，謝謝郭哥。」

  郭成申坦誠的說道，「顧老弟，近幾年瓷筆筒越發身價高貴，由於存量有限，更是成為了眾藏家追逐的目標。你有想要出手的打算嗎？我可以幫忙聯繫。」

  顧維想了想，古董無論價值多少，放在他手裡也是一件器物罷了。

  現在已經讓人幫忙鑑定過了，倒不如直接賣掉換成錢。

  「那就麻煩郭哥了。」

  郭成申心裡大喜，「不麻煩。我還要感謝你這麼信任我呢。」

  他馬上聯繫了幾個相熟的藏家。

  一聽說有雍正的筆筒珍品，人們急匆匆的陸續趕來。

  老郭作為中間人，幫忙促成了這筆生意。

  最後以兩千三百萬成交。

  不但顧維對此非常滿意，成功買下的藏家也很高興。

  這位大老闆平常沒有別的喜好，就喜歡玩個收藏。

  可惜之前花了大價錢買到的古董，最後只有幾樣是真東西。

  後來他把那些假的全都毀掉，然後發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收到幾樣珍品才行。

  現在總算買到了珍品，大老闆還趁著給顧維名片的時候，說了有好東西一定別忘了聯繫他的訴求。

  又進帳了兩千多萬，顧維自然十分的開心。

  他攏了攏現有的資產。

  不經意間帳戶里已經有幾千萬了。

  股票基金是不會碰的，只要他不理財，財就不會走。

  但就這麼放在銀行也有些不安心。

  畢竟，各種新聞不斷，誰知道哪天倒霉的事會不會輪到他的頭上。

  最後，顧維決定買房買地把錢花掉。

  不過，買這些東西不像買菜那樣隨便簡單，前期還要挑選和實際的去考察，所以這個事只能慢慢來了。

  顧維回到八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心情好的哼著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到家時，顧建國和李桂芝他們早已吃完飯，收拾完了，正在東屋裡看電視。

  見顧維回來了，顧建國立刻起身要去廚房的大鍋里給他端飯。

  顧維忙攔著：「不用忙了，小爺爺，我在外面吃過了。」

  他不但自己吃了飯，還給他們帶回了不少好吃的。

  顧洪傑明明晚飯吃的很飽，可是看到豬蹄和雞爪子的時候，依然口水直流。

  顧維瞧著顧洪傑那副小饞貓的樣子，十分的想笑。

  「吃吧，這些東西又不占地方。」

  「嘻嘻，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洪傑立刻眉開眼笑的拿起一個雞爪子啃了起來。

  顧建國和李桂芝對兒子這麼饞，真是又無奈又心疼。

  好像多苛待他似的。

  其實現在日子好過了，一點也沒有缺他的嘴。

  顧維拿起熟食遞給顧建國他們，「小爺爺，小奶奶，你們也吃。」

  李桂芝擺手，「我們就不吃了，晚上吃的太飽了，根本吃不下。」

  顧建國也笑著說，「對，等明天再吃。」

  顧維剛要說話，外面的大門這時被人敲響了。

  顧洪傑口齒不清的說：「是不是來咱家看電視的？」

  顧建國神色複雜的點頭，「有可能。」

  顧維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半多了，這個時間還真不知道會是誰。

  「我去看看。」

  他說完起身出了屋。

  「誰啊？」

  「我是你家隔壁鄰居。」

  顧維聽著不像劉大美他們家人的聲音，倒像是隔壁老莊家的男人。

  他走過去打開大門。

  大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鬍子拉碴的老莊。

  「小顧在家呢。」

  「莊叔，這麼晚有事？」

  顧維其實對莊家人印象之前還挺好的，但是沒想到他兒子還干出了偷盜的事情，所以現在兩家人碰面都有點尷尬。

  老莊搓了搓手，「是有點事，能進去說嗎？」

  「行啊，進來吧。」

  顧維雖然猜不到是什麼事，但也不好在大門口說話，連門都不讓人進。

  屋裡的顧建國他們，看到來的是老莊，也都有疑惑和不解。

  沒搞明白，這人忽然登門所為何事。

  老莊再次的進到顧家，免不得想到前些天發生的事情。

  自從兒子偷竊未遂，被抓了正著，當時他跟妻子又是下跪又是哀求的，顧建國他們選擇既往不咎。

  但是附近的街坊鄰居，全都知道了這件事，免不得對他們家指指點點。

  家裡人都覺得面上無光。

  出來進去的都覺得矮上幾分。

  正好最近工作有了調動，打算搬走了。

  至於房子肯定要賣掉。

  考慮到顧家當時網開一面，他們家條件又好，所以先來了家裡問詢。

  顧維客氣的讓老莊坐下。

  李桂芝還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老莊手指顫抖的接過卻沒有喝，而是捧在手心裡。

  「要不是有個事兒想先問問你們，我真不好意思再登這個門。」

  顧建國也是當父親的人，能夠明白老莊的感受，「都是跟前鄰居住著，事過去就翻篇了，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了。」

  老莊感激的看著顧建國，「謝謝。我要調到山上了，單位又給分了一個房子，所以現在住的這房子就想賣了。之前多虧了碰到你們家這麼寬宏大量的，要不然那兔崽子……所以，想先過來問問你們想不想買。」

  顧維眼睛一亮，這還真是瞌睡了有人給送枕頭。

  如果把老莊家房子買下來以後，不但店面可以擴大，住的地方也更加寬敞。

  顧建國和李桂芝他們也面面相覷。

  首先十分驚訝老莊要賣房子，之前一點風聲沒有聽到。

  同時又都有點動心。

  那個戶口的政策如果真的有，到時候遷戶口過來這邊，最好還是落到自己買的房子上。

  要不然，人家顧維的親爸親媽還沒落到他的戶口上，他們當小爺爺小奶奶的倒是落上了，算怎麼回事。

  可惜，他們現在手頭沒有多少錢，買房子的事只能等以後再說了。

  顧維開門見山的問，「你打算賣多少錢？」

  老莊小心翼翼的說道：「想賣八百塊錢。」

  顧建國和李桂芝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貴，「不能便宜點嗎？」

  老莊苦著臉，「真不能。我家一直住人從來沒有斷過火，房子比老錢頭要弄的好。」

  顧維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能辦過戶嗎？」

  老莊忙說，「能。我這個是私產。」

  顧維又道：「那你們什麼時候能搬走？」

  老莊知道這是有門，「隨時都能搬，但是得給我們幾天收拾的時間。」

  顧維當機立斷的說道，「成，那這房子我買了。」

  不但顧維沒想到，他在現代的房子還沒買上，八四這邊倒是快如閃電的又買了房子。

  老莊顯然也沒料到，這麼快就把房子的事情定了。

  但賣的價格他很滿意，又多多少少的還了顧家的一些人情，心裡能好過一些。

  總之皆大歡喜。

  約好了第二天去辦理過戶手續，老莊就走了。

  顧建國他們一時間卻都有些緩不過神。

  顧維還以為他們又像當初一樣覺得買貴了，耐心的分析道，「小爺爺，買下這個房子好處挺多的，不但能把我們家的店面擴大了，住的地方也寬敞，還能增加個庫房……」

  顧建國笑道，「我們知道，就是感覺太快了。」

  李桂芝也有同感：「是啊，沒想到這麼快就定下了。」

  轉念一想，顧維特別有錢，花幾百塊似乎跟玩一樣，兩人也瞬間釋然了。

  顧維不由莞爾，「他家的房子就在我們隔壁，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既然碰到了肯定要抓住。」

  莊家人還需要幾天才能搬走。

  倉房改造成板加泥卻可以馬上進行。

  趁著天還沒有太冷，抓緊把房子蓋起來，到時收拾一番也能很快的投入使用。

  這一次又蓋板加泥，顧維沒有讓顧建國他們動手，而是花錢找了好幾個人。

  幹活的人們，加班加點地蓋著房子。

  候永先派來送貨的人也到了。

  來人是一位有點其貌不揚，放在人堆里都不顯眼的小伙子。

  他帶來的貨，比上回柯毅帶回來的還要多。

  不只有古董，還有一些翡翠原石。

  顧維按照清單清點過後，付了兩千三百塊的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