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師徒
老和尚房中，師徒二人對立而坐。
「妙惡，此去一趟你可收穫了什麼？」慧明滿臉笑意的問道。
孟元笑道：「弟子收穫頗豐，不知從何說起。」
「你走時不過練氣中期，回來已經築基，可算豐收？」
孟元搖頭：「不算，靈力高低不識眾生之苦，難解善法根源，只做虛無。」
「那你滿身靈光，得金山駿馬，強於手段，可是豐收？」
「非也，財寶與人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兒舔之則有割舌之患，若論手段山自有山，人自有人，爭強好勝禍於累世。」
慧明點點頭又問道：「那你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當得作佛，可是豐收？」
「非也，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為無所得也。」
孟元頓時恍然大悟道：「師父，弟子無所獲也。」
一時間，室內生香，仿佛有萬千花朵虛空而生，師徒二人坐於花間，相視而笑。
如今孟元已經確定自己面前這位師父果然不是什麼築基圓滿境界的老和尚，其佛法也十分高深，不執著於得與不得，眾生平等，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妙惡，你心中有怒氣。」老和尚看著孟元的雙眼說道。
「是的，師父。」孟元點頭。
老和尚搖頭道：「你不該有怒，佛愛眾生，以善為根，怒火將會焚去你的慈悲心，遮蔽你的智慧心，污染你的菩提心。」
此刻二人已經是在論道了，房間內隨著老和尚開口，一時間好似無邊業火從地底焚燒，將所有的鮮花都化作灰燼，將孟元的血肉筋骨也燒成殘骸。
此刻的孟元成了一尊白骨，披著月白僧衣。
他反問道：「師父，佛為何普度眾生？」
此話卻將老和尚難住，似乎從未有人去絲毫過佛為何要度化眾生？
無論是大嚴國中的唯一派與無盡派都認為佛以及一切諸佛乃亘古而立，因此祂不是人間眾生，那祂為何慈悲，為何度人？
若說祂是眾生中的一員，因此愛護眾生使其出離世間生死苦海，那豈不是自相矛盾。
「師父，我之怒非我怒，實為眾生之怒。我是眾生，眾生即我，有我者則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凡夫者則非凡夫。」
「師父，你我，眾生皆可成佛！」
轟！
漫天業火盡數化作鮮花，再次鋪滿整座房間，孟元白骨生筋，筋生肉，肉生皮，頃刻間恢復原貌。
老和尚輕輕放下雙手：「你已是佛？」
「未成。」
房間內所有的異象紛紛散去，如同一場幻境，師徒二人依舊相對而坐，只是如今慧明和尚不再將孟元看做弟子。
轉身從柜子中取出一冊書來，蓮花度厄心經築基篇。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若要修行金丹以後的篇章你便去阿含寺吧。」
孟元的成長超乎了慧明的想像，不過他還是有一些私心，終究是打算讓孟元去阿含寺，或許可以改變這一切.
孟元將築基篇接過：「謝師父。」
阿含寺，應該便是老和尚出生的寺廟了，他會去的，但廟中之事以及王家還需解決才行。
「師父，你可知是哪位師弟被妖魔占了身軀？」
通過方才之事他已經確認師父並不是什麼妖魔，反而是一位得道高僧，自那晚之後讓他不得不激發修為，所食也越來越少。
「為師並不確定，此禍事也是為師當初惹出來的，只是不曾想會連累到你們，好在如今只要為師還在廟中它便不敢放肆，否則為師會與它玉石俱焚。」
「師父，到底是什麼妖魔？」聽師父所說他已經知道那妖魔是什麼了，但似乎很是忌憚。
「是天魔，厭惡一切眾生出離凡界，以一切苦惡顯化世間，無論我等修佛修道行諸法皆為大敵。」老和尚滿臉的凝重。
天魔？如果是這種東西的話難怪如今自己的慧眼也難以看出二位師兄身上的破綻。
「那師父可有什麼方法制服它？」
老和尚搖搖頭，不欲多說，只道：「你只管放心去走你的道吧，廟中有為師看護，不會有事的。」
孟雲本要繼續詢問，但既然師父他老人家心中有數，他便不再多言，或許老和尚有自己的打算，畢竟他已經知道是何物作祟但卻並未讓自己小心，也就是說其實危險已經被壓制住了。
說來也怪，方才二人辯論佛法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卻絲毫沒有驚動其他人，此刻的小廟中十分安靜。
孟元抬腿走向自己房間，經過大殿門口時，忽然，一道詭異的聲音叫住了他。
「妙惡師弟。」
廟中能叫他師弟的只有二師兄妙樂，但此刻這道聲音明顯不是他的聲音。
孟元並未轉身，而是不聞不問只管走路。
那道聲音卻繼續叫他：「妙惡師弟別走，我是妙言，我被妖魔困在了這大殿的佛像中，你能救我出來嗎？」
「妙言師兄，你不是修行的閉口禪嗎？」孟元問道。
「唉！我如今已是半死不活之身，哪裡還管什麼閉口禪開口禪的，自那日你與師父去鎮上一夜未歸，我被這殿中天魔吸引而來，成了祂的替身，師父不信我，妙樂師弟聽不見我看不見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那妙言說的是情真意切，竟然能引動孟元的慈悲心，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他，同情他。
「天魔，你是眾生一切諸欲苦惡所化，人心人性難逃你手掌之中，不過卻動搖不了貧僧的心，待時機成熟時我自度你。」
天魔聞言頓時大怒，真是堪稱笑話，便是那個曾登天的老和尚也被它弄成這幅模樣，這樣一個它曾經一口氣便能噴死的小光頭敢放狂言？
頓時諸般惡毒的詛咒自孟元背後襲來，卻被月白僧衣擋住難傷他分毫，隨後飄然而去。
不過他確實有這個想法，天魔以眾生苦惡顯化，若是將它度化便代表著徹底消除了世間的一部分苦惡，乃是大功德。
天魔並非不可度化，曾在《大集經》中便記載有魔王波旬之女離暗成佛之事，諸佛也曾多次降服各天魔。
回到房間後，曼珠已經縮在塌上一角睡著了，孟元取出一個蒲團就在一旁打坐。
方才那天魔故意誘他，以妙言的身份出現，難不成它是奪舍了大師兄？
不過孟元也不能確定，此物能尋人心中的破綻，最是狡詐，故意引誘他也不無可能。
但它找上自己可就找錯人了。
孟元放下心中所想，隨即將蓮花度厄心經的築基篇拿出慢慢的觀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