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海神祭

  韋天趁夜一路回到家中，只見門樑上掛了白布，屋中似乎還有哭聲，有些忐忑的敲了敲門。

  不多時，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探出個小小的腦袋瓜。

  「舅舅？」正是他小外甥。

  而在屋內卻忽然轟的一聲好似是椅子倒了，隨即便見一隻手將人拉了回去，猛的將門一關。

  「娘，舅舅回來了關門做什麼？」男孩問道。

  隨即是一個女子的訓斥聲：「胡說什麼，你舅舅與你爹出海死了，外面還不知是什麼東西，不准出聲。」

  韋天摸了摸頭，他這死而復生，確實算不得真正的人了，如今他感覺自己力大無窮，皮膚堅硬如鐵，而且五感十分敏銳，姐姐和外甥的細聲交談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由哭笑不得的敲門道：「姐，真的是我，韋天，小天，我沒死，是觀音禪院的聖僧救了我！」

  女子依舊不怎麼信，只道：「小弟，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只管與姐姐說，若是海中冷了姐給你燒些衣物來，念你兩個外甥還小莫要害他們。」

  韋天沒有辦法，只得待在門外一直到天明，女子才信他不是惡鬼還魂。

  而今日便是年三十，也是海神祭的頭日，總共會舉行七天。

  街面上所有人都感覺少了些什麼，隨即想起以往王家都會在這一天吹鑼打鼓，表演戲曲，歌頌海神的功德與神威，還會請人寫祭文在南海邊焚燒。

  眾人看了看觀音禪院所在，今年應該是沒得看了，畢竟和尚供奉的是佛祖。

  而在觀音禪院裡，孟元卻是與兩位師兄以及眾弟子在誦經祈福，上午念了七七四十九遍，下午又念了九九八十一遍才住。

  眼見天色漸晚，繁華的鎮子頓時猶如失聲一樣，沒有了夜市販夫走卒的吆喝聲、家長里短的閒話聲、鳥叫蟲鳴的自然聲.

  「師父，你說的過年是真的嗎？」

  孟元師兄弟以及一眾小弟子們吃過晚飯後，圍坐在院中賞月，雖不是十五，但此刻的天穹上依舊掛著一輪明月。

  月是故鄉明，孟元想起前世未曾家破人亡之際，除夕夜與家人躺在院子裡吃零食聽相聲，天上似乎也是這一輪明月。

  便將前世一些過年的傳說和習俗講給眾人聽，倒是讓一群孩子們入了神，他們對那種愜意的生活很好奇。

  就連一旁的妙言與妙樂也各自露出嚮往之色。

  「放心吧，終有一日這一天會來的。」孟元說道。

  隨著夜色漸深，三人讓弟子們都去休息了，獨自守在院子裡。

  孟元他要見識一下所謂的海神祭，倘若真有妖魔肆意妄為他也不會放過。

  「師弟你去吧，寺里我們會好好守著的。」

  「好。」

  孟元隨即消失在院中，緩步行走於街道之上。

  嘩~嘩！

  似乎有水聲？

  於此同時，南海之中忽然漲潮，一道有形無質，似水非水的水浪逐漸往天穹上流動，而在其中有數不清的身影高高躍起，隨同那股浪潮前往陸地深處。

  這是一道幾乎遮蔽大嚴國的巨大水浪，凡是海神麾下皆可進入其中，哪怕不會飛行也可游往各地，享受祭品。

  這是一場盛宴，也是一場狂歡，只不過主角是一群假借神名的妖魔！

  幾道身影爬上沙灘，它們沒有選擇進入海潮前往其餘地方，若是太遠趕路都要花不少時間，還不如就近吃它娘的夠！

  便直奔落霞鎮而來，看見鎮門口那兩尊魚頭石像拍了拍道：「你們兩個是不是睡傻了？神祭開始了。」

  頓時無數石屑抖落，現出兩尊魚頭人身，滿身鱗片的怪物來：「哈哈睡過頭了，多謝兄弟提醒，走走。」

  「奶奶的，我在那吞雲大王手下當差，距離這陸地不止萬里，平日裡連根人毛都看不著，今夜可得好好解解饞。」

  「俺也與兄弟你差不多，不然俺也想去那人類的王都瞧瞧，聽說那裡的人才夠香嘞！」

  倒是一旁的兩個魚怪提醒道：「諸位吃可以，不可太過分了，若是將人嚇走，明年咱們可就撈不著如此便宜了，那等懷孕的凡人女子、小孩也儘量不吃，不然用不著幾年咱們便也吃不成了。」

  這兩廝怪竟然還懂得要可持續發展的道理！

  街道兩旁已經擺了許多貢品，其中酒和肉必不可少，乃是它們最喜歡的東西，直接當街便喝了起來，而孟元就在暗中靜靜的注視著。

  隨即看向天穹上那雲層中的水幕，這便是海神的力量嗎？僅僅是這一幕他便能斷定便是幽川王與荒骨大尊綁起來也絕不是祂對手。

  這差距恐怕不比凡人與神境的差距小。

  而那幾個海妖逐漸分開單獨享用自己感興趣的祭品去了，他注意到那兩隻魚怪竟然直奔自己的觀音禪院去了？

  孟元悄悄的跟了上去。

  只見兩個怪物趴在牆頭悄悄看向寺里。

  「嗯？兄弟，我怎麼沒見到供桌？」

  「哥哥，這好像是那群禿驢的寺廟，王家哪兒去了？」

  「我怎麼知道！都怪你這蠢貨不好好監視竟然睡大覺。」

  「說的你沒睡似的」

  兩怪吵吵嚷嚷的翻入院內，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聽見聲響的妙言與妙樂隨即出來查看。

  「哪裡來的怪物，膽敢擅闖我佛門淨地！」妙樂一聲大喝。

  兩個魚怪頓時嚇了一跳，轉身便要走，其中一個忽然想起：「哥哥，不對呀，我們跑什麼？」

  正翻牆的魚怪立即跳了下來，對兩個和尚道：「大膽，我們乃是南海海神座下，四萬八千巡海神兵，爾等怎敢不敬？供奉的祭品在哪裡，速帶我們去享用。」

  妙樂剛要將這兩怪趕出去，忽然聽見孟元暗中吩咐，隨即便上前笑道：「原來是兩位巡海神使降臨，早備有宴席，請隨貧僧來。」

  這些所謂的巡海神兵都是海神麾下的嘍囉，而海神為了表示對南海的統治幾乎南海附近的各處村鎮都有，平日裡它們化作石像鎮守各方算是海神的眼線。

  就如同神話中的土地公公。

  而孟元便是打算讓妙樂施展幻術，從這兩魚怪身上套出些南海的情報來，別看它們修為低只是練氣境，但活得久肯定知曉不少，哪怕是一些小事，對於外人來說也可能是無法知曉的秘密。

  相比於這兩個常年化作石像腦子都有些生鏽的魚怪，其餘幾頭從海中上來的海妖可要兇殘的多。

  不過大都實力不強，真正厲害的大妖多半順著大浪去了其餘的富饒之地，看不上這種小鄉鎮。

  但凡有試圖嘗一嘗人肉的統統被孟元鎮壓進了掌中佛國之內，一層滿是岩漿的諸天。

  到第二日早，落霞鎮上的居民打開房門看向左鄰右舍，而相互間頓時都露出了笑容。

  還活著！

  最後大家驚奇的發現，昨晚鎮上竟然沒有一家遭難。

  不過眾人依舊沒有鬆懈，還有六天呢。

  天上的水幕已經消散，不過今夜子時還會再來。

  孟雲回到寺里，聽見偏殿內傳來一陣呼和聲，隨即邁步進入。

  兩個魚怪抱著一個罈子正說著酒話，不省人事。

  「哥哥喝不下了，真喝不下了.」

  再一看，裡面根本不是酒，只是普通的水，但妙樂參悟大不淨虛空經後如今悟出神通來，可讓人見諸夢幻，或恐怖白骨，或美酒美人，都是凡人諸欲。

  這兩魚怪中了神通不知，喝了一晚上的水，啃了一肚子的凳子腿。

  妙樂也有些哭笑不得道：「師弟，這兩怪物實在太蠢，一進來便只吃只喝，也不理人。」

  孟元笑著搖搖頭：「那便算了，將它們扔出去吧。」

  他以慧眼看了看，這兩怪身上業力不多，不是什麼罪孽滔天之輩，就讓它們繼續在鎮門口蹲著吧。

  兩個魚頭怪完全不知道自己處境，縱觀千萬年後，它們也是唯二能夠擅闖觀音禪院後完完整整活著離開的妖怪。

  海神祭是整整七夜，不過一般最危險的都是前三個晚上，後面幾天一般都是安全的，畢竟三天也足夠吃飽吃膩了。

  第二夜來臨，海潮湧起，再次有十幾頭海妖出現在落霞鎮外。

  只是它們有些奇怪的是，門口這兩傢伙怎麼東倒西歪的？

  「喂喂，醒醒。」

  「哎呀不喝了不喝了，喝不下」

  「醉成這樣是喝了多少，別管它們了，老子也饞了。」

  海妖們各自散去。

  天穹上不見星月，只有漆黑的海水。

  山間錯落著幾戶人家，個個都是門窗緊閉，這裡是落霞鎮附近的一個村子，較為偏僻，那些海妖一般根本就不稀罕來。

  但也有例外。

  忽然間，不知誰家的狗叫了起來，只是隨即便嗚咽了兩聲後便不敢再叫。

  韋天忽然從床上醒來，他聞見了一股腥味兒，正在向他這裡靠近。

  連忙拎起窗邊一根鑿石頭的鏨子，長有五尺，重達十幾斤，悄悄的走出房間靠近了院牆。

  而在院子外，一隻身形佝僂四肢修長，腦袋尖尖的怪物正將鼻子往院子裡嗅，至於門口擺放的祭品看也沒看。

  「有小孩兒咯咯.怎麼還有股臭味？」

  正在這時，已經爬上院牆的韋天也看清了怪物的模樣，若是以前他恐怕早就嚇得癱軟在地，但這死而復生之後對這些妖魔他只想殺個乾淨！

  「孽畜受死！」

  一聲爆喝，嚇得那怪物一哆嗦，睜眼看去，一大漢手持利器縱身砸來！

  頓時那怪物嘴裡發出一陣尖嘯，轉身就要逃走，卻被韋天一棒打在背上，恐怖的力量將它脊椎打得斷成兩截。

  也是它命里該絕，專吃小孩，不想這次遇到煞星。

  韋天手持鐵鏨子，噗的戳進了這妖魔的腦袋裡，頓時黃的綠的流了滿地。

  「小天是你嗎，你在喊什麼？」屋內傳來姐姐的詢問。

  「沒事，有隻老鼠偷祭品。」

  「哦，你快回來，老鼠吃也隨它去，莫要待在外面。」

  「好。」

  韋天此刻並不懼怕黑暗，一手扛起那妖怪走到一處山坡便扔了下去。

  隨即面向南邊輕輕一拜，這才轉身回屋。

  落霞鎮上的居民們神奇的發現三天過去，鎮子裡竟然沒有一戶人家發喪？

  「海神保佑！」

  「屁，你們知道個啥，這可不是海神保佑，是菩薩慈悲！」一個男子神神秘秘的對眾人道。

  「喂，李二，你小子在放什麼屁？啥是菩薩？」

  名叫李二的男子指了指那邊的觀音禪院道：「大家都見過那寺里的妙惡師傅吧，感覺如何？」

  「俊！」

  「那是真有法力的得道高僧，上次我撞了邪總感覺晚上有人壓我身上，人家只是往我身上拍了拍頓時就感覺渾身一松。」

  「對，這位師傅雖然年輕但真有本事，我家老母精神頭不好，但上次去聽了他講經回來後當真是吃得好睡的香嘞。」

  李二便道：「你們說這些啊都是小事，你們可知我昨晚看見了什麼？」

  「啥？」

  「嘿嘿，昨夜我看見一隻身高丈許，口如血盆，眼睛比我拳頭都還大的妖怪正趴在人家院牆往裡看，眼看就要翻牆而入，這時一個白衣和尚突然出現只是揮揮手那怪物便不見了。」

  說著還抖了抖，想起那副場景都讓他有種不寒而慄。

  「吹吧你就，那麼大隻妖怪揮手就沒了。」

  許二看向那漢子，呵呵冷笑道：「張虎，你可知那妖怪趴的是誰家院牆啊？」

  張虎頓時一愣，想起這許二的家就在自家對面，難不成.

  隨即拔腿就跑，一路回到家裡，沿著院牆仔細的找了起來，果然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巨大的腳掌印子，而牆上還有一些滑膩膩的粘液。

  竟然是真的！

  眾人見他不久後有些驚魂不定的回來了，連忙問道是真是假，張虎只是愣愣的點了點頭。

  「嘿，你呀偷著樂吧，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這就是菩薩。」

  說罷，不少人連忙去觀音禪院上柱香，萬一自家遭難，也請菩薩也多多關照一二。

  而這幾晚上還是有不少人看見孟元出手鎮妖的，一時間寺里的香火大漲，海神祭還沒過去，但鎮上卻似乎慢慢恢復了些人氣。

  往來間行人臉上的憂色都淡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