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想幫就幫唄

  海都宮城,城頭一角,正對琥珀村的位置,相羅策負手而立,靜靜凝望著琥珀村,看似平靜,實則內心並不平靜,沒了心思去玩自己那些愛好,反而杵在這角落裡發呆。

  他等待良久的事情終於來了,負責追蹤的頭目飛掠而來,落在了他的身邊拱手行禮,「島主。」

  相羅策簡單明了,「說事。」

  追蹤頭目道:「目標離開這裡後,行事低調,行走路徑偏僻,為掩飾行蹤,又遁入了海中而去,經由水路抵達了西邊靠海的『望海樓』,出水後跳入了一間臨海的雅間,等到我們核實酒家內的情況時,發現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見了?」聽的好好的相羅策疑惑,慢慢回頭,已是目露凶光,「我說過,把人跟丟了怎樣?」

  追蹤頭目惶恐道:「島主息怒,事出有因,我們懷疑人並未消失,只是易容成了他人,目標我們也鎖定了,然情況有些詭異,很是令人不解,特來請島主明斷。」

  「詭異?」相羅策狐疑,「怎個詭異法?」

  追蹤頭目道:「發現目標進入的雅間後,我們第一時間介入了『望海樓』,那時目標還沒有從那雅間出來,雅間外的夥計也能證明那一點。我們事後也確認了那雅間客人的身份,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名滿天下的探花郎一行。」

  「探花郎?」相羅策一愣,顯然很意外,怎麼又牽涉到了那位。

  「是,就是號稱天下第一才子的那位。」

  「繼續說。」

  「是。我們再三從酒家那邊確認了,探花郎一行十餘人,要了相鄰的兩間雅間,進出時當中並無那位漂亮女子,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不見目標從那雅間出來。還有,根據探花郎一行進入酒家和離開酒家的時間來看,剛好容納了目標來琥珀村行事的時間。」

  「你的意思是說,探花郎一行在有意為目標打掩護?」

  「是的,這是我們的判斷。人也不可能憑空消失,我們排查排除整個『望海樓』的各種可能性後,最終懷疑目標是探花一行中的某人所喬裝,在他們返回知海閣的途中,我們的人多次與之迎面錯身而過,近距離觀察了一下,還真的發現了一個與目標長相相似的人,然而奇怪的是,卻是個男人。」

  「男人?」

  「沒錯,而且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就是桃花居的那個俊俏夥計。為此,我剛才特意去了琥珀村那邊,找到之前為其搜查驗身過的兩個人,兩人皆肯定之前驗身的目標絕對是女人,都施法查過其身體,都保證絕不會有錯。

  根據她們提供的目標女性體貌特徵再去對比鎖定的目標,詭異的情況出現了,目標明明基本鎖定了,卻似乎又出現了失誤,鎖定的目標沒有耳洞,居然還有喉結,路上趁著人多的地方,我們還特意設計了人去與之發生碰撞,藉機驗證了目標性別特徵,總之來琥珀村的目標肯定是女人,而鎖定的目標又肯定是男人,我們一時也不知問題出在了哪。」

  相羅策已是一臉的走神,滴咕喃喃,「牝牡功,真的是她回來了…」

  「什麼?」追蹤頭目沒聽清,反問。🐉🐸 ➅❾ⓈⓗỮ乂.Ć𝐎𝕞 🐼💙

  相羅策擺了下手,「沒事,繼續說你發現的情況。」

  「是。還有一點,我們發現目標跟那位探花郎的關係極為密切,兩個大男人一路上居然摟摟抱抱的…」

  「什麼?」相羅策失聲打斷,「你說他們摟摟抱抱?」

  追蹤頭目不知他為何如此大驚小怪,愣了下回道:「是的,眾目睽睽之下的摟摟抱抱,看得出來,關係很親密。一路上勾肩搭背的同行,有說有笑的回了知海閣那邊,大概的情況就這樣,回頭我再召集其他跟蹤人手擬出詳細經過。」

  相羅策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揮手道:「去喊大超來一下。」

  「是。」追蹤頭目領命而去,直接從城頭跳了下去。

  相羅策則負手來回走動在城牆上,步幅很快,心緒極不平靜的樣子。

  所謂「大超」就是那名琥珀村的守衛頭目,隔的又不遠,很快便跟著通報的人雙雙飛上了城牆。

  「島主。」守衛頭目行禮。

  相羅策:「我問你,上次海花帶了幾個人來琥珀村遊玩,其中有一個很俊俏的小子,你可有印象?」

  守衛頭目雖有些疑惑為何要問這個,但還是不加多想地點了點頭,「記得,那麼俊俏的小伙子確實少見,有印象。」

  相羅策:「他上次來遊玩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守衛頭目:「特別之處?非要說特別的話,那就是他年紀輕輕的,居然好年紀大的女人,哦對了,光顧的女人就是今天那女客去的那家。」見相羅策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不由一怔道:「島主,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你先回吧。」相羅策揮了揮手。

  守衛頭目面有狐疑,不過還是領命退下了。

  接著,相羅策又對另一人下令道:「你去趟知海閣,把海花招過來,立刻!」

  「是。」追蹤頭目亦領命而去。

  相羅策自己也飛身而起,直接飛往了後宮深處,快步進了書房,提筆琢磨了一陣後,寫下了一封密信,做了密保後,交由人火速送往了殷國京城。

  搞完這個,他才去了那間打造玩物的庭院內,面色凝重地走進了還在晾置大魚標本的屋內,慢慢徘回在旁。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一陣腳步聲擾動了他的思緒,抬眼看,不是別人,正是他女兒相海花來到。

  相海花也有點奇怪,過來便問:「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上有事,什麼事這麼急著喊我?」

  相羅策摁了摁手,「你那邊的事先停一下。」

  相海花訝異,「靖遠船行的那個霍浪不盯了?」

  相羅策:「我說的是探花郎和朝陽公主的事,此事暫停,要不要繼續等我通知,總之先擱置。」

  相海花瞪大了眼,「爹,那位朝陽公主可是著急著洞房呢,上趕著催我,我這裡也約好了探花郎今晚,你也讓我儘快促成,突然擱置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向朝陽公主交代?」

  「有什麼不好交代的,這點小事還需要來問我嗎?自己想辦法。👺✊ ➅❾ŞHᑌ᙭.ᑕό𝓜 🎀👌」

  「不是,為什麼呀,總得有個原因吧,早幹嘛去了,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突然喊停算怎麼回事?」

  「該你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多問。對了,那個探花郎身邊的俊俏夥計,就是桃花居的那個夥計,你知道這人吧?」

  「知道,叫什麼林龍吧,長的確實挺好看的,只怕是個女的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幾眼。」

  「對,就那個林龍,你記住,多關注一下,尤其是他的安全,他住在你那裡,你務必多上心,決不能讓他出什麼事,這也是我叫你來當面叮囑的目的。」

  「……」相海花愣了一陣,目光又閃爍了一陣,疑惑道:「爹,我都被你搞湖塗了,一個夥計至於麼,我承認他長的讓女人動心,可他身份地位畢竟擺在那,要保護也是保護那個探花郎吧,莫非他被哪個有權有勢的女人看上了?」

  相羅策有點不高興地戳著她腦門訓斥:「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說你呀,腦子裡除了想點男男女女的事還能不能想點別的?海花,你聽好了,或者我這麼跟你說吧,倘若朝陽公主和他一起遇到了什麼危險,若只能保一人,那必須是他,我的意思你懂了嗎?」

  此言一出,真正是令相海花倒吸一口涼氣,什麼情況啊,朝陽公主是殷皇的女兒不說,更是地師師妹的女兒,身份地位之尊貴可想而知,當即疑問道:「爹,這林龍到底什麼人吶,難道比朝陽公主還尊貴不成?有這樣的人我不可能沒聽說過。」

  相羅策語重心長道:「海花,決定有些事情的未必是身份地位的高低,而是立場,站在什麼立場就要為什麼立場去著想,立場變來變去是大忌,最終會讓人無立錐之地,甚至是死無葬身之地。」

  立場?相海花只知道父親是李澄虎的人,試著問道:「跟端親王有關不成?」

  相羅策揮手逐客,「好啦,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記住我的交代,回吧。」

  相海花只能是帶著滿腦子的疑雲而去……

  「上樓,樓上右拐速走到頭再右拐下樓,路上紙條帶走,師父。」

  知海閣內,走到碰頭地點的蟲兒沒看到師父,倒是看到了一張紙條,上面是不知用什麼寫的紅色字跡,四處看了看,遂照做。

  一路跑到紙條上指定的下一個地點後,還是沒見到師父,又見到了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著:「直上兩層,再右拐直走到盡頭,再下三層,速度快點。」

  她不知道師父在搞什麼鬼,繼續遵照執行。

  就這樣,她一路收了五張紙條後,才看到了一處角落窗前的師父。

  途中還懷疑是不是搞錯了,見到師父本尊她才徹底放心下來,禮不可廢,先行禮拜見,然後亮出手上的幾張紙條,疑問道:「師父,這是何意?」

  小師叔澹澹一笑,莞爾道:「你被人跟上了,不把人給甩掉,你我怎麼見面?這些個粉碎了吧。」

  「啊?」蟲兒大吃一驚,迅速四顧。

  「放心,已經甩掉了,倒是你,大白天約我見面,有什麼事嗎?」

  蟲兒驚疑不定,不知道師父是怎麼知道有人在跟蹤的,站在這裡又何以確定把人給甩掉了,遵命將幾張紙條施法搓成齏粉吹向了窗外後,才心虛回道:「前來向師父復命,琥珀村那邊今天已經去過了,遵師父的意思,男扮女裝去的。」

  小師叔哦了聲,「打探到了有用消息嗎?」

  蟲兒點頭,「探到了,特來報知師父。」

  小師叔打開了摺扇輕搖,淺笑道:「我說了不用告訴我,告訴老十五就行,辦事的是他,他自會看著去辦。」

  「哦,嗯。」蟲兒又點頭,然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師叔斜她一眼,澹定轉身道:「沒其他事我就走了。」

  「師父…」蟲兒忽然喊住。

  正要上樓的小師叔停步背對,慢慢搖著扇子,「有事?」

  蟲兒滿臉的猶豫和糾結,然而為了族人,她還是硬著頭皮出聲了,「師父,我覺得琥珀村的那些琥珀女好可憐。」

  小師叔依然不回頭,「那又怎樣?」

  「人家幫了我們,我也想幫她們脫困。」蟲兒弱弱低下了頭。

  小師叔隨意道:「想幫就幫唄。」

  「呃…」蟲兒勐然抬頭,滿臉的難以置信,沒想到師父這麼好說話,又猶豫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幫,特來向師父請教。」

  她確實沒什麼江湖經驗,尤其是這麼大的事,牽涉到的人物還非同小可,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請教我幹嘛?你那幾個師兄又不是擺設,尤其是老十五,人家見過的大場面多了去,捅破天的事搞了都不止一兩回,搞這種事人家很有經驗的,區區小事還用不著我出馬,身邊有現成的人手,你也不能白伺候他們,有事儘管使喚他們去辦就行。」

  他說的輕鬆,蟲兒卻是小汗一把,略噘嘴滴咕道:「之前剛跟十五師兄說過,他不肯幫……」

  滴滴咕咕把懇求的經過大致講了遍。

  然而她師父的回答依然很輕鬆,「這個簡單,你就說是我的意思,是我離開幽角埠之前對你的交代,讓你男扮女裝去打探消息的事都可以往離開幽角埠時我對你的交代上推,順便警告他們,就說我說的,賞他們一個救人積德的機會,若敢推辭,要麼打斷他們的腿,要麼他們脫光了在幽角埠的河裡游泳,讓他們自己選。」

  聞言,蟲兒兩眼放光,用力地嗯聲連連點頭,她知道的,也不知師父身上有什麼邪門,反正幾個師兄都怕了她師父,只要搬出師父來,那個刺頭的十五師兄也不敢不從。

  她腦海里還閃過了一個遐想的念頭,讓十五師兄脫光了游泳似乎也挺不錯的。

  不過很快把這亂七八糟的畫面撇過,當然還是救人要緊。

  她依然很疑惑,終於也問出了心頭的疑惑,「師父,您既然來了,為何不跟師兄們會合,有什麼話直接交代豈不是更方便?」

  小師叔嗤了聲,「你以為老十五是什麼好東西不成?他是我看著穿開襠褲大的,就他那尿性,我敢露面,他就敢賴上我折騰。蟲兒,你那師兄招惹的人太強了,只要露面了,就很難逃出他們的視線,他皮糙肉厚的耐折騰,我可吃不消,總之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裡,還是明里暗裡的配合比較合適。」

  蟲兒聽明白了,再次嗯聲點頭。

  「回吧。」小師叔回頭看了她一眼,笑著搖扇上樓而去。

  蟲兒拱手躬送,目送師父那瀟灑離去的背影,想到師父對自己一直很好,心中感覺到了一股溫暖,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讓她充滿了力量和安全感,本來感覺自己沒經驗什麼都不會,做事的時候很是忐忑,現在突然感覺什麼都不怕了。

  然後她也開心地離開了……

  「什麼?跟丟了?你們幾個幹什麼吃的,這麼多人手隨你們調動,跟一個愣頭青也能跟丟了?」

  知海閣內的一個偏僻拐角處,那位追蹤頭領面對幾個跟蹤蟲兒的手下,怒不可遏。

  得虧已經確認了跟蹤目標的身份,否則按相羅策之前說的,若是把人跟丟了就去死,會是什麼下場?

  那應該不是說著玩的,島主也不會開那樣的玩笑,他想想都後怕。

  站了一排的幾人也很汗顏,其中一人辯解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東逛西鑽的,好像是漫無目的的亂逛,但是巧了,我們提前預設在前面接替跟蹤的,總是會路線預判錯誤,他總能恰好避開我們的設置,總會鑽了我們的孔子,我們人手臨時調遣也來不及,被他搞了個手忙腳亂,我們一亂,就把人給搞丟了。」

  追蹤頭領怒道:「不要給自己的無能找藉口,他總不能提前預判你們所有的預設吧?這臨時隨時的,就算我們當中有內奸通風報信也來不及,一群蠢貨!」

  就這時,又有人跑來,緊急稟報導:「目標又出現了。」

  追蹤頭領立刻咬牙罵道:「還發什麼呆,還不快安排人手跟上!」

  「是。」一伙人當即一鬨而散。

  蟲兒的腳步輕鬆歡快,小步子偶爾還顛了起來,鼻腔里時而還會哼一些小調子,遇到閣內好看的商鋪,還會進去轉轉看看,口袋裡沒什麼錢,今天基本都花光了,不買就看看也不妨礙她愉快的心情。

  隨便逛了一陣後,她也不敢離開庾慶那邊太久,擔心那邊有事,就回了。

  回到屋裡,庾慶幾個正守著琥珀海的地圖查看,邊對看三仙島眾打探來的各種消息。

  聽到開門關門的動靜,庾慶回頭一瞅,見是她,隨口問了句,「花花世界晃花了眼吧,又去哪浪了?」

  蟲兒背手踱步而來,一臉傲嬌的樣子,「沒去哪浪,隨便走走看看,看看能不能想出什麼辦法救人。」

  幾人立刻又齊刷刷回頭盯向了她,發現這廝瘋了,居然想一個人去救人,這不是找死麼。

  庾慶沒好氣的哦了聲,「想出什麼辦法來沒有?」

  蟲兒乾脆利落地搖頭,「沒有。」

  庾慶一臉譏諷地嗤了聲,剛扭頭繼續看手上收集的信息,忽又聽蟲兒的聲音響起道:「所以我決定聽公子的,把事情真相告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