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不該問嗎?

  「圍剿血洗之前,沒有任何徵兆,李澄虎發難前沒有驚動任何人,島上依然是紙醉金迷、歌舞昇平,動手後只給島外人開了條驗明身份離開的口子,余者不配合的一律誅殺。{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COM,無錯章節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李澄虎動手的口號是琥珀族意圖叛亂,可謂大開殺戒,當時的情況真的是太慘烈了。我當時其實是想救葉傾藍的,結果發現葉傾藍一心與琥珀族共存亡,認為此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族人走不了她也不走,也知道李澄虎不會放過琥珀族,把女兒當做了重興琥珀族的希望,交給葉阿琅帶走。

  事發太過突然,李澄虎以作戰的方式進行了縝密部署,連各種內應都設置好了,幾乎是不留漏洞,動手時又第一時間攻占了宮城,葉阿琅帶著個小孩連走密道的機會都沒有,我也是一時心軟,才幫她見縫插針鑽空子溜了出去。

  事後,我聽說葉阿琅沒能逃過追殺,以為那小孩就算沒死也落在了李澄虎的手上,直到後來遇到了蟲兒,才知道那個小女孩並沒有死,也沒有落在李澄虎手上。」

  庾慶唏噓道:「還真是巧了,沒想到被我給遇上了。」

  小師叔:「哪有那麼多的巧合,遇見了又能怎樣?她遇見過的人多了去,不是我有意介入,你以為你們能湊在一起?我記得你當時一個勁的要趕人家走吧?」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在京城,我一聽她的身體狀況,再結合她的大概年紀,便猜到了她是李澄虎的女兒。」

  庾慶:「難怪你一個勁的讓我帶她來琥珀海,你既然早看出來了,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小師叔:「你師兄弟幾個,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窮的見錢就翻臉,真要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發揮利用她的價值才怪了,人都有慧眼的,區別在於會不會表達出來而已,何況她又不笨,你們對她是真情還是假意,她是能感覺到的。

  再說了,你以為沾上李澄虎是什麼好事不成?你以為你們能玩得過李澄虎?你們是不是在利用他女兒,你以為李澄虎會看不出來?在你們沒什麼自保能力之前,知道的太多對你們沒好處。

  這事,你知道就行了,沒必要告訴蟲兒,葉阿琅和李澄虎願不願告訴她真相,由他們自己去決定,當年的是非對錯也不是我們能評判的。你們畢竟師兄妹們一場,你們這些年把她當丫鬟使喚,也沒少占她便宜,她不欠你們什麼,是去是留也由她自己決定,離開了我們,有李澄虎關照她,可能會過的更好。」

  庾慶默默點頭,表示了認同。

  兩人回到眾人身邊後,面對重新聚集的人馬,庾慶對眾人喊話道:「我要重回巨靈府,願意跟我走的,到我身後來。」

  站在他邊上的向蘭萱和文曲等人,自然是知情人,知道人間不便安置巨鯤,暫時需要送回巨靈府去。

  安邑第一個堅決走了過去,走到了庾慶的身後站定,她如今修為全無,沒了什麼選擇。

  蘇秋子第二個跟上,然後三仙堡的那些人都陸陸續續跟了過去,都沒什麼猶豫的,他們現在相信庾慶等人,何況如今連雲鯤都幹掉了,還掌控了巨鯤,這實力明擺著,對他們來說,還需考慮嗎?

  黃須雄扯了下龍行雲的胳膊,示意他一起過去。

  龍行雲愣了一下,不知何意,不過還是跟了去。

  眾人見到他們兩個也過去了,別說其他人,就連庾慶等人也頗感意外,這什麼情況?

  「青爺。」

  青牙剩下的幾個手下有些猶豫,問青牙的意見,畢竟向蘭萱他們如今展現出的實力不一般,人往高處走嘛。

  青牙鼻孔前搓花生,無動於衷,沒有站隊庾慶那邊的意思,他那幾個手下只好作罷。

  站在葉阿琅身邊的蟲兒有些猶豫了,有些左右為難,她想跟師兄他們去,可阿琅大姑受了傷需要人照顧,島上掃蕩成了荒蕪,族人也需要人安置落腳地。

  好在葉阿琅帶著疑惑走了過去,問庾慶等人,「重回巨靈府幹什麼?」

  這位大姑在人間有牽掛,庾慶暫時不便告訴她仙界的事,笑回道:「過幾天再告訴你,蟲兒,端親王的人馬應該會很快趕到,你先陪你大姑釐清族人的事再說。」

  用小師叔的話來說,讓事態先沉澱個幾天,更喜歡什麼樣的生活,讓蟲兒心裡有個數,離開前再告知真相,再讓蟲兒自己做決定。

  目前有關仙界的事確實不好張揚。

  葉阿琅點了點頭,有蟲兒在就好,李澄虎不至於亂來。

  於是願再跟著重返巨靈府的人都登上了巨鯤,向蘭萱手中鞭子一揮,巨鯤調整了方向迅速游離而去,下方的蟲兒等人目送著。

  見真的離開了,並未為難自己,青牙算是重重鬆了口氣,不是有冥僧在,他還真未必敢做這樣的嘗試。

  巨鯤背上,龍行雲悄悄扯了下黃須雄的袖口,趁著呼呼風聲,低聲問道:「黃叔,好不容易出來了,幹嘛要跟著重返巨靈府?」

  黃須雄低聲回道:「知道巨靈府內事發經過的人,你覺得他們能輕易放過?」

  龍行雲心頭一凜,懂了,會被滅口!

  當即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心裡也慶幸黃叔反應快。

  無意中見到二人嘀嘀咕咕的向蘭萱,轉身走了過來,問:「聊什麼呢?」

  她其實也挺好奇的,也想問問他們為什麼會留下,這位龍少不是看庾慶不順眼嗎?何況還有赤蘭閣的家當在外,都不問問回巨靈府幹什麼就跟了?

  回頭看了眼的庾慶也溜達著走了過來,風有點大,他走不穩,示意一旁扶著幫襯的蘇秋子扶了他過去,因為他也好奇龍少跟過來想幹什麼。

  「沒什麼。」龍行雲搖了搖頭,復又試探著指了指離去的群島方向,「那些知道巨靈府內事發經過的人,你就這樣放任,不怕他們去亂說?」

  向蘭萱聞言微笑,「不重要了。」

  一開始,她確實想將一伙人給滅口,誰知冒出個去仙界,以後都不在這混了,也不用擔心將來的麻煩了,故而無所謂了。

  不過也很快反應了過來,她詫異道:「你們兩個不會是怕被滅口跟來的吧?若是擔心這個,那真沒必要,你們現在跳下去還來得及。」

  鬼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女人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黃、龍二人連連搖頭否認。

  庾慶試著問了句,「還想打聽你娘死亡的真相?」

  向蘭萱一怔,感覺這確實有可能,之前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冒險麼。

  龍行雲默了一陣,緩緩問道:「你們能告訴我嗎?」

  「這事我確實不太清楚。」庾慶聳聳肩,扔下一句話就轉身走了。

  向蘭萱略作沉吟後回道:「有些事情有答案不如沒答案,你只需相信一點,烏烏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你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不要讓烏烏白死。龍行雲,人生許多時候是沒有答案的!」

  說罷也轉身離開了。

  如果不是烏烏的捨命託付,事到如今,她也許就告知了其母死因的不堪真相,如今她也不想說了,那個裝糊塗扭頭就走的傢伙又何嘗不是如此。

  龍行雲皺眉,烏烏的死確實讓他不想再追究了,可他非常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自己人和外人都不想提他母親的死因?

  他很清楚,若是烏烏殺的,以烏烏的為人,不是個敢做不敢當的,若是外人殺的,烏烏也沒必要隱瞞才對,這事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謎……

  錦國京城邊,兩山夾谷地帶點點燈火亮起,構成了夕月坊的燈火璀璨。

  今夜的小鮮樓謝客,只因有重要貴賓要招待,幕後老闆也是朝廷官員的林成道點頭哈腰著親自領著一名蒙在黑斗篷里的人來到,一旁有斗篷人的隨行護衛,小鮮樓也早被斗篷人打前站的護衛監控住了。

  如此謹慎,自然是因為斗篷人的身份不俗。

  最好的雅間,林成道把門一推開,便迅速靠邊站了。

  雅間內已擺好了酒菜,只是原本已經清空的屋內,居然多了個人靜坐在桌前,斗篷人的護衛頓劍拔弩張戒備,反倒是斗篷人看清雅間內的人後,抬手做出了打住的手勢,並勒令道:「沒事,你們都退下吧,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護衛們領命而退。

  林成道亦小心退下,離開時注意到了斗篷人打量自己的眼神,他有些汗顏地低頭,沒辦法,今天是他設局把斗篷人給誆來的。

  坐在酒桌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庾慶,也是他讓林成道設的這個局。

  斗篷人掀開了斗篷,露出了真容,錦國如今的權臣,吏部侍郎徐文賓,庾慶認識他,因為他原來還有個名字,叫做阿士衡,是庾慶的老熟人,只不過如今也蓄上了鬍鬚。

  兩人四目相對。

  一個看到了當年在霧靄山間、在青青溪邊草畔搖頭晃腦讀書的儒雅書生。

  一個看到了當年偷看寡婦洗澡被追著打的少年郎。

  凝視的二人忽同時一笑,庾慶伸手請坐。

  徐文賓坐在了對面,拿起酒壺給自己斟酒,「還當是什麼貴客,沒想到是你。」

  庾慶卻道:「我早該想到你才對,其實有過懷疑的,只是覺得你我兄弟,你不至於這樣瞞著我才對。」

  徐文賓莞爾一笑,先舉杯表示我先自罰一杯。

  酒杯送到唇邊時,庾慶淡淡吐出一句,「百里心死了。」

  手頓了頓的徐文賓還是昂頭先幹了,然後才放下酒杯,邊斟酒邊平靜道:「我聽說了。」

  庾慶端起酒杯先往地上祭灑了一杯,才又斟酒道:「聽說最近的京城很亂?」

  徐文賓:「以為洛雲娉為首的司南府人員突然全部躲了起來,鬧得人心惶惶,聽說千流山和大業司也差不多是這樣,正好問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庾慶簡單道:「很快會恢復的。」

  徐文賓哦了聲,見他如此篤定,頓時心中有數了,還想繼續詳問,卻被庾慶搶著岔開話題道:「梅桑海一家百餘口被滅門,是你乾的?」

  徐文賓略靜,旋即又略頷首,「是。」

  庾慶:「緊接著,那個皇帝和一群皇室被毒殺,不會也是你乾的吧?」

  徐文賓平靜道:「你不會認為我家被滅門,是梅桑海一個人的事吧?那個皇帝脫不了干係的,甚至可能就是罪魁禍首。」

  還真是這樣,庾慶暗暗一驚,「我還真是小看了你,手能伸到皇宮裡下毒手。」

  徐文賓:「我沒那麼大勢力,真要說起來,也不算是我乾的,最後誰受益,兇手就是誰,我最多也就是幫忙策劃。」

  庾慶一愣,「那位倖存的六皇子,當今的皇帝?」

  徐文賓不吭聲,算是承認了。

  庾慶頓感慨道:「難怪聽說你成了權臣,明面上只是吏部的一個侍郎,實際上卻能做吏部的主,很得皇帝的信任。」

  徐文賓笑了笑,推杯道:「喝酒。」

  庾慶與他幹了一杯,又問:「聽說你原本是應小棠手下的謀士,這些一系列的事和應小棠也有關係不成?」

  徐文賓嘆道:「非要這麼尋根究底嗎?」

  庾慶:「我不該問嗎?」

  徐文賓默了默,自嘲一笑,「你逃離京城後不久,我就投靠了應小棠,我要向他證明自己的身份獲得其信任不難。這次,應小棠察覺到了梅桑海一家滅門與我有關,並未有什麼反應,皇室滅門案一出,他也懷疑上了我,但他沒證據,但也容不下了我,讓我走人。

  我投靠六皇子後,他大概知道了事情與六皇子有關,但是他沒辦法再查下去,也不能查,因為他這個保皇黨沒得選擇,除非想當朝皇帝換個姓。他大概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但是皇帝不肯讓他退,他也不能退,冥僧那邊還是能讓司南府收斂點的,聽說你跟冥僧關係不錯?」

  庾慶不回答,只問話,「一直以來,我在明,你在暗,你的目的是為了用我做餌,引出當年對阿家滅門的兇手?」

  徐文賓沒有否認,「你如今在修行界的成就和人脈,有點超乎了我的想像,你我聯手大有可為。」

  庾慶:「鍾若辰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我聽說她好像一直沒放下誤會,你是不是該給她一個交代了,我不想她一直誤會下去,這事也不該我背負下去。」

  徐文賓頷首,「好,我會給她一個交代。」

  庾慶:「最近我還聽說,我在海市被抓受刑的時候,你有去救我。」

  徐文賓:「應該的。」

  庾慶:「跟那些人耍來耍去沒什麼意義,有沒有想過退出來,跟我去換個活法?」

  徐文賓:「什麼才叫有意義?獨善其身固然好,可讀那麼多書的意義不該如此,我既然站出來了,就該做點事,我會讓應小棠明白,他未必對,我未必錯。」

  於是庾慶不再說什麼,推杯道:「喝酒。」

  本來他是想帶對方一起走的,如今覺得沒必要了。

  兩人暢聊了許久方散去。

  漫天繁星,站在山上,目送了徐文賓下山後,庾慶問身邊人,「你姑姑真的不打算跟我走嗎?」

  他說的是葉點點,想帶她們母子一起離開,然葉點點似乎不想離開鳳族,他又不好說是去仙界。

  林成道搖頭,「姑姑回信了,說孩子還小,你又不能給她保證,將來看情況再考慮。」

  庾慶默默點頭,「也是。幫我轉告她,那片桃林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