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致命的賭注

  我的老家坐落在湘西的群山環抱之間,是湘西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落。

  湘西民風彪悍,抱團好鬥,自古以來「法不下鄉,止於縣」,也就是朝廷的法律條文約束不了鄉民的行為,在這裡鄉規才是處置村里大小事務的最高法則,而村規基本上是村長(以前是族長)擁有最終解釋權,村長就來自於村里最大的家族。

  所以,在村里,哪一個家族大,哪一個家族就擁有事實上的話語權。我們村除了幾位零星的外姓,基本上都是姓「向」,當然村長就是由姓向的來擔任了。

  雄伯也姓向,是村長的兒子。

  1960年,全國自然災害開始的第二年,全國各地都處於大饑荒,而我們村因為前面臨河,背後靠山,氣候適宜,雨水充足,土地肥沃,所以村裡的老百姓基本上沒有受到饑荒波及,而且當時從各地逃難的到了我們村的,不少都會在我們村里駐紮下來。

  其中有一對年邁的雲南老人,帶著兒子兒媳逃荒落戶在我們村,臨時在小河岸邊搭了一個茅草小棚住了下來。這對夫婦善良勤勞 ,和村民相處融洽,大家也樂意給他們接濟。他們一家小心翼翼第在那些偏遠貧瘠的地方開荒勉強度日。

  半年後,老人兒媳懷孕了,雖然日子清貧,但老人一家勤勞耕作,相敬如賓,茅草小棚裡面充滿了歡聲笑語,是一戶幸福的小家庭。

  一天晚上,大家吃完飯,沒事都在池塘邊一個坪地上納涼閒聊。老人的兒媳婦微微隆起的小腹,提著一籃要洗的衣服怯生生的從大家身邊穿過去河邊。在農村大家都是在河裡洗衣服。

  「這小媳婦真是俊俏」,有好事者望著小媳婦裊裊婷婷的背影調侃。

  「漂亮個屁 ,還不是死人一個。」雄伯惡狠狠的說。雄伯那一年21歲,正是雄性荷爾蒙分泌旺盛的年紀 ,他垂涎小媳婦的姿色已久,多次騷擾小媳婦,多次被拒絕,成為村裡的一大笑柄。

  「不可能啊,健健康康的」,一起閒聊的好幾位小伙子紛紛搶話說。

  「那我們打賭,我賭她明天是個死人」雄伯的表情陰冷險峻。

  地坪上一幫無聊的年輕人開始起鬨,其中起鬨最厲害的龍伯(去車站接我歡哥的父親)和雄伯打賭五毛錢。

  天色逐漸暗下來,年輕人們在哈哈大笑中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有村民早起打魚發現大河岸邊漂浮一具慘白的屍體,是小媳婦。

  小媳婦當時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一屍兩命!

  村里人都知道殺人者是雄伯,就是為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面子和五毛錢的賭注痛下殺手。

  然而那個年代沒有監控,刑偵手段不強,加上雄伯的父親向村長私下運作,沒有確鑿的證據,後來派出所定性為小媳婦「失足落水死亡」。

  老年夫婦和兒子悲痛欲絕,去找雄伯家討回公道,但是他們哪裡是村長一家的對手,不僅沒有討回公道,反而被村長一家痛打一頓,兒子被打的頭破血流。

  老年夫婦欲哭無淚,上訴無門,無奈只好把兒媳草草掩埋在河邊,與兒子互相攙扶,悽慘的再一次流浪他鄉。

  「如今,報復雄伯的就是小媳婦的冤魂。」土地公公很肯定的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