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蝦米音樂的困境與轉機
朴振英到了錄製現場？
韓子棟第一反應就是朴孝敏在開玩笑，朴振英沒事去錄製現場做什麼。
沒準就是因為他昨晚的玩笑話，朴孝敏看到來的大卡司是李秀滿後，覺得自己昨晚被陰陽怪氣了，給他發消息發泄一下心裡的不滿。
但是當車子停在紅燈路口時，他拿起手機，又看到了朴孝敏拍的現場照片。
照片裡朴振英揮舞著兩手，似乎正在描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而站在他對面的是裴珠泫、姜澀琪、羅海嶺、湊崎紗夏、崔有真五個練習生。
世界名畫：美女與野獸。
原本他還不明白為什麼粉絲喜歡叫朴振英大猩猩，看到這張照片，他算是明白了原因。
敢情這老小子不但形象很類似赤木剛憲，就連個子都有一米八，往那一站，就是很大一隻，五個女練習生里最高的羅海嶺在他面前都矮了一頭，更別提小裴了。
可是他聽Sana說過朴振英最近正在準備個人巡迴演唱會，這老小子不去為舞台做準備，怎麼還有空來《愛豆漫畫室》的現場。
綠燈亮起，韓子棟一腳油門，車子繼續上路。
至於朴振英為什麼能夠不驚動節目組成員，順利進入錄製現場，他也想明白了。
這事不能怪製作人金泳勛一個陰溝里翻了兩次船，而是他特意提醒過金泳勛今天會有幾個大卡司到現場，讓金泳勛務必保證好專業性，不用特殊對待。
想來是金泳勛誤認為他能量這麼大，居然可以同時請到朴振英和李秀滿。
不過，這麼說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去JYP娛樂尋求合作的時候，曾經送了練習生室長金秀妃三張觀眾票，而朴振英的票大概率是來自金秀妃，這麼一想，朴振英確實是由他「請」來的。
抵達CJ E&M大樓後，韓子棟並沒有著急去見朴振英，而是第一時間來到了蝦米音樂拜訪團所在的待機室。
待機室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老熟人版權部經理鄭濤，一個就是蝦米音樂的CEO王皓。
可能是在室內的緣故，王皓上身只穿了一件灰黑色的針織衫，下身是一條藍色的牛仔褲，髮型隨意，很有音樂人不修邊幅的氣質。
兩個人之前已經通過郵件多次進行了交流，簡單的寒暄過後，王皓聊起了《kiyomi song》的話題。
作為目前中日韓三國唯一提供了23版《kiyomi song》在線試聽、下載服務的在線音樂平台，蝦米音樂此次獲得了不小的熱度。
王皓本身就是音樂發燒友，大學時期還曾經組建過樂隊，他覺得《kiyomi song》這首歌音樂性一般，之所以能夠火起來還是沾了23位女嘉賓的噱頭。
還真是直接。
韓子棟看著王皓笑了笑：「其實，這首歌是我寫的，當然編曲是由專業人士完成的。」
王皓：？？？
鄭濤：？？？
你一個畫漫畫的傢伙還會作詞作曲？
鄭濤問道：「韓作家，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副歌的創意來自嘉賓崔有真，其他部分由我完成，不過因為我不懂樂理，一般都是由我哼唱調子，然後由助手謄寫成曲譜。」
韓子棟簡述了這首歌的創作過程。
關於他就是詞曲作者Lover這件事只在很小範圍的朋友間傳播，絕大部分人都不知情，此時講出來也是為了跟王皓套套近乎。
就他後世聽到的傳聞，這位蝦米音樂的創始人似乎是一個性情中人，一個音樂重度發燒友，沒準音樂這個「共同」的興趣愛好可以成為他們兩個溝通的橋樑。
聽得他說得煞有介事，王皓倒有點尷尬了，改口道：「其實這首歌風格很清新，很符合熱戀中小女友的心態……」
韓子棟抬著手示意王皓接著說，他搞怪似的表情逗得一旁的鄭濤忍俊不禁：「南瓜，韓作家開得起玩笑，你別太當真了。」
王皓來自阿里，南瓜算是他的花名。
韓子棟笑著點點頭。
流行音樂既要有陽春白雪，總歸也要有下里巴人才行，《kiyomi song》的音樂性不足不假，但是《kiyomi song》的聽眾本來就不是純音樂愛好者。
23位形象氣質絕佳的女嘉賓衝著伱唱甜歌，就問你喜不喜歡。
有著鄭濤這個中間人在，待機室里的氣氛一直維繫得很是融洽，期間韓子棟同王皓熱聊了國內在線音樂的發展趨勢。
不像是在線視頻領域，多家行業巨頭貼身肉搏，掀起了一場又一場的版權大戰，在線音樂領域仍處於跑馬圈地，千音大戰的階段，距離全面的版權大戰仍有一段距離。
簡而言之，在線音樂領域的競爭還沒有到最激烈的時刻。
目前國內的音樂用戶普遍還是採用本地音樂+內置播放器的模式收聽音樂，市場潛力還沒有開發到極致。
鄭濤覺得距離在線音樂軟體攻占無線音樂市場還要兩三年的時間。
韓子棟對此提出了不同的見解：「我覺得未來一到兩年，用戶會逐漸習慣收聽在線音樂。」
「為什麼這麼說？是不是太激進了。」
王皓問道。
韓子棟說：「其實，一到兩年還是保守的說法。」
王皓聽得不由得身子前傾，以前他在阿里的時候，還覺得自家老闆創業成功占了時代優勢，直到自己出來創業，他才發現創業這件事有多難。
在線音樂平台一邊是很不情願付費的用戶，一邊是日漸高企的版權費用，生存當真是越來越艱難。
要不是公司真的出現了經營危機，對音樂行業發展前景越來越不看好，他才不願意賣掉蝦米音樂。
韓子棟拿出了申佑安幫忙整理的夏國和半島兩國智慧型手機的出貨數據。
「根據數據顯示，國內智慧型手機的普及速度略微落後於半島，時間大致是一到兩年，也就是說未來一年內，國內將迎來一次換機潮。」
他停頓了一下，給王皓和鄭濤留足了思考的時間：「隨著智慧型手機價格越來越低，性能越來越優秀，部分用戶甚至會頻繁更換手機。」
關於這一點不難理解，王皓和鄭濤表示了認同。
「所以雲音樂的同步功能會讓在線音樂軟體迅速瓜分完市場，提前進入貼身肉搏階段。」
這一點就更不難理解了，畢竟誰也不想要換一次手機就轉移一次數據。
只要在線音樂軟體完善了雲音樂服務功能，用戶一旦習慣雲音樂的便利性，那麼就很難退回以前那種本地音樂+內置播放器的模式。
聽到韓子棟的見解，王皓不但沒有高興，反而生出了濃濃的憂慮。
一旦在線音樂軟體攻占完市場，下一步可不就是要進入版權大戰階段，勢單力薄的蝦米音樂就更度日了。
王皓抬起頭，看向了眼前這個號稱是90後第一人的年輕人。
似乎命運女神也是看顏值垂青於人。
韓子棟自創業以來，一路還真可謂是順風順水，唯一一次的烏龍抓捕不但沒有打擊到他，反而讓他抓住時機，事業和聲譽更上了一層樓。
同樣是出於愛好創業，樂至漫畫越發壯大，而創立七年的蝦米音樂卻只能尋找買家接手，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看著意氣風發的子棟，王皓生出了濃濃的挫敗感：「用戶的付費意願低，盈利前景不明，流媒體音樂到了最後只是資本和神仙打架的籌碼，和音樂沒有任何關係。」
「我看未必。」
韓子棟再次提出了不同的見解。
不得不說，王皓和蝦米音樂是真的頭鐵。
王皓是夏國國內最早的，也是最堅定的數位音樂付費的倡導者和執行者，從蝦米音樂誕生之初就推行了付費模式。
這不是說蝦米音樂會瘋狂到直接向用戶收費，而是採取了在線聽免費，付費下載的模式。
與這種模式相匹配的是蝦米音樂奉行的專業的音樂態度。
音樂分類全面而專業，音樂庫多元化，歌單多次被友商搬運，平台的音樂圖書館發行的信息整理規範，沒有太多離譜的年代錯誤、歌名重複等問題，很少出現下的愛情片，結果卻是葫蘆娃的尷尬狀況。
蝦米音樂也被部分業內人士視為唯一一個在音樂專業上下功夫的在線音樂平台。
以後世的眼光來看，這樣的服務對得起收費。
但是現在是2012年，不是2022年，國內用戶的收入水平普遍較低，直接通過音樂作品收費的模式暫時行不通。
最為尷尬的是不但用戶不滿意，就連音樂人也不滿意，因為蝦米音樂採取的版權模式是先上車後買票。
即由用戶上傳高品質的音樂到蝦米音樂，然後經由蝦米音樂的專業審核、補全專輯和歌曲信息，錄入曲庫，等到版權方找上門後，蝦米音樂再拿出所得收入，談版權分成。
蝦米音樂這種奇葩的版權模式引得一大批音樂人出離了憤怒，遭到了大批音樂人集體公開抵制，這也可能是壓倒王皓的最後一根稻草。
「依我看，平台應當積極開拓音樂場景，而不是只著眼於下載付費，」說到這裡，韓子棟看向了王皓和鄭濤：「我聽說明年似乎會全面推行付費下載，是這樣嗎？」
王皓點了一下頭，認證了這條消息。
「12月31日，國內所有的音樂平台都會推行收費下載服務，結束在線音樂免費下載的局面。」
「到時候網絡輿論肯定會沸反盈天。」
韓子棟感慨了一句，習慣了免費的用戶被猛然塞進付費的列車裡，肯定會難以適應。
「可是收費也是勢在必行，否則在線音樂平台根本活不下去，」王皓是堅定的音樂收費黨：「就像你的樂至漫畫不也是為了改變網漫免費的格局嗎？」
這大哥說話總是這麼直來直往，不留情面的嗎？
韓子棟低頭沉思片刻，直言這是市場成不成熟的區別，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相對而言，半島的居民可支配收入要比國內高一些，這就給了數字內容推行付費模式的物質基礎，比如同樣是音樂領域，半島的音源網站早就推行付費模式。
消費市場成不成熟是樂至漫畫和蝦米音樂兩款產品之間最基礎的不同之處。
以星你為例，星你一個月發布八話收費話，一名用戶想要提前觀看這八話內容只需要花費1600韓元。
作為參照，今年半島的最低時薪約4500韓元，再算上充值優惠，一個普通人打一小時零工，就可以同時追上三部漫畫一個月的更新量。
「這還不算平台的活動，一般來說，熱門的作品還會舉行類似點評優秀的劇情分析，發放硬幣的活動，零零總總，大概又能擠出一部漫畫的消費額度。」
王皓又問：「那你在開辦樂至漫畫的時候就已經做過市場調研，確認了用戶的付費意願？」
在王皓看來韓子棟當初眾籌樂至漫畫也是莽著一股勁硬上，是為了給自己這樣的漫畫作家謀福利，是事在人為。
眼下半島網漫的付費市場其實並不成熟，要不然資源更豐富的Naver、Daum、Nate三家門戶網站會等一個外來人優先開啟付費模式嗎？
韓子棟本想實話實說，但是被王皓這麼直白的問來問去，他覺得這樣下去，這場閒聊可能會成為付費與免費的辯論賽，於是他選了講故事。
「沒錯，我做過市場調研。」
喝了一口水，韓子棟不急不緩的說道。
「怎麼做的？」
「漫畫屋，真正讓我覺得用戶可能會接受付費模式的想法來自漫畫屋。」
半島這裡的漫畫屋業務很發達，漫畫租賃業務比較成熟，這樣的說法確實唬住了王皓和鄭濤。
見到王皓變得沉默，韓子棟繼續說道：「但是為了借閱一冊漫畫，讀者不但要花費金錢成本，還有搭上來往的時間成本，很不便利。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有電子借閱室就好了，反正都是掏錢看，電子檔的漫畫或許還會更便宜。」
王皓語噎。
韓子棟的思路很正確，半島的國情確實不適合國內，別說是網漫業務，就是音樂業務，半島都實行全面收費的模式。
「這麼說的話，你是不支持付費下載？」
韓子棟搖頭，既然付費下載已經成了行業共識，那他一個普通人支不支持真沒有什麼意義。
「我倒是擔心這種模式會讓用戶再次回滾到下載盜版本地音樂的時代，未來可以預見的一段時間裡，在線音樂平台恐怕依舊無法獲得足額的版權收入。」
「所以你的意思是……」王皓稍作回憶，補充道：「開拓音樂場景。」
「不錯，雖然說出來有些尷尬，但是我卻不得不承認目前樂至漫畫上表情包的營收遠大於漫畫業務的營收。所以如果蝦米音樂交給我，我會推行多個音樂場景，另闢收入渠道。」
「你說的音樂場景，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可是那樣的蝦米音樂還是蝦米音樂嗎？」
王皓像是在問韓子棟，又像是在問自己。
韓子棟爽朗一笑：「未來蝦米音樂可以推行雙廠牌，分為純音樂廠牌和另外一家廠牌，滿足不同用戶群體的需求。」
王皓看著韓子棟慢慢點了點頭，僅從對方對答如流的狀態來看韓子棟確實對蝦米音樂比較上心：「我還有兩個問題。」
韓子棟抬手：「請講。」
王皓問道：「你為什麼要投資音樂平台？
既然你不看好在線音樂短期內的盈利前景，為什麼還要花費巨資，投資一個跟你當前業務完全無關的業務領域？
以及你又為什麼要選擇蝦米，甚至不惜推行雙廠牌？明明市面上的音樂平台很多，論用戶數據，蝦米音樂甚至擠不進前五，希望你能替我解解惑。」
為什麼投資燒錢的在線音樂平台，又為什麼選擇蝦米？
當然是看中了蝦米優秀的推薦算法以及與推薦算法完全適配的應用場景，有了蝦米，他可以直接繼續完善推薦算法，以待天時。
同時國內事業的立足點只能是音樂，而不能是漫畫。
這是因為國內的漫畫付費市場還不成熟，針對漫畫業務，他計劃同人合作，成立合資公司，又或者直接打包租出去三到五年的版權。
而音樂業務，他腦海里有一連套的音頻場景等待一一實現。
「誰說完全沒有關係，樂至漫畫平台的漫畫有幾部已經試行背景音樂服務，後續會全面放開。
再者，我名下還有一家Chrome娛樂，旗下的藝人少不得要進入國內活動，這麼一來，一個可靠的音樂平台就很有必要了。
至於為什麼是蝦米？
因為蝦米麵臨的挑戰很嚴峻，但是自身專業的優勢也很吸引人，我很期待同蝦米音樂走出一個不一樣的音樂模式。」
眼下的聊天只是閒聊，並不是專門的收購會議，王皓也沒打算通過一次的面談就決定蝦米音樂的未來，聽到這裡，倒也是足夠解答自己的疑問。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