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聲。
南半島,如水墨畫般暈開。
星空隱隱轟鳴的雷聲,夾雜著豆大的雨點降臨,打在屋檐,窗台,散開落在姑娘的臉上。
畫面藝術塗鴉的老房子,有灰色磚牆,落地窗,深藍色蕾絲花邊細紗窗簾,還有少女,和不再少女的大姑娘。
雨稍大,傘下「荷拉姑」正淚流滿面。
木質傘柄易手。
小涼哥仰頭,舉傘,一時有些無措。
因為不了解,不懂陌生姑娘的人設,她覺得任何的安慰都像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索性就閉嘴,安靜當個聆聽哭聲的傾聽者。
似乎聽到了姜小涼的心聲。
「我知道,突然的…對陌生人過度的傾訴,會遭人嫌棄的,討厭的…但是!我真的不是壞人,求你,你能不能給我一點耐心,就一點,姜好人…」
被姑娘抱住脖子,無法掙脫開。
姜小涼的眸子不再跳脫,桀驁,而是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傷感,溫柔。
知道自己一旦掙脫,她一定會崩潰。
寧願自己沒有這種該死的直覺!!
「內,我在。」
具荷拉那脆弱的靈魂,傾訴得愈多,理解得愈多,涼子就越是無奈,盡力避免一切「開口」所帶來的傷害。
點點滴滴的回憶,伴隨著雨,姑娘斷斷續續的哽咽聲,輕輕響在石柱後的二人世界裡:
「我性格很奇怪,有時候很愛說話,有時候可以一天不說話,高興的時候會拼命的說話,不高興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
「我不愛記仇的,真的…」
「但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就像我有個很好很好的妹妹,我也想對她,像是她對我一樣很好很好…」
「她問我:歐尼,我也想要和你一樣開心,我就說,想要答案嗎?不告訴你!可是…不是因為姐姐自私,而是因為我也不懂開心了,嘻。」
淚雨如畫,笑靨如花。
似乎只有說起那個「妹妹」的時候,她才會眉眼如波,真心的快樂。
姜小涼單手撐傘,另一隻手猶豫了好久,嘆息良久,才輕柔地放在具荷拉濕漉漉的秀髮上。
稍微熟悉,就上手的臭毛病要改吶。
感覺到頭頂溫柔的撫摸。
具荷拉身體輕顫,雙手更加用力了。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當過練習生,也出道了,那段時間是真的開心的,但是後來的後來,我們解散了…」
「一個人最可憐的,是一旦受傷,總是被傷的很深,因為我真的只剩一個人…」
「沒有朋友安慰我,總是自我安慰,會突然在大笑中沉默,感覺悲傷。」
「我不會真的發火,就算生氣也很快忘記。」
具荷拉努力平復呼吸。
她將腦袋靠在涼子的肩膀上,眼神迷離。
「人生中突然出現一個男人,就像是一束光,我以前以為喜歡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能忘掉身為idol的壓抑,能翻山越嶺。」
「後來我才明白,它什麼都不是,連讓你快樂都做不到,最後只想和那個曾經在過一起的人一起去死,儘管並不可能。」
具荷拉紅腫的眼睛告訴涼子哥。
她昨天肯定不快樂,然後今晚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知道嗎?姜好人,人哭多了呢,是真的會頭疼難受到極致,真的會嘔吐的。」
「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永遠不要犯賤去體會,會上癮,然後不斷折磨自己…」
姑娘邊哭邊自言自語著,呼吸又再次漸漸困難,上氣不接下氣。
知道不能再任由荷拉姑娘說下去了。
姜小涼微微側頭,輕聲打斷:
「呀,該回家了,我家教很嚴的,超過十二點家裡人會關門放狗,你也不想看我每晚都和狗子搏鬥吧?姐姐。」
傘下的世界風雨相伴。
無論是深夜還是雨夜,不停的給自己溫暖,具荷拉又哭又笑,那是傘下世界最美的畫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姜小涼似乎聽到,有一聲甜甜的,很輕很輕的「米亞內啊…」
——對視十秒不心動挑戰。
還是具荷拉先害羞了,為了掩飾尷尬,她先是躲開了視線,短短兩秒的時間,整理情緒的同時轉回目光,摸去淚水,開著小玩笑:
「你為什麼敢跟我對視?後輩nim。」
「有啥不敢的。」姜小涼點點頭,然後似乎想起了誰,眼神變得無奈又溫柔:
「男孩紙嘛,喜歡就該主動,厚臉皮啊。」
一把透明的小雨傘,拉近了倆人的距離。
「你是女孩子呀,好人…小姜妹。」臉頰旁的朵朵紅霞映雨滴,具荷拉一聲低語,雨絲絲灑落在傘上,真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雨絮,也掩不住你微濕醺美的羞澀。
具荷拉想將雨傘還回去。
卻被小涼哥推了回去。
「先借你啦,下次見面再還我嗷,一定要。」
「內,一定…」
送傘,只是為了等待下一次相逢。
將所有的溫情都合在傘骨下,有緣再見的時候,再為彼此撐開吧。
這是屬於小涼哥的專屬溫柔。
一步三回頭的分開。
可愛的兜帽少女,一次次確定那個姑娘笑著站在原地,和自己揮手,仿佛在說:「放心,我會好好的…」
她這才肯走。
似乎已經走出了陰影。
直到丸子頭走遠,包包里不斷震動的手機,終於讓具荷拉的笑容漸漸消逝。
目光頗為貪戀,留戀地望著遠處邁著小外八的靈氣人兒。
許久許久,她才收回視線。
具荷拉手裡攥著不斷發來信息的手機,仰起頭,眯著眼睛,打量周圍的高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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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剛才的點點滴滴。
「康撒米達,可雨傘,好像還不了你了…」
她嘴角抿起一絲笑意。
為了逃離無情且厭惡的世俗,自願走進了巨大的高樓頂層,將木柄的透明小傘溫柔地放在雨水淋不到的地方。
做完一切,她在欄杆處雙手張開。
迎著風,慵懶又憐憫地俯視眾人。
雨水迎風搖曳,重重地打在臉上,閉著眼睛,像被海水裹挾,窒息!沉陷又朦朧的意識!
這裡沒有地面,也沒有屋頂。
這裡不用努力也不用去觸及。
「那身姿讓我魂牽夢縈
令我心神難寧
從末見過的剪影,宛如被攝心魄沉淪其中
正如夢一般,今夜想要與你同夢…」
她輕聲哼唱,呢喃。
這種喪喪的語氣,快樂的調子,如同站在懸崖邊上跳舞的感覺,完全不怕死的感覺真的好好呢…
她永遠受困了,但永遠自由,隨便了!
「正如夢一般
今夜想要與你同夢
shall we dance
(我們能否在月光下起舞)
shall we dance
shall we dance…」
這是她最近聽過最喜歡的歌,是當時還在送快遞的小涼,曾在電台里即興創作的曲子——
「SWD」
唱著唱著,不小心跌倒在地。
地上碎裂的玻璃,將她的手劃開了一道道口子,鮮血淋漓。
於是具荷拉乾脆就站在碎玻璃渣上。
在月光下危險跳舞,如果不小心跳下去,姐姐我要碎掉了,你不要害怕好不好…
然後,可不可以抱抱我?
「康撒米達,謝謝你願意低頭看一眼,隨手撿起支離破碎,骯髒不堪的我…」
「姜好人,姜小涼。」
不遠處,根本沒走遠的兜帽少女。
似有所感。
姜小涼猛地回頭!!
哪怕自己近視看不清,也毫不猶豫轉身,飛奔狂跑!
「阿西!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