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楓在給糖糖收拾好,準備帶她睡覺的時候,才復盤起今天糖糖做的那些事情。
現在小傢伙情緒穩定下來,也能更好的跟她解釋,「奶奶的眼睛上,是不能隨便放東西。」
「糖糖想玩什麼東西都可以玩的,但是一定不能給人造成傷害的。奶奶那隻眼睛受傷了,以前流了好多的血,很痛的,現在雖然好了,但是也很痛的,不能隨便拿草放在上面的,這樣她會很難受,會很疼很疼的。」
陳楓儘量用最溫柔的語氣,跟糖糖說清楚這事情的嚴重性。
可糖糖卻著急的坐起來,朝陳楓說道:「奶奶不疼,不疼……」
陳楓以為她是說陳母自己說不疼,連忙又說:「奶奶說不疼,不代表真的不疼啊,她那個眼睛很脆弱的,不能亂來。」
「不是,不是……」糖糖著急,急忙擺手,嘴裡一直反覆的說著「不是」。
看她那麼著急,陳楓只能安撫,「不著急,不著急,糖糖你慢慢說。」
「奶奶抹,藥藥,能好,眼睛舒服,好,會好……」她還用手指了指眼皮,拍拍,「抹抹,就好,眼睛……好。」
她極力想讓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還連續說了好幾遍。
看孩子臉頰都漲的通紅,陳楓這才理解到,她要說的意思,和自己想的意思是不一樣的。
「糖糖,你的意思是,你這草團抹在奶奶的眼睛上,她眼睛會舒服,會好?」
「嗯嗯。」糖糖連忙點頭,生怕爸爸理解不了。
她還摸摸眼睛,又撐開自己的眼皮,讓眼睛變大,「會好,會好!」
糖糖相信,只要奶奶能堅持治病,她眼睛可以好的。
看糖糖那一臉認真的模樣,還有她說的話,陳楓又想到陳母白天時候說的感受。
他在想,難道糖糖說的是真的?敷上糖糖說的藥草就可以好受些?
可畢竟太誇張了,一個三歲孩子嘴裡說出一句「能好」的話,任誰都不會信的。
而且,這些年他們也看了不少醫生,當年,醫生說治都沒法治,好不容易去了省城,醫生說那隻好不了了,但是能撿回一隻眼睛就很不錯了。
如今,一個三歲娃娃說這話,一下子就相信,那才真的不正常。
雖然覺得不可能,可陳楓內心卻還是有這種期許。
他笑了笑,對糖糖說道:「要是真的能好就好了,不過醫院的醫生都說過了,奶奶那眼睛只能這樣了,以後只要不惡化,另一隻眼睛能保住的,所以爸爸今天害怕你傷害了奶奶,才會那麼擔心,說了你幾句的,爸爸不是真的要凶你。」
陳楓的聲音溫柔下來,就算糖糖年紀還小,也分得出大人的語氣是好是壞?
糖糖看著陳楓,似乎能感受到爸爸當年的無助和難受。
她伸出雙手,抱住了爸爸的。
孩子的舉動,讓陳楓本來還笑著的臉上,多了幾分錯愕,心,卻在瞬間軟化下來。
他拍拍糖糖的後背和腦袋,「爸爸很喜歡糖糖,但是爸爸也很在乎奶奶。在你沒來之前,他是爸爸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我們相依為命那麼多年,爸爸不想失去他。」
陳楓知道,自己每當躺下來腦袋放空的時候,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想到自己的無力無助。
明明是親人的人,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落井下石,他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被山石砸的面目全非,卻不能為他送最後一程,因為,當時母親正在醫院搶救。
一個是已經去世的父親需要安葬,一個是在醫院正在搶救未必能活得成的母親。
那一刻,陳楓是崩潰的,是無助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
如今,日子稍微太平了些,他自然緊張這些事情的。
就這麼短短時間說話間,陳楓腦海還是會浮現當年的情景,無力挫敗崩潰!
糖糖抱著爸爸,雖然看不到爸爸的臉,但是她卻能通過抱著爸爸,清晰的看到,爸爸腦海里所看到的內容。
「糖糖,保護……保護爸爸。」軟糯的聲音卻說著有力的話。
她抱完爸爸後,抬頭認真的看著爸爸,繼續承諾,「糖糖保護爸爸!保護爸爸!」
陳楓從記憶中拉了回來,看她那一臉堅定,卻也只是笑笑。
他摸著她的小腦袋,「你啊,這麼點大,保護什麼呀,爸爸可以保護好自己,也會好好保護你的。只要你乖乖的就行了。」
雖然記憶很痛,但是看到糖糖這麼乖巧懂事的模樣,陳楓又覺得,這日子是有盼頭的。
孩子這麼好,他能養著,是他的福氣。
至於陳母的眼睛,陳楓倒是沒相信糖糖能治好。
但是為了不想讓白天的事情再發生,於是,陳楓第二天,就叫糖糖去摘了昨天她採摘的青草。
然後他拿著青草,直接去找了村外的一位赤腳醫生。
——
陳楓去的時候,也帶了糖糖。
他們和赤腳醫生的村莊隔著很近,村子互相也都算認識,叫叔公也是從輩分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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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公,你在嗎?」兩人來到院門口。
聽到聲音的老人,快步走出來。
「喲,是小楓啊!」老人花白的頭髮,慈愛的看著他。
老人上前,目光很快看到了陳楓身旁的糖糖。
張叔公一愣,問向陳楓,「這孩子是?」
「叔公,這是我閨女,叫糖糖,糖糖,喊太叔公。」
糖糖乖乖的喊了句,「太叔公。」
老人有些意外,又趕緊應著,「好好好,乖巧的娃娃。」
一邊進去,老人一邊問陳楓:「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啊?」
陳楓笑道:「我天天閒著,能沒空嗎?」
他把一籃子放下,上面裝了他今天一大早採摘的新鮮李子,另外還有一些家裡種的菜和瓜。
「這個給你的,家裡多,吃不完。」
「不用,不用,我哪裡吃的了那麼多?」張叔公連連擺手。
陳楓可沒理他,直接把籃子往他灶頭一放,用別的東西裝上。
堂屋裡,張叔公和糖糖面面相覷。
糖糖抬頭看著面前的老人,對方慈眉善目的,給她的感覺就像山里奶奶那樣。
「來,孩子,過來給爺爺看看。」張叔公笑呵呵朝她伸手。
糖糖也不怕,朝他走了過去。
老人在她身上緩緩打量,不一會,陳楓就出來了。
他把一把昨天糖糖用來敷陳母眼睛的藥草,走到老人面前。
「叔公,你幫我看看,這個草有沒有什麼作用?」
張叔公是從老一輩學來的關於醫學的東西,不是什麼厲害醫生,但是附近別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先找的就是張叔公了。
陳楓爹媽當年出事,第一個叫的也是張叔公,也幸好他先給陳母的眼睛做了處理,所以才沒耽誤到去省城醫院治療。
這些年,陳楓也很感激他,平時路過的話,家裡有點什麼,也會給他帶點。
老人接過,眯著眼睛仔細的看了又看。
老人年紀大了,眼睛不如年輕人的好,所以要仔細的看著比對著。
好半天,老人才笑著說道:「這個是香果,大名叫川穹啊!」
陳楓不認識這些名字,只是野地里看過不少,便又問道:「那……這個有什麼作用沒?」
「有,作用大著呢,祛風止痛,活血行氣!」張叔公看了看,又說道:「不過一般挖它的根,這是它的葉子,用處挺大的,你下次給我挖點。」
陳楓連連應著好,又看向糖糖。
按照張叔公所說,這東西能止痛活血行氣,那他母親眼睛舒服些,是它的功勞嗎?
「那這個藥,能敷在我媽那眼睛上嗎?」陳楓又問。
張叔公愣了愣,為表嚴謹,隨後問了句:「你難道是想治好你母親那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