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糖糖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著陳母。
之前她的目光更多是停留在陳楓身上，現在才認真看著面前的奶奶。
她盯著的地方不是別的，是陳母那隻壞死的眼睛上。
那眼睛壞死後，現在成了半睜不開的樣子，裡頭的眼球是白中帶紅的，是之前傷口形成的充血狀態。
而陳母的另一隻眼睛，雖然看著是好的，但是因為勞累，現在也已經長了結膜，不是特別好。
被糖糖這麼盯著，本就對眼睛這事特別敏感的陳母，連忙閃躲開，並詢問糖糖：
「糖糖，怎麼一直盯著奶奶看？」
糖糖指著陳母眼睛的方向。
陳楓見狀，怕母親心裡難受，連忙把糖糖往自己身邊抱，「來，糖糖，來爸爸這邊坐。」
糖糖的手指還指著，眼睛也直勾勾的盯著陳母的眼睛看。
「眼……眼睛……」
她想說話，但是說不上來。
倒是陳母看陳楓把糖糖抱走，忙說道：「就讓她坐這吧，我這眼睛都這麼多年了，還怕讓人瞧見啊！」
陳楓手中動作停了下，想想還是放下。
陳母笑了笑，靠近著糖糖，「糖糖是不是好奇奶奶這眼睛啊？」
糖糖卻搖頭，指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眼睛……」
但是她只說了兩個字，沒人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就連最聽的懂的陳楓，也是一頭霧水，「糖糖，眼睛怎麼了？」
糖糖看看爸爸，又看看奶奶。
她看見奶奶的眼睛了，眼睛裡有紅色的。
陳母見她一臉淡然，沒有任何恐懼的表情，倒是很意外的，「糖糖，奶奶的眼睛不好看，你別看了，別嚇著你。」
畢竟這眼睛壞了，和正常人還是有區別的。
一般不大的孩子，見到這樣的情況，多少還是會害怕想要躲藏的。
可糖糖卻沒有害怕，她飯吃到一半，突然爬下凳子，朝著陳母走去，手放在她眼皮上。
「糖糖，小心點，別弄傷奶奶了……」陳楓提醒道。
因為治的不及時，陳母也是今年才不怎麼吃藥花錢，好了不少。
但是這遇到變天，眼睛還是不大好受。
陳母卻寵溺道：「沒事。」
雖然這麼說，可陳楓也還是起身。
陳德和大爐兩人也停下筷子，看著糖糖。
只見糖糖伸出的手，朝著陳母的眼皮放去，「疼，疼……」
說話的時候，她表情都變了變，仿佛也在難受。
陳母笑了笑，「不疼，奶奶不疼了。」
「疼……」糖糖看著她，語氣認真。
她摸上奶奶的眼皮的時候，能感受到她的疼痛，那撕心裂肺，還有血，石頭，沙礫……
「好疼！」
她驚恐的鬆開了放在陳母眼皮的手。
她這舉動倒讓大人們一頭霧水。
陳母怕她害怕，安慰道：「沒事，糖糖，奶奶不疼了，奶奶已經好了。」
「疼……好……好的。」
會好的，會好起來的，糖糖想。
可她說話斷斷續續的，也沒人知道她究竟什麼意思？
陳楓怕刺激了孩子，也怕孩子傷害了母親，所以還是把糖糖抱自己身旁，用美食把她的注意力轉走。
糖糖一開始還是盯著陳母看的，不過最後還是被陳楓的美食吸引過去。
陳母看了看糖糖，才感嘆：「這孩子居然不害怕。」
陳楓笑道：「這小傢伙膽子大著呢，再說了，又不是多恐怖的東西，孩子是你孫女，以後也是要習慣的，沒什麼怕不怕的。」
陳母點點頭，倒沒再說什麼？
——
第二天一早，陳楓先去了一趟菜地。
回來就看到糖糖站在門口伸長脖子在看什麼？
直到看到陳楓出現在視線，小傢伙才開心的上前，將他抱住。
陳母餵雞回來，無奈道：「吃完不見你，就在這門口等著你了。」
陳楓摸著她的腦袋，「想爸爸了吧？」
糖糖連忙點頭，「嗯。」
「行，爸爸也想你，走，咱們先進屋吧，外頭曬呢。」
陳楓一邊抱著糖糖進屋，一邊跟母親商量，「媽，咱們要不買個自行車吧？」
陳母聞聲，有些不確定道：「咱們沒有多少錢，怎麼買啊？一輛自行車少說也要一百二三吧？」
說到這，陳母也十分自責。
陳楓連忙笑道：「全新是要一百二三，但是城裡有人嫌棄自行車太舊，會換車的，換下來的車，修一修，不也是能騎嗎？我打算去買一輛舊的，估計也就五六十能買到。」
「那五六十也不少啊，咱們家有那麼多嗎？」陳母問。
家裡有進項的地方沒多少，也田裡的一些糧食，一年倒頭，能留點，還能賣點。
她說：「要是之前還是集體的話，我們還能找隊裡先支點，等年底了再還上。」
以前都是吃大鍋飯，大家賺的都是工分，沒錢了就先從隊裡頭預支，年底再清算。
可集體改成包產到戶後，就沒了這樣的了。
「唉，是我拖累了你。」陳母自責道。
陳楓連忙說道：「媽，你說什麼呢，一輛自行車也就五六十，我手上雖然沒那麼多，但是今天去把蜂蜜賣了，我再弄點別的賣，攢一攢就有了。」
「今天來問你，也是徵求你的意見，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陳楓是想著以後要賺錢，肯定要時常往城裡跑，總不能天天借陳德家的自行車。
所以他合計著找個機會買一輛。
陳母見狀，點頭道：「那你買吧，你買自行車我肯定是支持你的。正好我屋裡還有給的錢，攢了六塊二，到時候你一起拿去。」
陳母說著，就要進屋拿。
「不用，不用。」陳楓擺手，「先不用拿，我要買也不在這一時，等會先和德子他們去鎮上賣蜂蜜，中午你自己吃飯吧！」
陳母點點頭，又看向糖糖，「糖糖你也要帶去啊？」
陳楓點點頭，「嗯，這孩子粘我，你暫時還帶不了。」
陳母有些擔心，但是看兒子懷裡的糖糖，正緊緊抱著陳楓的脖子，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