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紅英夫妻一樣心不順的還有許云云,她本來一門心思想著江三妹給她賣衣服的,但她去了兩趟集市就說不去了,可把她氣得心埂,她把這個價錢加到了兩塊錢一件,她竟然也不願意去,簡直是腦子有坑。
活該她沒錢寄回娘家,活該她娘的病沒有錢治。
許云云惡狠狠地想,沒有了她,看她還怎麼賺錢。
但沒想到一轉眼就發現她去了林雪橋那裡做起了手工來。
一件手工才賺多少錢?
有沒有兩毛?
許云云覺得江三妹太眼皮子淺了。
但這天,她回到崗位上班的時候,聽起同事說起了這事。
「仁娣,你這中午下班都幹嘛呢?」
「睡覺呢,還能幹嘛,要不然把家裡收拾收拾,家務做做。」
「我聽說,咱大院裡有人分手工做呢,縫衣服的,一件衣服一兩毛錢,反正這大中午的也沒事,去找過來做做挺好的,一天做個十件,一個月也有三十多塊呢。」
「在哪呢?我也想做,嫂子,你可得叫上我,我五歲就跟我奶縫衣服了,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大家都誇我衣服縫得好呢。」
一開始許云云還豎起了耳朵來聽,後來越聽越不對勁,直到有人提到了林雪橋。
「是那個叫林雪橋的媳婦,之前咱還提過,那安敏在她家住過幾天,兩人鬧得不愉快的,你們應該還記得,就是她,她之前在服裝廠乾的,現在聽說沒幹了,自己在廠里拿了衣服回來做,這人手不夠,就在咱廠里請人。」
「我記得她,我對她有印象,之前那啥,安敏結婚時我還過去瞅了眼,她也去了,聽說還給那醫院的現場當全福人來著,那可真是好看吶,比那電視上的大明星還要漂亮。」
許云云聽著在心裡撇嘴,當初可是怎麼說人家說著,說人家打扮得太過,都搶了新娘的風頭,還說人家心思不正呢。
同事繼續道:「可不是她,她現在要請人做手工呢。」
「那咱下班後過去問問?」
「你們去晚了,人家昨晚就已經選了人了,說現在暫時不請人。」
「請了誰?」
「請了沒有工作的唄,像我們這樣沒有工作的就不要想了,人家打算給沒有工作的媳婦一個機會,對了云云,之前和她一塊說話的那個媳婦,就是江三妹,她也被選上了。」
這聽在許云云耳里就好像被打臉一樣,臉上頓時就難看起來。
她還說這江三妹怎麼就不願意去擺攤了呢,原來是找到了別的活。
許云云下班差不多回到家的時候,特意放慢了腳步,往林雪橋家裡看了兩眼。
其實她不特意去看,也是有所感覺的,這兩天林雪橋這兒特別熱鬧,好幾撥人過來。
許云云想到林雪橋之前一個人幹的時候一天就能賺幾百塊,現在人都請上了,肯定不止賺幾百塊,那數字她都不敢想,一想這心就直突突地疼。
看到自己家裡堆著的那兩袋子衣服,再反觀林雪橋家裡的熱情,許云云連水都沒有心情燒了。
高從武出了任務還沒有回來,於這幾天來說,許云云在家裡算是挺輕鬆的,不用高從武盯著幹家務。
正想著,就有人上了門,許云云一看這人心口就是一突。
這位媳婦的男人,高從武向他借過錢的。
「弟妹,你怕也知道我為啥過來了吧?你家借我家的錢啥時候還?我家現在等著用錢呢,你要是有錢的話,就先把錢還我了。」
許云云臉上火辣辣的,她真沒處理過這樣的事,她哪裡有錢,現在家裡的錢都由高從武拿著,但她知道,就算高從武在這裡,也是沒錢的。
「嫂、嫂子,我家老高他,他還沒回來。」
這媳婦看她扯這麼一個藉口就不太高興了,「咋啦?還要等他回來呢?弟妹,實話跟你說吧,我要等著這錢救命呢,我妹生孩子出了事,等著這錢,你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把錢還了我。」這媳婦板著臉,很是強勢。
許云云一肚子的心虛,她現在連個十塊錢都拿不出來,高從武出了任務,他就給她留了十塊錢,昨兒發現家裡沒有肥皂了,她在服務站這邊買了肥皂。
然後好死不死地,她又來了月經,家裡沒有衛生巾了,她又拿了三塊錢買了衛生巾。
她自從用了林雪橋那兒借的衛生巾之後,就用不了原來的那些粗糙的衛生紙了,而且她還聽有些媳婦說,那些劣質的衛生紙,很容易造成婦科病,最好不要用,要不然到時候花那個錢治病很划不來,人還受罪。
所以許云云就不用之前的那個衛生紙了,稍稍買貴了一點的。
這十塊錢買了衛生巾、買了肥皂,就只剩下六塊多。
她都不知道高從武什麼時候回來,要是他一個月都不回來,她只能等花工資,好在她還有工資。
但是,現在過來催債的,她這工資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她道:「嫂子,能不能再緩幾天,等我發了工資,再給你還一點……」
媳婦問:「你啥時候發工資?」
許云云心虛地回:「下個月十五號……」
媳婦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還有一個月嗎?我妹哪裡還能等這麼長時間,弟妹,做人不能這樣,你們家困難的時候,我們把家裡的積蓄都拿了出來給你們,現在我們家等著這錢救命,你卻給我拖來拖去,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這個指控就挺嚴重了。
而且她還不壓聲量,這聲音都傳到屋外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
許云云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難堪極了。
媳婦繼續道:「我不管你,你無論如何也給我想辦法還了來,在這三天內,要不然,我去領導那裡說道說道。」
說完她就生氣地離開了。
許云云在人走後,這眼淚不禁涌了上來。
在鄰居家熱鬧聲對比下,特別地憋屈。
她去哪裡找錢還給人家?
去借的話,應該沒人借給她吧?
而且她也抹不開這個臉。
但是厚著臉皮不還,那媳婦就要去領導那裡告狀,到時候會連累從武的。
他回來後,肯定很生氣。
就算那媳婦不去告狀,而是在家屬院到處說她不還錢,那她也沒有臉,在同事那裡更加說不上話。
在鄰居再一次傳來熱鬧聲,她忍不住走到了門口,往隔壁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