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姜明月愣住。
垂下眼眸遮掩眼中飛快閃過的一絲恨意。
她圖什麼？
她圖的是董家家破人亡，圖的是上輩子欺負自己的董家人，全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心底深處的聲音吶喊著，她雙手貼著身子，緊緊地抓住黑色褲腿縫。
「我……」
姜明月話到嘴邊轉了轉，忽略顧東擎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眼眶含淚對董成才道，「成才哥，既然玉美容不下我，那就註定我們有緣無分了。」
她把無名指上那小小的銅戒指取下來，放在了董成才的手中，表情決絕，聲音也十分的淒涼。
「結婚的時候你們給的一百二十塊彩禮，我奶奶一分不留全給我當了嫁妝，前天晚上娘…你娘已經把它拿過去了，我…我們家…不欠你們了。」
「這兩天就當做是一個美好的夢了，以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了。」
話音落下，姜明月捂著臉，轉身大步離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腳受傷的關係，她的背影踉蹌，好像隨時能摔倒。
董成才怔住了。
董玉美大聲罵，「姜明月你什麼意思？你難道想跟我哥離婚？」
已經走了一段距離的姜明月停下腳步，頓了頓什麼都沒說，繼續往前走了。
後邊的人以為姜明月傷心難過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看向董家兄妹。
看到董成才臉色鐵青，董玉美氣呼呼的，鄰居們一時也沒有說話。
顧東擎看了一眼姜明月離去的方向，他雙手插兜，轉身回了自己家。
關上的門發出的聲響，喚回了在走神的鄰居們。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了搖頭，也都轉身往各自的家走了。
這一刻他們什麼都沒說，但是董成才卻覺得，他們又什麼話都說了。
那眼神好像利刃，將他的衣服剝了個精光，讓他一直努力藏起來的秘密，就這樣坦白於大庭廣眾之下……
不，不行，他的秘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他絕對不能失去姜明月這顆好操縱的棋子！
鄰居們的反應讓董玉美很不爽，她還在罵罵咧咧的，董成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沒有任何一絲憐惜就往裡拽。
「哥你幹什麼啊？你拽疼我了哥，哥！」
董玉美大喊大叫。
董成才把董玉美拉到院子裡，本來想教訓一下無法無天的妹妹的他，眼角餘光瞥見一片狼藉的堂屋，掉在地上的十七寸黑白電視，院子裡碎了一地的水缸……
「董玉美，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哥，這不是我做的，是姜明月，是姜明月那個賤人，是她弄的。」
董玉美連忙解釋。
董成才最討厭董玉美敢做不敢當的這一點了。
「她弄的？姜明月膽小如鼠，老實巴交的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的人，她能有這個膽子把家裡砸成這樣？」
「董玉美，你說謊成性你也要稍微打一下草稿。」
「董成才，你這是為了那個村姑責怪我嗎？我可是你的親妹妹！」
「如果你不是我親妹妹，我早就打死你了。」
隔壁院子裡十分的熱鬧。
顧東擎在院子裡一字不落的聽完董家兄妹的話，他沒忍住笑了。
這兄妹二人，加起來都不夠姜明月玩啊！
………
前進村在桐林鎮邊上，出了鎮上往左走，大概五公里的路，就到了。
姜家在前進村是外來戶，姜明月他們家就在村尾。
她回來的時候剛好是大家做晚飯的時間，她也沒有故意遮掩什麼，而是垂著頭從村里主要街道上往家走。
在村口的大榕樹下，遇到了村里聚堆說話的幾個老太太，她們看到姜明月回來，都嚇了一大跳。
一個上前去打聽問是怎麼回事。
姜明月抬起頭，露出自己那帶著血痕的臉，眼眶紅腫得像受驚的兔子。
這副模樣，還需要別人詢問嗎？
一看就知道是在婆家受委屈了啊！
一時間，她們心中想什麼的都有。
要說前進村有什麼好？
那首當其衝的肯定是肥沃的良田，依山傍水的環境，還有姜家那水靈靈的，仿佛剛剝出來的雞蛋一樣的姜明月了。
這姑娘名字取得好，真如天上的明月一般，又白又美。還是村中少數的正兒八經地上完高中的閨女。
她上高中的時候成績可好了，可惜就是高考的時候運氣差了一些，沒考上。
但是這考試沒考上，也不妨礙她命好啊，被鎮上副鎮長的兒子給看上了，三媒六聘地娶到了家裡去。
本以為姜家從此要靠著董家飛黃騰達了，誰知道這剛結婚三天的大閨女，竟然這般落魄地獨自回村了？
姜明月回村，在村里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前進村二百多戶家庭，有半數的人在吃飯的時候，桌上討論的都是姜明月。
她是不是被董家趕回來了？
這是他們討論的最多的話題。
婦女們熱衷討論這個，而一些男同志，則是埋頭吃飯的時候同時在想，姜明月若是真的被董家拋棄了，那會不會嫁到村里？
別說什麼二婚了，就姜明月的條件，就算三婚四婚，只要她肯點頭嫁，他們都樂意娶。
當然這是男人的想法。
婦女們肯定不是這樣的。
85年，村裡有不少的家庭，已經蓋上了磚瓦房。
村尾的姜家，卻是三間泥土坯鑄成的茅草房。
正房三間，帶兩側各自兩間的偏房，土坯圈了一圈，圍成了圍牆，將三座泥土房圈在了裡邊。
姜明月推開門走了進去。
院子寬敞，雖然是泥地，但是卻掃得很乾淨。
家裡養了雞，但是院子裡沒有一粒雞屎。
「二姐？」
正在給妹妹梳頭髮的姜新月，看到姜明月進來有些詫異，但是下一秒，她就放下了手中的梳子疾步朝姜明月走來。
「二姐，你臉怎麼了？誰弄的？你被人打了？是不是董成才他打你了？」
姜家一共四姐妹，已經結婚好幾年的大姐姜美月，老二明月，老三新月，老四滿月。
姜新月比姜明月小一歲多，她也是姐妹四個人當中脾氣最火爆的。
「二姐，走。」
此刻看到二姐臉頰的傷，姜新月一把拽住了姜明月的胳膊，「我帶你去找董成才算帳。」
明明姜新月才是年紀小的那一個，但是在姜明月的面前，她總是好像姐姐一樣。
這大概是自己上輩子性格太過包子的原因導致的？
姜明月想著自己死後，被困在董家的那些年，聽到了董玉美得意揚揚的說，姜新月嫁給了一個家暴男，結婚沒多久就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