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孫經理給顧野打電話了，約他出來吃飯，還是晚飯，顧野欣然應約，就看到孫經理臉色鐵青，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乾杯！」
孫經理一口菜都沒吃，就幹了三杯酒，顧野也沒問，陪著他喝酒。
「老弟你說對了，果然有卑鄙小人在搞我，特麼的！」
孫經理咬牙切齒地喝了杯酒，已經有點醉意了，這三天他打聽了個清清楚楚，後背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幸虧顧野提醒，否則他還傻乎乎地以為自己是老闆的真愛，能在這把椅子上穩坐一輩子呢。
顧野沒多問，靜靜地聽著孫經理髮牢騷。
「我總算明白了，資本家根本沒感情，只有金錢和算計，哪怕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也只是個工具，呵……我真特麼的自作多情，還把自個當回事了。」
孫經理神情自嘲，又喝了一杯酒，臉變成了豬肝色。
「那王八蛋是老闆的親戚，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幹活樣樣都不會，當初老闆本來想讓他來這邊管廠的，但這王八蛋不爭氣，要緊關頭貪污了公款，被老闆查到了，老闆一氣之下就派我來了，這王八蛋一直不服氣。」
孫經理說了事情原委，一邊說一邊罵。
顧野卻有點懷疑，孫經理都來滬城管理廠子好幾年了，這個親戚怎麼偏偏挑這個時候挑撥離間？
肯定還有隱情。
「老弟你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那王八蛋別想搞垮老子，走著瞧！」
孫經理冷笑了聲，他在滬城這邊經營了五年, 員工基本上是他的人, 老闆如果講情義, 他也不會忘本，可如果老闆不仁，就別怪他做十五了。
「我老闆明天會過來, 還有那個王八蛋，要來這邊考察。」孫經理說道。
「我會安排好的, 工具機絕對不會出問題。」顧野保證。
兩人碰了下杯, 一口飲盡。
顧野終於見到了孫經理的老闆, 還有那個五毒俱全的親戚，老闆六十開外, 年紀不小了，看著精神勁頭挺好，走路虎虎生風的。
倒是那個親戚, 才三十來歲, 精神不濟, 眼眶發黑, 臉色發白，顯然晚上節目太多, 身體虛了。
老闆來工具機廠參觀的，孫經理陪同，顧野給他們介紹, 主要參觀裝配車間，調試好的工具機, 都在裝配車間，就等著發貨裝車了。
「這工具機都淘汰了, 現在是自動化時代，這種老土的工具機居然還有人生產, 嗤！」
那個親戚說話陰陽怪氣的，特欠揍，顧野捏了捏拳頭，告誡自己莫生氣，不和鈔票過不去。
「我們廠已經在研發自動化滾齒機了，雖然半自動滾齒機有點落後，但質量絕對有保證, 價錢也便宜，用幾十年都沒問題，一台自動化工具機，能買兩台我們的工具機了。」顧野笑道。
「自動化工具機效率高啊, 叔，我和你說的南方工具機廠的自動化工具機，挺好的，比這些土老冒工具機強多了。」
親戚用方言說的，偏偏顧野能聽懂，因為他有幾個戰友就是南方的，說的是塑料普通話，他還跟著學了不少粵語。
顧野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南方工具機廠在搞鬼，沒準就是那個金牌銷售，否則這個腎虧親戚，怎麼會突然搞事，定然是被人挑唆的。
老闆並沒發表意見，很認真地看了工具機操作，還檢查了加工後的齒輪，他親自上手，千分尺卡尺這些工具使用相當熟練，還用機器測試了齒輪參數，好幾個加工後的齒輪參數都很不錯，非常穩定。
「我考察過南方工具機，雖然是自動化，但參數很不穩定，使用周期短，好幾家買了南方工具機的廠子，現在都怨聲載道，一年要大修好幾次，嚴重影響生產。」
孫經理和老闆匯報，還悄悄瞪了眼腎虧親戚，王八蛋，肯定收了南方工具機廠的好處。
直到參觀結束，老闆都沒發表意見，搞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顧野心裡七上八下的，下班回家和楚翹說了這事。
「那個親戚應該收了好處，你去查一下，沒準南方工具機廠用的是美人計呢。」楚翹猜測。
她聽顧野形容，就覺得那個親戚應該是色中餓鬼，一點點錢應該打動不了這傢伙，只怕用的是美人計。
她忍不住問：「南方工具機的那個金牌銷售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咋了？」
顧野很快就反應過來，笑了，「是個四十多的胖子，他想用美人計也用不上。」
楚翹嗔道：「他自己肯定用不上，就不能找別人？你趕緊去打聽，這三十台工具機必須搞定，我可貼了五千塊的。」
「必須的！」
顧野大聲保證，到了嘴邊的肥肉，要是再讓人搶走了，他都沒臉出門了。
接下來幾天，那個老闆每天都會來參觀，孫經理和那個腎虧親戚都陪同，顧野沒辦法也只得陪著，他有點想不明白這個老闆的想法，每天過來都帶一箱齒胚，然後挑一台工具機加工，再測齒輪參數，從頭到尾都不吭聲，也不發表意見，一箱齒胚加工完了後就走。
顧野有點看不懂了，私下找到了孫經理打聽。
「老弟你別問，問了我也不知道，老闆這回來了後，都沒找我問話，我這心裡還七上八下的。」孫經理更愁。
他本來想找老闆談談心的，回憶一下當年創業初期的往事，但老闆這些天都忙的很，不是和一群同行老闆吃飯喝酒，就是來興達工具機廠這邊參觀，從早到晚都沒歇。
顧野撓了撓頭皮，鬱悶極了，「資本家這心思真難猜，九曲十八彎的，難怪人家能當資本家。」
「可不就是，人家比比干還多一個心呢，咱們都比不上。」
孫經理心有戚戚，難怪他是打工的，人家當老闆，這份定力就比他強幾百倍。
「那個腎虧王八蛋咋樣了？還上眼藥不？」顧野問。
孫經理冷笑，「他不上就不是王八蛋了，哼，我可不怕這酒囊飯袋，顧老弟我也不瞞你，這王八蛋最近養了個姘頭，打得火熱，我打算給他老婆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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