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蘭直覺不對，扭頭就要往背後看去。
只是因為天冷，蕭啟又怕她著涼，出門前給她挑了條十分厚實的圍巾，方才在她脖子上結結實實纏了好幾圈。
暖和是暖和，就是有點影響視線。
受限的餘光範圍還沒發現異樣時，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有人驚呼「小心」。
與其同時，那股臭味更濃烈了，顯然正在快速靠近。
潘玉蘭顧不上細思，憑直覺一把抱住蕭啟，快速往旁邊撲倒。
幾乎就在同時，那臭味跟她擦肩而過，越過堤岸旁種著的低矮灌木叢，以拋物線姿態重重砸入水面。
噗通！
她眼角餘光依稀看到，有什麼雪亮的光芒閃了閃，也跟著掉入平靜的江水。
周圍的人聲很快變得嘈雜起來。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我倒是會游，可這大冷天的，下去怕是上不來……」
「你們沒看見嗎？剛剛她想把那兩個人推下水，手裡好像還有刀！這種人可不值得救！」
蕭啟沒明白怎麼突然冒出來個人要害自己和妻子，此刻，他只覺後怕。
妻子生產完才四個月，身體倒是調養得不錯，但他是個很細心的人，即便妻子逞強不說，也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如容易腰酸背痛，晚上睡得不如從前踏實，等。
顯然，產後再努力調養，狀態都不如懷孕前，除非再多養個一年半載。
這種時候，要是掉進接近零度的刺骨冰水裡，後果可想而知！
他慌忙扶起潘玉蘭，瞪大眼睛掃了一圈眾人，確認沒危險因素了，才開始幫她拍打外套、褲子上的灰塵。
「沒磕到哪吧？」
「沒。你呢？」
兩人在地上連個滾都沒打，她撲過去壓到他身上，有磕碰撞傷的也該是他。
蕭啟右手肘有點麻：「我沒事。幸虧穿得厚，不然換了大夏天，肯定要破皮。」
二人鬆了口氣，齊齊回身看向江面，還沒看清水裡撲騰的是什麼人，只見江邊正好有條船往江中央划過去，船上另一人手中還抓著竹竿伸過去，顯然是在救援。
下一秒，路人們七嘴八舌圍了過來。
「我剛才看著那女的直直衝向你們，嚇了一跳！」
「幸虧你們反應得快~」
「哎喲，該不會是你們小兩口招惹了什麼仇人吧？」
最後說話這人是個老大媽，眼神中散發著八卦的光芒，不住往蕭啟清俊的臉龐上掃射。
畢竟掉河裡的是個女人，看著年紀也不大，要是跟他們有仇，最可能的就是男女那點糾葛了！
蕭啟和潘玉蘭對視一眼，再看向水面那人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你眼神比我好，是宋瑩嗎？」蕭啟眯著眼扶了扶鏡框，小聲嘀咕。
潘玉蘭目不轉睛盯著水面上那張浮浮沉沉、粘著濕發的扭曲面孔，幾秒後終於點頭。
「確實是她。」
就那熟悉且莫名其妙的怨恨眼神，和比久未清理河溝還臭幾分的味道，絕對是宋瑩本人。
蕭啟震驚到失聲，好一會才擠出幾個字：「她是瘋了嗎？」
正常人顯然無法理解宋瑩的腦迴路，後者卻只恨潘玉蘭反應太快，四周的路人太多事。
她在蕭家附近蹲守好幾天，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這個機會，即便會暴露在人前，她也顧不得了。
現在的宋瑩滿腦子都是再次重生，還打著重生就不會被法律制裁的主意。
被撈上岸時，她凍得牙齒都在打架，準備好的水果刀丟江里了，手裡卻悄悄攥緊了一顆巴掌大的石頭，在淺水灘處摸的。
見潘玉蘭和蕭啟肅著臉走近，一副要質問她的架勢，宋瑩不僅不慌，反倒興奮起來。
撈起她的船工沒看到事發一幕，還以為她是意外失足或故意跳江輕生，還在苦口婆心地勸。
宋瑩全都充耳不聞，只想著冥冥中自有定理。
這一世變成這樣，肯定是因為當年她太心急，讓潘玉蘭腦袋磕了那麼一下。
想要回到正軌，沒準就不該用刀子捅人、推下水，而是更簡單粗暴的用石頭砸腦袋！
只是，潘玉蘭警惕心強，恐怕不肯輕易靠近這邊。
她怕錯失今日良機，今後再無機會接近對方，於是靈機一動，翻著白眼裝暈，軟軟癱倒在地。
在「暈了暈了」的議論聲中，被吃瓜路人簇擁著的潘玉蘭突然抬頭，狐疑地看向濕漉漉蜷縮成一團的宋瑩。
這邊正好是下風口，對面吹過來的酸苦臭氣中卻多了明顯的辛辣味，像是激動？
是來自船工的嗎？
不像。
可若是來自宋瑩，都被當眾抓包了，她還暈著，有啥好激動的？
難不成是裝的？
潘玉蘭果斷停步，對蕭啟說：「人證物證俱在，我沒什麼好跟她說的。為了安全著想，咱們還是先等派出所來人吧。」
畢竟是故意殺人未遂的大案子，幾分鐘前，宋瑩還在水裡撲騰時，就有熱心路人幫忙跑腿去報案了。
蕭啟深以為然，拉著潘玉蘭往回走了幾步，堅決要跟危險分子拉開距離。
旁邊吃瓜群眾看不到熱鬧，有點失望，也不好意思說啥，只好興沖沖往宋瑩那邊的船工喊。
「喂！你們倆，這女的在岸上拿著刀子想捅人，不小心才跌下去的！你們可得小心點，別好心反被她捅刀！」
「什麼？」
船工大吃一驚，下意識退開。
不料，其中一人不小心踩到青苔，腳下一滑，為保持平衡往前一撲，結果就撲到了宋瑩身上，並在慣性作用下推了一把。
力道還挺足。
身體被推向江水的一瞬間，宋瑩嚇得睜開眼睛，兩手並用，很努力地想抓住旁邊的船板或竹竿。
可惜，船板外側也結了一層薄薄的青苔，滑溜溜的，她曾經引以為豪的纖細白嫩雙手根本找不到支點抓住。
掙扎期間，方才偷偷揣兜里的石塊掉出來，正好砸向她臉上。
宋瑩暗道倒霉。
為了躲避這塊石頭，她屏著氣在水裡換了個姿勢，結果，竟在混亂間撞上水下的一塊大石頭。
岸上眾人看著水裡洇出的淡淡紅色，和這次真昏過去漂浮在水面的女人，全都目瞪口呆。
即便大部分人都不知宋瑩和潘玉蘭之間的恩怨，只當她是個殺人未遂的罪犯，也不得不為她的狡猾和作死本領之高超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