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貨生意強勢直追滷菜店，只考慮投入回報率，絕對是前者占優。但，擴大生產規模這種事，潘玉蘭只敢在心裡想想。
原因很簡單。
個體戶僱工不得超過七人，否則就算剝削。
作坊和滷菜店加起來正好七人，雖然登記時分別用的母女倆的名字，可，萬一有那眼紅的故意舉報，麻煩可不小！
更何況，潘家還攤上許多奇葩親戚，其中宋瑩就是個最頑強的攪屎棍，不得不防。
潘玉蘭壓低聲音將自己的擔憂道出，又對面露後怕的竇建華說。
「年前炒貨賣得好，年後肯定要回落不少，短時間內你們四個人應該能忙得過來。實在不行，少賣點也沒關係。」
竇建華一拍腦袋。
「也是。年後要是賣不動了，我就多去外頭跑跑。遠一些的縣城鄉鎮，我都還沒去過呢。」
潘玉蘭：「不急，到時看看情況再說。我前幾天又看到路匪的新聞了，雖說是外地的，咱也得小心些。安全最重要！」
靠近南城的縣城鄉鎮，踩腳踏車就能到，一個白天之內來回。要是再遠些，要麼換汽車，要麼只能過夜，路上的安全性也沒法保障。
竇建華被輕輕潑了盆冷水，本來入帳近千元巨款的激動心情頓時平復了。
「你說得對。咱們還是穩紮穩打更妥當，回頭我再琢磨琢磨，多弄幾個新鮮口味出來。不然，賣久了大家吃膩了，就不愛買了。」
分完炒貨作坊的獎金，就輪到了滷菜店。
彩霞沒有分紅，但她現在是店裡唯一一個「流水線工人」，獎金跟件數掛鉤，也收到一筆「巨款」。
她揣著比上個月翻了倍的工資獎金，笑得見牙不見眼，當天就跑去買買買，給家裡人買衣服補品，還給自己也添了幾身新衣裳，以及一對金耳環。
至於潘母和玉蓮，半年下來入帳自然更多，一個四千多，一個三千多。
潘玉蘭還把竇建華「還」給自己的錢，都偷偷塞給了玉蓮。
現在，玉蓮的小金庫竟跟潘母不相上下。
她算了好幾遍，忽然發現，按照這個速度繼續攢錢，明年暑假前很有希望給大花買上個戶口。
春妞還有兩年半才上學，兩年時間估計也夠攢下買第二個戶口的錢了。
玉蓮暢想著美好未來，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她問潘玉蘭。
「之前你拿到見義勇為表彰時，江家大女兒不是透了口風，說可以幫你打申請，把你的戶口辦下來嗎？後來你又選上了咱南城英模，這應該更容易吧？你準備啥時候辦？要是哪天有了孩子，回頭戶口落不下來，可就麻煩了！」
潘玉蘭：「這事不急。反正我沒病沒災的，家裡糧票也夠吃。政策上本來就要求隔一年，等明年夏天再辦也無妨。」
不得不說，人手裡有了錢底氣就是足，反正99%的問題都能通過錢解決，這戶口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多膈應李曉惠半年，也挺好的。
玉蓮：「說起你那婆婆，她最近好像沒動靜了，是真消停了，還是打算憋個大的呢？」
潘玉蘭想了想，搖頭。
「不知道。聽奶奶說，她之前去找過李曉惠的現任丈夫，放了些狠話。那人肯定不願意讓她整天跟蕭家攪和到一起，估計沒少管著她。」
玉蓮心領神會。
「確實是這個道理。你姐夫村裡有個二嫁的女人，前頭那個沒了，卻還有孩子公婆。那家人窮，有時沒辦法了找過來借糧，她現在的男人都要黑三天臉，關上門就是吵架。」
潘母嘆氣：「那個年代，她也不容易，就是把事情做得太絕了。唉，不說這個。玉蘭，你跟小蕭都結婚半年了，咋還沒動靜？你倆要不要上醫院查查？」
潘玉蘭臉上微熱。
猶豫兩秒後，她決定稍稍捍衛一二蕭啟的男性尊嚴。
「咳，其實我們這段時間沒打算要孩子，我要上學上課，他也忙……」
等她含含糊糊透露了自己的避孕手段，潘母和玉蓮驚訝得瞪大眼睛。
但，作為娘家人，她們第一反應就是。
「親家奶奶不知道這事吧？」
潘玉蘭搖頭：「她老人家沒催過，蕭啟也說不著急，等我把夜校文憑拿下來再說。」
「怪不得，你一點都不著急辦戶口這事，敢情是因為知道一時半會沒娃娃呢！」玉蓮沒好氣道。
潘母則小聲警告。
「那你們可得把這事瞞緊點，別讓蕭家、關家人知道。雖說不是啥大事，可，人多嘴雜的，就怕他們對你有意見。畢竟小蕭這一脈就他一個男丁，你得……」
潘玉蘭是打算死死瞞著的，卻被母親後半段話激起了逆反心。
「男丁咋了？咱家不也沒男丁嗎？日子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再說，蕭啟還有個妹妹呢，傳宗接代可不是我一人的責任！」
玉蓮忙打圓場：「是是是。現在計劃生育，你又是老師，妹夫還是國營工廠的，只能生一個。這生男生女就只能看天意了！」
潘母聽人說過，醫院B超能照男女胎，可，對上女兒倔強的眼神，最後還是沒提這茬。
另一頭，徐家人則在為宋瑩手裡的驗孕單興奮。
不說徐老娘和孫子孫女的真實心情如何，至少徐立新很激動。
他這次出去做成了幾單大生意，拓展了人脈，錢包也鼓了起來，都足夠還信用社的兩筆貸款了。
宋瑩則變得更加溫柔小意，對他老娘和兩個孩子也更體貼了。
即便他老娘說話還是不大中聽，倆孩子也調皮得緊，但，至少他風塵僕僕回到家時，看到家裡氣氛還算和諧。
現在，宋瑩還重新有了身孕，簡直就是雙喜臨門！
徐立新決定，之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過好當下和今後才是最重要的。
不料，一轉頭，徐老娘就拉著他嘀咕。
「前不久才流了一胎，這麼快懷上，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啥不好影響。要不，找人照個B超看看？」
徐立新面露猶豫。
偷偷跟過來的宋瑩無聲冷笑，迅速變臉，裝出泫然欲泣的模樣。
「媽是不是急著知道，我這胎是男是女？可這麼早，B超也照不出來啊！不說檢查有輻射，對胎兒不好。我這檢查單子，醫生都說了指標很好，您怎麼不信我呢？孩子是我身上的一塊肉，萬一有個不好，我還能瞞著你們不成？」
徐立新被她提醒，也想到了一個可能。
徐老娘向來寵愛大偉多過小苗，要是照出是個女娃，會不會讓小瑩去打胎呢？
小瑩的身體可經不住這種折磨啊！
他忙居中調停：「媽就是隨便說說，你別瞎想。B超的事，等坐穩胎了再說。」
徐老娘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