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楊招娣母女眼底閃爍著得意的光，潘玉蘭幾乎氣笑了。
這是要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自家幫她們要錢？
想得可真美！
她還沒開口，玉蓮先氣得臉色漲紅，衝出去指著楊招娣母女大罵。
「你拉個棺材來這是想噁心誰？你以為這是你自己家呢，沒人管的，鬧一鬧就能逞心如意？分明是你們倆貪心，被人騙了錢，關我們家屁事？我和建華之前有沒有勸過你們？你們不聽就是活該，還有臉來鬧！」
她不想動一把年紀、且更難纏的楊招娣，直接拽住只低頭抹淚的竇萍萍胳膊。
「走！跟我上派出所去！我要報案，告你們尋釁滋事！」
無論是擺攤還是開店做生意，都容易遇上一些故意挑事的人，或是試圖吃霸王餐的小混混。
對付這種人，要麼比他們更兇惡，要麼就得學會利用規則制約他們。
上次商量夜校報名專業時，潘玉蘭被蕭啟點醒，學習法律知識很有用，便特地跑了市里和南大的圖書館，翻查了相關法規，挑了些重點的出來教給母親幾人。
此刻，玉蓮就是在活學活用。
竇萍萍頓時慌了，瘋狂掙扎。
「你放開我——」
楊招娣撲過來要將玉蓮推開，嘴裡的控訴竟還沒停。
「潘玉蓮！你仗著舅舅家是大領導，在城裡有權有勢，就這樣欺負我們？我可是你婆婆，你這麼不孝，肯定會不得好死的！」
潘玉蘭聽不下去，隨手抓起團抹布衝過去，直接往楊招娣嘴裡塞。
「放屁！什麼大領導？酒水廠一個小小主管，啥時候能管派出所辦事了？你再亂說話，回頭還得加一條擾亂治安秩序的罪名！」
趁她還在「嗚嗚嗚」，潘玉蘭以最快語速將事情來龍去脈告知圍觀路人，省得釀成誤會，影響自家店子聲譽。
「原來是買工作上當受騙，騙子是店主的親戚。這事確實有，我有個鄰居就……」
「這老太婆確實不講理，要鬧該去那騙子家門口鬧啊，拉口棺材來店門口鬧算咋回事？晦氣死了，這不是故意壞人家生意嘛？」
「你還沒看出來麼？她就是打的這主意，想逼店主家人幫她討錢呢，或是直接賠她錢。估計是不想丟工作，才不敢去騙子家門口鬧，怕被報復。這就是挑軟柿子捏啊！」
楊招娣好不容易掙脫玉蓮姐妹的桎梏，將嘴裡臭抹布拽出來，呸呸幾聲，還想往潘玉蘭頭上扔。
可惜，潘玉蘭早有防備，一個閃身，臭抹布竟砸中了竇萍萍。
楊招娣罵得更狠了。
「你們就是一夥的！說什麼關係不好，宋來福可是你親舅舅，騙我們錢的宋文京還是你親表弟！肯定是你們記恨我，記恨萍萍，才故意做局陷害我們，坑我們錢！」
這話一出，圍觀人群心中傾向又變了變。
「居然不是遠房親戚，而是親舅舅嗎？這麼親近，聽上去像是有貓膩啊？」
潘玉蘭翻了個白眼。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記恨你們，怎麼不敢說我們為啥記恨呢？是怕說出來自己不占理，被人扔爛菜葉子嗎？」
玉蓮深吸口氣，大聲說出小姑子竇萍萍差點害死女兒，婆婆楊招娣不肯掏錢給治病這事。
「要不是我妹妹好心借錢，妹夫又幫忙找醫生，我那可憐女兒說不定就沒命了！」
眾人紛紛向楊招娣母女投去鄙夷的眼神。
楊招娣卻厚著臉皮嚷嚷。
「看！承認了吧？你就是恨我們，故意報復！」說著又開始哭嚎，說自己眼神不好，娶了個敗家精媳婦回來，云云。
她哭得十分沉浸，幾乎連自己都要信了這套說辭，覺得自己是受害者。
見玉蓮幾人都沒再吭聲，楊招娣更加得意，以為自己這一招果然拿捏住了潘家，很快就能拿到錢，沒準還能把萍萍轉成正式工。
結果，下一秒就聽到個威嚴的男聲。
「老太太，這棺材是你拉來的吧？走，先跟我們回派出所！」
扭頭一看，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兩個身材健壯的大蓋帽。
旁邊彩霞還在氣喘吁吁，頭上都是汗，顯然剛小跑著去報案的人是她。
楊招娣狠狠瞪她一眼，還想使出村里那套撒潑手段，一屁股坐地上不起來。
「我不去！你們跟她一夥的，都想害我……」
不料，大蓋帽都不為所動。
其中一人輕巧拽住她胳膊不知哪裡，楊招娣頓時覺得整條胳膊都麻了，只好慫慫地借力起來。
另一人則皺著眉訓斥。
「你們有私人恩怨不能好好說嗎？為什麼要把棺材弄到大街上？不僅影響行人通行，影響別人正常做生意，還影響市容市貌！你這屬於是擾亂公共秩序，妨害公共安全！跟我們走一趟！」
兩人其實認出了潘玉蘭，這位派出所常客，曾被上頭表彰的先進個人。但，他們很有原則地裝作不認得，只公事公辦。
「你們也得過去做個筆錄，把事情說清楚。」
潘玉蘭一點也不慌，只點點頭：「可以。我先跟我媽說一聲，她上了年紀，不能受驚嚇。」
轉過頭去，快速安撫潘母和倆外甥女，讓她們留在店裡，準備自己陪著玉蓮、彩霞去派出所。
玉蓮、彩霞兩個也沒閒著，趁機跟圍觀群眾解釋。
兩個大蓋帽也沒攔著她們，只分頭行事，一個去拉那驢車，另一個則負責催促雙方動身。
楊招娣終於慌了，忙擠到玉蓮身邊，小聲威脅。
「你趕緊讓那丫頭跟他們說，不報案了。不然，去了派出所，你舅家表弟的事可就兜不住了！」
玉蓮都懶得理她。
早就跟竇萍萍說了，她愛告就去告，潘家絕對沒意見，怎麼這對母女死活就是不肯信呢？
最後，潘玉蘭筆錄做完，民警們也將事情弄清楚了。
「酒水廠的生產主管宋來福？他兒子宋文京借賣工作之際騙錢？」
他們眼睛一亮，再看向潘玉蘭的目光就多了一絲感激。
所里早就有個小道消息，碰上這位女同志很大機率能撈到大案子，這不就是上好的機會？
不多時，正在辦公室翹著二郎腿喝茶看報紙的宋來福，和因為怕熱在家吹著風扇看電視的宋文京，都聽到了「篤篤」的敲門聲。